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六,贺彦不用去上班,起得比平日稍晚些。他在公司附近租的房子大致收拾妥当了,明天就能拎包入住。
“中午我来做饭吧,少琰能带我去买点东西吗?这边我不熟。”贺彦使了个眼色。
蒋少琰会意:“行啊,那走吧。”
一旁还在吃早饭的汪哲:“哥我陪你去吧。”
贺彦搭着他的肩把他按回座椅上:“你又不会做饭,带你去干嘛呀,好好看家,我们去去就回。”
“可是……”
蒋少琰已经穿上了羽绒外套:“听话。”
“……好。”
汪哲从衣架上取了条自己的羊绒围巾,送他们到门口。一宿的积雪还未融化,空气又湿又冷,渗到骨子里,要不是有事要办,蒋少琰真不愿意在这种天气出门,还好贺彦这次来开了车。
汪哲看到车开了出来,给蒋少琰系围巾的动作一顿。
“你们要去哪里买菜?隔壁商场就有超市的。”
蒋少琰当然知道,他第一天来的时候就跟汪哲去过那超市了,只好说:“哥他要顺便去租的房子那儿看看布置得怎么样了。”他也没说谎,贺彦确实这么打算的。
“这样啊……”汪哲垂着眼帘,继续手上的动作,把蒋少琰的脖子用围巾仔细裹住,确保一丝寒风都吹不进去。
“我哥他很喜欢你呢……他都没有带我去看房子。”
蒋少琰笑了:“怎么,我的醋你都吃啊?”
汪哲摇摇头,问:“几点回来?”
“大概十一点吧。”
“嗯,我等你回来。”
然而路况的糟糕超出了预计,由于积雪的覆盖和地面的潮湿,路上的车辆都怕轮胎打滑,驾驶速度比平时慢了许多,好几个车流量大的路口都严重拥堵,等他们办完事回到家都将近下午一点了。
蒋少琰早已打过电话让汪哲自己点外卖吃,他和贺彦就近吃了中饭。
“不好意思啊,说好我来做饭的,结果。”贺彦无奈地耸耸肩。
“没事。”蒋少琰脱去沾了雪的外套和围巾,对过来迎接的汪哲说,“吃饭了吗?”
“吃了。”他接过外套和围巾,放到衣架边上挂好。
虽说这一趟耽搁了不少时间,但他们还是买好了菜,留待晚上用。蒋少琰把购物袋拎进厨房,拆了几个包装袋,往垃圾桶里随手一扔,突然觉得不太对劲,又往垃圾桶看了眼。
“汪哲,你中饭吃的什么?”他走到客厅询问,一眼看到茶几上还有半个没吃完的面包。
汪哲:“啊,我不饿,随便吃了点。”
蒋少琰:“……你想吃什么,我现在给你做。”
“不用了学长。”
蒋少琰不听他的,捋起袖子进了厨房,汪哲急急忙忙地追过来,贺彦在一边看热闹:“怎么了这是?”
“他不好好吃饭。”
贺彦笑了:“阿哲,你总让少琰操心可不行啊,他已经为你的事够费心的了——唔?”
蒋少琰一把捂住了贺彦的嘴巴,眼神超凶:“哥,少说两句。”
贺彦也不恼,笑嘻嘻地拉开他的手:“喂,怎么说我也是你的长辈,不尊老的话我可就不管你了。”
蒋少琰知道他在开玩笑,但毕竟有求于人,只能无奈道:“哥,让我跟他单独呆会儿。”
贺彦笑也笑过了,很识趣地没再凑热闹,自己径直上楼休息去了。
这两兄弟性格差异也太大了,蒋少琰心道。
汪哲从他们两个开始对话起就一言不发,像个木头人似的,等贺彦走了才终于开口:
“我让你费心了吗,学长?”
“别听你哥乱说,没什么大事。”
汪哲沉默了一会儿:“为什么跟我哥说,不跟我说呢……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告诉我就行了,我一定改。”
蒋少琰拿木勺敲了下他的脑袋:“别多想,有些事告诉你也没用。”
比如信息素什么的,难道说了就能产生变化吗?只会让傻狗更不自信而已,不如不说。
“乖乖坐着去,先把你不好好吃饭的毛病改了。”
蒋少琰做了份简单的炒饭,怕配料不够丰富还加了点调味品,不过其实不管他做什么,汪哲都会吃得一干二净,仿佛他烧多少就能吃下去多少,也不知道有没有撑着。
晚上贺彦终于有机会履行自己的承诺,亲自下厨做了一顿饭回报这两天的照顾,味道居然意外地很不错。
“在国外想吃正宗的家乡菜太难了,只能自己摸索着学咯。”贺彦用筷子指了指,“尝尝这盘青椒炒肉,我的得意之作,保证下饭。”
汪哲立刻说:“学长不吃青椒的。”
“啊?一点都不吃吗?尝一尝呗。”
蒋少琰也不是完全不吃,一小口还是能容忍的,况且贺彦帮了他这么大忙,这点面子总要给。
“本来是不吃的,不过难得吃到哥做的菜,我就尝一点好了。”
贺彦忙道:“实在不喜欢就算了,别勉强。”
“没事的。”蒋少琰夹了一小块青椒和肉丝,神色无异地放入嘴里。
……果然还是不习惯这味道。
“挺好的,是加了什么秘方吗?”他自然而然地把话题带了过去,贺彦顺着他的话大谈特谈起他独家研制的配方,略过了蒋少琰到底喜不喜欢吃的问题。
鉴于明天贺彦就要搬走了,这顿晚饭到最后三个人都喝了点小酒,蒋少琰没想到不会喝酒的汪哲也愿意喝,而且特别干脆豪迈,小半杯红酒几乎是一饮而尽。
“喝这么急干嘛?胃会不舒服的。”
汪哲摇了摇头,脸上却已经开始泛红,还想伸手够酒瓶再倒一杯,蒋少琰一掌拍掉了他的手,不准他再喝,他握着空酒杯发愣,眼神虚虚的聚焦不上,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听他们俩聊天。
