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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米恩仇

“来路不正?”顾嬷嬷瞄了眼楚老夫人, 没有收到制止的意思, 于是她继续问, “怎么个来路不正法?”

苏母急切地说:“五姑娘名下有一间店面, 叫云织绣庄, 是不?”

楚锦瑶名下有店面?院子里的姑娘们顿时望向楚老夫人,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们怎么不知?

苏母偷眼看站在院子里王母仙娥一样的各位人儿。最上面的台阶上站在一位老夫人,估计是侯府的老祖宗,这位祖宗旁边还站着许多年轻媳妇, 估计是侯府里的小辈,梳起头的是媳妇小妾,没梳头的是孙女姑娘。另一边站着一位贵气的妇人, 衣服比楚老夫人的还要闪耀, 苏母猜测,这应该便是楚锦妙所说的, 来自郡王府的娘娘了。

老实讲, 苏母见到楚锦瑶后大大吃了一惊, 楚锦瑶竟然成这副模样了?要不是提前被人提点, 便是走在大街上遇到, 苏母也不敢认了。楚锦瑶端着手站在走廊上,乌发如云, 唇红齿白,浑身气度凛凛不可侵犯也, 竟然比旁边地道的侯府小姐还要夺目。苏母惊讶之余还觉得吃味, 见到别的贵人,再怎样富贵苏母也不敢起其他心思,可是看到从小呼喝的楚锦瑶也变成这样,就让人很难接受了。

苏母打量了一圈,发现除了几个姑娘们面露惊异,最中央的那位王妃一点异色都没有。也是,人家毕竟是郡王府的娘娘,什么没见过,一个绣庄而已,说不定郡王妃还觉得莫名其妙呢。

苏母再加把劲,说道:“姑娘们名下有一间铺面不足为奇,那你们可知这铺面是什么来路?”

“来路?”三姑娘站在人群里,忍不住偷偷地说,“还能是什么来路,不是祖母和父亲给的吗?”

苏母耳朵尖听到了,她夸张地摇头,说道:“并不是。这铺面不是侯府各位老爷的产业,绣庄真正的掌柜姓魏,和侯府没有任何关系,这个绣庄,是魏大掌柜白白让五姑娘入股的。”

楚老夫人听了半天,却听了一耳朵这种愚昧说辞,她冷笑一声,说道:“我还道是什么,原来就是这些。不瞒郡王妃说,这些事我早就知道了,他们家掌柜每个月给五姑娘分红,我也知道。”

“哦?”郡王妃很是好奇,“分红不比其他,不是信得过的人根本做不成。为何魏掌柜白白分红利给五姑娘?”

“说来话长。”楚老夫人以为这些人就这点道行了,她心里不屑,不甚在意地给郡王妃解释,“去年五姑娘在街上救了一个孩子,这些东西,都是作为谢礼送来的。”

楚老夫人有私心,想隐瞒太子交好他们家一事,就将这件事情一语带过。郡王妃听在耳中,便生出许多疑问来。

她也和店铺管家打过交道,谁家掌柜会用铺面分红做谢礼?这未免也太贵重了,便是有救命之恩也说不过去。郡王妃听得将信将疑,越发觉得长兴侯府在搞鬼。

苏父局促地站着,他不太会说话,现在更是怂的手脚都没处放。苏母很是看不上苏父这种家里橫的软脚样,于是挤开苏父,自己坐在地上哭天抢地,卖力作态起来:“我原先也当是救命之恩,还暗暗和她爹说五姑娘算是苦尽甘来,也不枉我们养她一场。可是我们这几天来城里探亲,竟然听到铺面里的伙计说,他们魏掌柜这样做是学富家老爷,花千金博美人一笑。魏掌柜这样做,分明是另有心思呢!”

楚老夫人的眼皮重重一跳,连忙喝止苏母:“你个腌臜老妇,你在瞎说些什么?”

苏母拍着地假哭:“您不要嫌我说得不好听,各位贵人奶奶评评理,是不是我说的这样?要不然,还有谁会割自己家的肉,做这等事情?”

