徐婆子:“那个可好了,特有营养。”
徐莎笑了,说:“好的呀。”
既然在这个年代,怎么能不喝麦乳精呢!
徐婆子领着徐莎去剪了一个短短的刘胡兰头,只是刘海儿打薄了点,有点后世空气刘海儿的架势。这发型儿要是没有颜值,那就相当的灾难。但是徐莎虽然是个干瘦的小少女,但是胜在小瓜子儿脸大眼睛白皮子。
土哈哈的发型儿落在她的头上,显得俏丽又可爱,格外的萌萌哒。
徐婆子眼睛都看直了,一张脸笑着菊花:“我们家虎妞儿这可真俊。”
徐莎软乎乎的笑,轻轻歪头杀。这立刻又让徐婆子担心起来,说:“虎妞儿这软乎性格,吃亏可咋办啊!”
当姥的,格外的操心。
徐莎亮晶晶的大眼睛睫毛颤颤。
徐莎现在软乎吗?
特别软乎呀。
毕竟,谁在长辈面前和自己在外头浪的时候是一个样儿呢?不是真乖巧也要装乖巧,不是真可爱也要装可爱,不是真软乎也要装软乎呀。
总之,徐莎觉得自己现在最乖。
她挽住徐婆子,脆生生的:“姥,不是说要去买麦乳精吗?”
徐婆子立刻:“对,买麦乳精,再去粮站买点大米,去副食品商店买点猪肉,这几个月,你都瘦的不成样子了,姥答应你爸,一定给你好好的养一养,补回来。”
徐莎原来还算有点肉的,但是这几个月,妈妈过世对她造成了巨大的打击,整个人都消瘦的不成样子,整个人更是绷着神经。就因为她状态不是很好,徐鸿伟才更加愿意把人送回来。
不管如何,当姥姥的是真的疼孩子的。
徐婆子计划的挺好,买这个买那个,但是事实却不从人愿。
麦乳精,没有货。
大米,没有货。
猪肉……哦,还有一点点瘦的猪肉,徐婆子不太看得上,但是还是拿下了,又添了一根骨头,说:“回家给你熬骨头汤喝。”
徐莎这可感受到这个年代物资的紧张了,当然啦,她也知道了现在的年月,剪头发的时候,她在理发店看见黄历头了。现在是,一九七零年六月七号。
果不其然,是七十年代初。
物资十分十分紧俏的七十年代初。
徐莎冷不丁的又想到了自己梦里的城市。只是她今天早上翻来覆去试了好几次,都没有在进入城市,徐莎不确定,是不是只有她睡了,才会进入城市。
衣服能拿出来,那吃喝用呢?
徐莎又叒叕走神儿了。
“娘!!!”一声叫声,惊醒了徐莎,她顺着声音看过去,不远处是一家三口。
男人的尖嘴猴腮,瞅着就算没有一米八,也不矮了。但是皮包骨,反倒是显得这人气质猥琐。他身边的女人不比他好多少,一样的消瘦,面容尖刻,头发在脑后盘了一个发髻。
她身上抱了一个小女娃,看着两岁左右,枯黄的头发很稀疏的梳成中分,一边儿绑了一个小揪揪。
爹妈都这么不中看了,闺女能好看到哪儿去?就瘦瘦小小的小黑妞儿一个,没有小奶娃的奶膘儿可爱,风一吹都能飘走的样子。
这一家三口,徐莎认识,她能不认识吗?
她舅舅一家啊!
徐婆子被这叫声也惊了一下,不过很快就看到是自己老来得子的小儿子,她嫌弃的挑眉,说:“你惨叫什么!我还没死呢!”
徐山一家三口的眼睛,黏在了徐婆子的肉上,扒都扒不下来那种。
不过徐婆子很快就又纳闷了,说:“你们咋今天就回来了?”掰手指一算,昨天早上人走的,按理说下午四五点才能到,那现在人就出现在公社了,这合理?
徐婆子疑惑的扫了着这一家三口。
徐山媳妇儿叫大梅,古大梅。
古大梅眼珠子还在肉上呢,嘀咕:“娘就趁着我们不在家吃肉。”
这话一出,就捅了马蜂窝。
徐婆子一口按住心口窝儿,哭哭啼啼:“我、我这吃肉,都要被儿媳妇儿埋怨。我难啊,我手里这么点钱,都是从前女儿女婿给的,现在外孙女儿病了,我连买点肉给她补一补都不行了。做人难,做寡妇难,做人家婆婆更难啊……”
徐婆子一开口,古大梅就晓得要完,果不其然,眼看周围已经有人围上来指指点点,徐山立刻呵斥古大梅:“你这女的怎么回事儿,说话都不会说,娘,大梅就是嘴欠儿,她心里最尊重您了。真的!”
徐山挤出笑脸,可怜巴巴的看着徐莎,说:“外甥女,你帮舅舅说句话呗。啊,你的头怎么了?哪个王八羔子欺负你了?舅舅给你报仇!他娘的,趁我不在家欺负我外甥女儿?这是把我们家当病猫啊!”
他张牙舞爪的原地跳脚。
徐莎:“……”你的演技,好浮夸哦。
虽然演技很浮夸,但是倒是让徐婆子满意了一些,她微微点头:“算你还有点心。”
徐山嘿嘿笑,拿出了慈禧太后身边大太监的架势,微微弯腰,说:“娘,来,我扶着您。”
徐婆子柔声:“这就不必了,娘现在还能动挺儿,哪儿能给你们这些孩子添麻烦。我们是坐村里的牛车来的,先回村吧。”
这一说这个,徐山夫妻俩瞬间喜出望外。
徐莎迷惑,不知道坐个牛车,咋就让他们欢喜成这样了。
不过很快的呀,就有人为她解惑了,舅妈大梅捶着腿,说:“总算是能歇会儿了,我们走了六七个小时了。”
徐莎:“???!!!”