躲在柱子后面的小丫鬟已经按捺不住地和同伴窃窃私语起来,郡王妃心里一咯噔,刚才楚老夫人说的不明不白,现在听这个疯婆子一说,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

楚老夫人登时大怒,这涉及女子名节,岂是能瞎说的?她立刻便要下令把这两个疯子打出去,苏母赖皮,躺在地上哭喊起来,一口一个“我可怜的儿。”眼看闹得没样子,楚锦瑶主动神手按住楚老夫人的胳膊,说道:“祖母,您先让人下去,我和她说两句话。”

楚老夫人忍着气,暂时让顾嬷嬷带着人在旁边候着。

楚锦瑶看向躺着地上撒泼买傻的苏母,这是养育了她十三年的养母,直到两年前,她还在唤这两人为爹娘。楚锦妙的声音出奇的平静:“你们空口白牙,可不能随便诬赖人。你们作践我的名声,可有证据?你们说是听店里的小伙计说的,可是魏掌柜的闲话,岂是普通小伙计能知道的?你们由着一张嘴,可不是想编排什么就编排什么,现在还来贵客面前闹事。”

苏母一愣,立刻锤着心口叫起屈来:“我养了你十三年,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你竟然这样埋汰我。我受苦受累这么多年,宁愿自己吃不饱也有喂你,到最后还要被你倒打一耙。你说我诬赖你,可是魏掌柜就是这种心思,你自己不知道,还能矢口说不是不成?”

楚锦瑶被堵了个正着,气道:“你少在这里编排魏家掌柜,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啊!”

“这男女心思,能拿出什么证据来?你随便这个人评理,魏家对你这样厚待,是不是有这种心思?这还用找证据吗!”

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没有证据,也拿不准凭证,就靠一张嘴,张口就是“我觉得如何如何”,便能无中生有,扯出这等瞎话来。然而可怕的苏母虽然说话粗鄙,但是确实掐中了女子名声的软肋。如今礼教森严,世人对女子的名声非常苛刻,若是被什么人看上,不小心流传到外面后,世人不会说男子的不是,只会指责女子不自重,明明女方什么都没有做。现在苏母胡搅蛮缠一通,她拿不出证据,也拿不出道理,可是落在别人耳朵里,就是楚锦瑶不对。

毁掉一个女子的名声实在太简单了,即便追风捕影,空穴来风,即便婆家心里更相信女方,可是为了颜面和避嫌,也会和女方退亲。

郡王妃现在便是这样的想法。

郡王妃虽然觉得今日这件事蹊跷,可是他们家是王府,这么高贵的门第,有的是清白女子可挑选,她为什么要找一个不明不白的儿媳妇?这个婆子很可能是瞎说一通,给楚锦瑶泼脏水,但是……万一呢?

若今日来的是老王妃,这件事情还有转圜余地,可是郡王妃本就不中意楚锦瑶,现在一听,立刻改变了主意,觉得此事还需再议。

楚老夫人一看郡王妃的脸色,当时心都凉了。她赶紧示意顾嬷嬷:“满嘴胡言。快把他们拉出去!”

苏母躺着地上满地打滚:“哎呀,要屈打成招了,堂堂侯府敢做不敢认……”

楚锦瑶实在是忍不住了,冷声喝道:“本就是假的事情,你还打算演戏演多久?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吗?”

“我能有什么心思,我都是为了你好!”

楚锦瑶冷笑:“还真好意思说,你们恐怕为的是你们亲女儿吧。”

楚锦妙志满意得地站在一旁看戏,冷不防楚锦瑶把活烧到她身上。楚锦妙吓了一跳,连忙道:“你自己洗不干净,可不要拉我下水。你自己刚才还口口声声说要证据,你现在说话,证据呢?”

“你闭嘴吧。”楚锦瑶非常不客气地瞥了楚锦妙一眼,说道,“你自己裙子上的墙灰还没擦干净呢。”

看热闹的姑娘们一听,立刻转头来看楚锦妙的裙子。三姑娘悄悄撞了撞六姑娘的胳膊,低声道:“你看那块,好像确实是蹭上去的。”

六姑娘摇摇头,示意三姑娘不要说话。楚锦妙慌了,她想去看自己的裙摆,但又怕留下把柄,硬生生忍住。她不甘示弱地回呛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裙子上蹭了些灰,可是这能说明什么?我甚至都不认识他们,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的话,你急着撇清什么呀?”楚锦瑶道,“本来也没人说你和他们有关系,是你自己急着跳出来澄清的。”

楚老夫人见闹得实在不成样子,于是打断道:“行了,都别说了,这件事具体如何,我会让人仔细查,到时候一定给一个公正的说法。”

三姑娘嗤笑了一声,显然对此不以为然。以楚老夫人对楚锦瑶的看重程度,自然会万般遮掩这件事,查出来的结果,能信吗?

楚老夫人对郡王妃说:“郡王妃到里面坐吧,稍后老身将这件事的始末告诉郡王妃。”

郡王妃犹豫地点了点头,她也是当家的人,她对楚老夫人所谓的结果非常信不过。可是人在侯府,郡王妃怎么都得给楚老夫人这个颜面,她点头后,让人扶着便要回屋了。

楚老夫人大松一口气,闹出这一出的元凶暂且不管,现在当务之急是把郡王妃说通,让郡王妃同意不计较此事。

楚老夫人只看重利益,并不在意真相。

进屋前,杨绮霞无意般说道:“五姑娘命真好,有一个这样护着她的祖母。”

郡王妃听了之后,脸色越发淡。

而苏父苏母一看侯府的人要拉他们下去,顿时大喊大叫起来。锯嘴葫芦一样的苏父忍不住大喊:“我们处于好心来通风报信,你们不感激不说,现在还要屈打成招?”

苏母更是满院子打滚,扯着嗓子嚷嚷道:“要给良民动私刑啦,还有没有王法了!”

楚锦瑶气的手抖,她知道今日如果真的让人把苏父苏母拉下去,无论最终结果是什么,她都说不清了。结果是坏的,别人会说她活该,结果是好的,这些人也会阴阳怪气地说:“是她把告状的嘴买通了。”

真是无妄之灾,楚锦瑶静静看着苏母拙劣又丑态百出的表演,她闭了闭眼,突然开口对顾嬷嬷说:“嬷嬷您且住手,我问心无愧,有什么话,当着众人的面就能说明白。”

顾嬷嬷劝道:“姑娘,他们就是一群粗鄙的农民,您何必屈尊和他们对话?”

“即便是农人,但他们好歹把我拉扯大。搁在以前,我还得叫他们一声爹娘。”

顾嬷嬷一听这话僵硬了:“姑娘……”

“嬷嬷不必难受,这就是事实,没什么不好说的。”楚锦瑶道,“您先让开,我和他们说。”

顾嬷嬷为难极了,她后退半步,抬头去看楚老夫人的指示。

而楚锦瑶已经站在苏母面前,苏母本来躺在地上撒泼,等楚锦瑶站到前面后,苏母躺着而楚锦瑶站着,苏母脸皮再厚也熬不住,翻身讪讪地从地上爬起来了。

楚锦瑶面对着苏母,说道:“从前我称呼你为一声母亲,所以你无论对我做什么,我都忍了,等后来回到侯府,我念在你们的养育之恩上,也没和任何人说。可是,我把你们当长辈敬重,你们却一心想让我死。”

苏母听了就要嚷嚷,楚锦瑶没给她这个机会,继续说道:“小时候你是如何对我的,你还记得吧?数九隆冬,你让我去河边洗衣服,姐姐偷偷给我端来热水,被你看到后,你当着我的面一脚踹翻,还罚我一天不准吃饭。你让我天没亮就去山上捡柴火,等我捡回来之后,你却一脚踢散,还骂我好吃懒做,而苏盛在床上一睡一整天,你却瞎了一样看不见。”

楚锦瑶说着就有些哽咽,她深吸一口气忍住,嘲讽地看着苏母:“对了,今天你们来办这么大的事情,苏盛怎么没来?你们一定觉得苏盛是要考功名的人,不能抛头露面,不能来别人家做这些地痞无赖的勾当。你们从小偏心,对我非打即骂,我认了,谁让我是个女孩呢?可是我现在才知道,你们并不是对所有女孩都这样残酷,是只对我这样!你们一早就知道我不是你们家的女儿,所以随便给口饭吃都觉得是恩惠,没折磨死都算是行善。可是,你们这样折磨我的时候,你们的亲生女儿在侯府了过的是什么日子?她锦衣玉食,奴仆如云,我的父母亲人是真的把她当女儿疼!”

玲珑听着难受,含泪唤道:“姑娘……”一旁的楚老夫人听了怒不可遏:“他们竟敢这样对你?”

楚锦瑶终于把憋了好些年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她没有理会外人,继续说:“当初是你们蓄意把我换走,想让你们的女儿过好日子,后来若不是我父亲做主,我这一辈子都会被你们蒙在鼓里。既然父亲把我找回来了,那人往前看,我也没打算计较过去的事情。可是,现在你们的女儿已经过上了富贵日子,她还是长兴侯府的四小姐,你们还要怎样?为什么还要跳出来毁了我的生活,我欠你们吗?”

院子里已经有人听不过去,扭过头不忍再听,就连郡王府的人都面露不忍。对于这些脚踩不到地面的贵夫人来说,她们哪里能想到底层的恶意会可怕到什么程度。旁边的人听着都觉得心绞痛,而楚锦瑶这个当事人却平静的很。她的委屈和难受,早就消磨完了。

苏父和苏母被楚锦瑶当面对质,被问得连连后退,一句话都说不上来。而这并没有完,算以前的老账有什么用,这些痛苦已经过去了,楚锦瑶真正要和他们算的,是现在这笔账。

楚锦瑶镇压了一下翻滚的情绪,继续道:“因为你们,我在外面过了十三年的苦日子,一冬天手上的冻疮都好不了。因为你们,我的亲生母亲和我不亲近,到现在还和我有芥蒂。而你们现在,竟然为了楚锦妙,还要再害我一次吗?你们为什么偏偏挑今天入府,你们为什么不说别的,偏偏说我名下的绣庄?没有内部人带着,你们两个外人连路都认不得,哪能走到这里。你们的心思昭然若揭,就怕我挡了你们亲生女儿的路,可是你们竟然还说,都是为了我好?”