徐婆子睨她一眼,问儿子:“你们咋没再老丈人家多住一天?”
徐山:“原本想住的,但是他们村的驴车去县里接知青,这便宜我们那儿能不占?”
大梅点头,得意洋洋的说:“提前早走一天我们就能蹭坐驴车,这就省了两分钱的车费呢。”
她骄傲的不得了:“我们从长石县走回来的,两个人又省了四分的车费。虽然累一点,但是我们这可省了六分钱呢。这都能买两个鸡蛋了!”
徐山瘫在牛车上,说:“我们早上两点就起来了,村里驴车是两点半出发。一路到了县里,我们一点也没耽搁的往回走,娘,你有吃的吗?饿死我了,早饭和中饭都没吃呢。”
她戳徐山的额头:“咋不饿死你!没吃的!”
大梅眼睛一亮:“哦对!我们还省了早饭和中饭!这至少又省了几分。”
徐婆子:“呵!”
徐莎:“………………………………………………”
她默默的望天,似乎感觉到一道视线,一低头,就见小煤球儿懵懂好奇的看她。
哦不,是小表妹,就见小姑娘精神头儿竟然还好。
真是,很抗造的小娃儿啊。
徐莎突然就想到自己的小蝴蝶发夹,一掏兜,拿了出来,她伸手递过去,说:“给你。”
小黑妞儿眨巴大眼睛,徐莎索性将两个小蝴蝶分别夹在了她的两个小揪揪的边儿。舅妈大梅火辣辣的盯着粉色硬塑小蝴蝶发夹,大惊小怪:“我的个乖乖,这个头花太好看了啊!这肯定不是几分,至少值几毛!!!”
徐莎:“……”
呔!
还能不能行了!!!
第7章 汪汪汪
“牛三哥,谢谢你这送我们去公社,在家里吃点饭再走吧。”徐婆子温柔又客气。
牛三赶紧摆手,爽朗的笑:“这不用,大妹子可别外道,行了,我这就回家,大妹子也赶紧回家做晌饭吧,不早了。”
徐婆子赶紧说:“那你等一下。”她匆匆进门,没多时就捏着一个鸡蛋出来,递给牛三:“牛三哥,这是我们家一点心意,你回去冲个水喝。”
牛三还没说话,古大梅心疼的盯住鸡蛋,尖声:“这蛋也太金贵了吧?娘你咋给这么大的礼,值三分钱呢,早知道我宁愿走回来!”
徐婆子微微蹙眉,随即说:“小山子,你领你媳妇儿进屋做饭。”
古大梅:“可鸡蛋……”
徐山拉着古大梅往屋里走,古大梅还在碎碎念:“咱家攒点鸡蛋容易吗?就这么轻易的送人,咱们为了省钱,可是隔壁县都走回来了。你说你娘糊涂……”
徐山这个时候终于捂住了媳妇儿的嘴,将她拖到了屋里。
徐婆子尴尬的笑笑,只是她掩饰的一点也不好,这笑容看来苦涩极了。牛三坚定:“大妹子,这个鸡蛋我肯定是不能要,你赶紧拿回去,别跟媳妇儿闹别扭!”
他没再耽搁,赶紧赶着牛车离开,徐婆子在身后叫了几声,没喊住他,牛三倒是走的更快了。
他心里默默的叹息感慨:徐婆子这么软、拿不起事儿,现在就隐隐压不住儿媳妇儿,将来可咋办啊!他不禁为这个老妹儿的未来多了几分担忧。
而此时,徐婆子已经回了院子,喜滋滋:“我就知道他不会要。”
徐莎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对徐婆子比了一个大拇指。
徐婆子喜滋滋进了门,看到大梅还没开始做饭,立刻骂了起来:“你个倒霉东西还不赶紧做饭,等着吃屎呢?我给你舀一瓢白面儿,你给虎妞儿单独蒸两个馒头。”
又说:“我买了肉,你给虎妞儿单独炒个菜。”
说完正准备出门,突然回头,阴森森的盯着儿媳妇儿,说:“你要是敢偷吃,我就打断你的狗腿!”说完终于离开。
大梅气极,她使劲儿揪着男人,说:“你看你娘,表面装得柔柔弱弱,这骨子里就是个尖酸刻薄老太太,就该让大家看看她的丑陋嘴脸!”
徐山懒洋洋的,敷衍说:“你就做个饭没啥的,我太累了,我去躺会儿。”
只要能休息,其他不重要。
走了大半天啊,真是要了老命了。
婆婆是个两面派,男人是个懒怂滑,大梅骂骂咧咧,手上却开始忙碌起晌午饭。正干这活儿,冷不丁就看到徐莎站在门口,大梅吓的手一哆嗦,险些把面盆摔了。
她缓和一下,语气不是很好:“你这是干什么!要吓死人啊!”
徐莎:“我不管你骂谁,但是再让我听到你嘴巴不干净捎带我姥,我就打烂你的嘴!”
大梅面色尴尬了一下,不过又理直气壮:“我没骂人,这就口头禅。”
徐莎深深的看了舅妈大梅一眼,干脆利落:“我管你是不是口头禅!谁我姥不痛快,谁让我不痛快,我就让他全家不痛快!”
徐莎凶巴巴的瞪了大梅一眼,说:“我可不是好欺负的!”
大梅看她黑黝黝的眼仁儿,一下子还真被唬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