赵氏听到楚锦瑶说了自己在苏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后,整个人惊讶又意外。她一辈子都活在富贵人家,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她以为苏家虽然在农村,但只是吃穿用度差一些,其他的和侯府没什么差。现在听楚锦瑶说了,她才知道自己错的多么离谱。

赵氏嘴唇蠕了蠕,想说什么,但却没机会说出来。她不知道楚锦瑶从前过的是这样的日子,如果她知道,她不会疏忽楚锦瑶的。等赵氏听到楚锦瑶说亲生母亲和她不亲近后,赵氏更是心如刀绞,忍不住偏头哭了起来。

而苏母那边被楚锦瑶连环质问,已经有些慌了。这些问题她一个也说上来,她都是按照楚锦妙的安排做的,苏母不敢连累楚锦妙,忍着一眼都不往楚锦妙那里看,回道:“你对我们有怨言是我们自己的事,不要把事情牵扯到别人身上去,这关四姑娘什么事?”

楚锦瑶自嘲地笑了:“你们对我非打即骂,却对一个只见了几面的陌生女子百般维护。果然,亲生的女儿就是不一样。”

楚锦妙事不关己地远远站着,听到这句话后回道:“楚锦瑶你说话注意点,我又不认识他们,不要把这两个乡巴佬和我扯上关系。”

楚锦瑶讥讽地看着苏父苏母:“听到没有,你们为了她豁出命一般得罪豪门权贵,而她却还嫌你们粗鄙。你们能走到这里,多亏了楚锦妙带路吧。要不然,她的裙子上怎么会沾上墙灰。”

“你住口!”楚锦妙慌了一下,怒骂,“你有什么证据,就敢在这里血口喷人?我根本不认识他们,裙子上的灰是方才散步时蹭上的。”

“你敢说你从没有去过二门,之前也不曾见过苏家三人?”

楚锦妙咬着牙说道:“我敢。”

楚锦瑶和楚锦妙两人僵持不下,郡王妃看了半晌,轻轻对楚老夫人说道:“老夫人,贵府两位小姐倒是伶牙俐齿。”

楚老夫人尴尬,女子最要紧的便是柔顺,口齿伶俐可不是什么优点。荣宁堂闹哄哄的,院外突然咚咚咚跑进来一个人,来人看到苏父苏母,顿时气得脸色铁青。

“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苏慧气得牙疼,粗鲁地拉起苏母的手就要往外走,“我就说你们最近怎么神神叨叨的,原来是来欺负瑶瑶了。她过得好好的,你们就放过她不好吗?”

楚老夫人皱起眉:“这又是谁?后宅怎么什么人都能进来了?”

林熙远和林熙宁的声音从外响起,二少爷也陪着一起过来了。

“是我们带来的。”二少爷说道,“我听说后院有人闹事,就和世子一起过来了。我们路过时正好看到这个女子在门房处苦苦哀求。我问她五妹身边的人和事,她都能说得上来,世子说看她是真的有事情禀报,就一起带过来了。”

郡王妃见了儿子,表情缓和许多,她柔声问:“远儿,你怎么过来了?”

林熙远没有说话,他看着院子里这一片狼藉,问道:“这是怎么了?”

苏慧用力拉苏母出去:“你快省省吧,你从小就见不到瑶瑶好,现在人家都回家了,你还跑过来做什么?丢人现眼,你快和我回去!”苏慧一边扭着苏母,一边对楚老夫人和郡王妃说:“民女苏慧,曾是五姑娘的养姐。我爹娘他们脑子有问题,惯常爱说些有的没的,从前在村里就这样,几天疯病又犯了,各位太太不要当真。”

原来是这对夫妇的女儿,在场的几个夫人恍然大悟,既然他们家女儿都出来说了,看来是这对夫妇脑子不清楚。楚老夫人脸色一松,道:“闹了半天,原来是一个疯子来说疯话,竟然还编排到我们五姑娘身上,真是无妄之灾。”

郡王妃的表情也松动下来,当真是疯病?楚锦妙一看要坏事,当下对苏慧恨得牙痒痒,她连忙装作不经意地说道:“原来是脑疾吗?可是我看他们说话办事,不像是有病之人啊。为人儿女,这种诅咒父母的话可不能乱说,明明刚才我看他们说话有条理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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