蒋少琰也没跟贺彦说上几句话,注意力都在汪哲身上,看他没一会儿连眼眶都有些红了,无奈道:“服了他了,酒量这么差还喝,我带他上去。”
贺彦体谅地摆摆手:“去吧去吧,早点休息。”
蒋少琰躬身把汪哲的一条手臂搭到自己肩上,架着他往楼上走,尽管汪哲还不至于醉得走不动路,但由于他的身形实在高大,蒋少琰被压得重心不稳,好几次差点撞到墙上,每次堪堪要撞上又被拉了回来。
这傻狗即使醉了也想着要护他。
等到终于把人送到卧室时,蒋少琰感觉自己仿佛跑了次马拉松,可还没等他喘上一口气,被他放倒在床上的汪哲突然抓住他的胳膊,一使劲,把他也一并带倒在了床上。
紧接着翻身将他压在了下面。
“学长……我想要你……”
没想到喝醉了还挺主动。
蒋少琰推他:“我对醉鬼没兴趣,等你清醒了再跟我说这话。”
汪哲却像是没听见似的,握住他阻挠的手,十指相扣,按在了头顶两侧。
幽暗的眼神被醉意熏染,泛着微红而破碎的光,看着有些可怜,又似乎隐藏着危险。
“为什么没兴趣?”喝醉的汪哲只捕捉到了这个词,“我就不行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先下来,重死了。”
“我可以满足你的……”汪哲整个人都压了下来,头埋到蒋少琰颈窝,“哪怕你只要我的信息素,我也愿意……我有的都给你……”
颈侧的腺体突然被舌头舔了一下。
蒋少琰顿时一个激灵,这家伙是来真的。他使出力气愤然挣扎,可汪哲居然纹丝不动。
“你他妈……给我清醒点!”
蒋少琰此刻相当不爽,不爽自己竟然被傻狗压制得无法动弹,更不爽的是,汪哲打算在这种醉醺醺的状态下强行标记他。
这样的标记无关爱恋,纯粹是lph对omeg的占有欲宣泄。
令他极度反感。
可惜思维迟钝散乱的汪哲并没有察觉到身下人的怒火,自顾自地说:
“我想做你的lph啊……”
话音伴随着热气直抵脆弱的脖颈,利齿一露,强硬霸道地一口咬破了腺体。
蒋少琰瞬间全身僵住。
被牙齿刺入的疼痛感和信息素缓缓流入的躁动感比之前那次更为鲜明敏感,或许是因为抑制剂已经彻底失效,汪哲信息素的气息瞬间融入了血液里,直达体内那头将醒未醒的野兽鼻尖。
身体深处似乎传来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心脏为之一震。
他忍无可忍,狠狠一口咬上汪哲的肩膀。
“嘶——”汪哲吃痛,松开了嘴,身上力气也卸去了大半。
蒋少琰趁机用力一推,汪哲被推得差点掉下床,后脑勺磕在床头木板上,痛得发出一声闷哼,捂着脑袋看过来,眼里清醒了几分。
蒋少琰怕伤着他了,刚探过去半边身子,见他无恙,又退了回来:
“醒了没?发什么神经?”
明明都做好整个人交付给他的准备了,结果来强迫这么一出。
蒋少琰平时看着对发情期不甚严肃,嘴上也没个正经,什么大胆露骨的话都敢往外说,可他难道真的一点都不怕吗?
身体和意志完完全全被另一个人掌控,怎么可能不怕,只不过是他心高气傲,不肯让比自己小的汪哲瞧出怯意来罢了。何况汪哲那么不自信,要是他都露了怂,还怎么进展下去?
他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决心冒着风险让汪哲做他的lph,哪怕标记有可能失败,哪怕发情期可能过不去。
要是连汪哲都强迫他,那真的是心灰意冷了。
蒋少琰冷下脸:“你再做这种事就别怪我揍你了。”
谁知汪哲竟然笑了:“你说过舍不得揍我的……”
“拿着鸡毛当令箭了是吧?”蒋少琰看他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顿时火从心起,站上床往他肚子踹了一脚。
汪哲登时捂着肚子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装什么装。”蒋少琰轻嗤,他只使了三分力,按汪哲这结实的身板根本不痛不痒,怎么可能会疼成这样。
可汪哲却身体微微颤抖起来,手揪着床单,指节泛白。
蒋少琰皱眉:“踢到哪儿了?真这么疼?”
他凑过去查看,只见汪哲的眼眶比刚才更红了,眼里的水光支离破碎,所有情绪模糊成一片难以分辨,高挺的鼻尖也泛着红,一抽一抽地往里吸着气。
比起疼痛,更像是要哭了。
可他却硬是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
“真的好疼啊……我是不是真的很傻,总是把你随口说的话当真,所以才老是惹你生气……”
蒋少琰招架不住他这种样子:“行了,别委屈了,我根本没使劲好吧,还不是你犯错在先,过来我给你揉揉。”
汪哲没有动,带着几分醉意继续自言自语:“我确实傻啊,把你一句随口的话记了七年……我哪有什么优点,我连当条狗都让你烦……缠着你不让你走,你肯定烦死我了吧……”
他越说声音越轻,到最后几乎听不清了,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哽咽。
蒋少琰听得一头雾水,可终究是心软了。他侧躺下来,轻轻搂住似乎一触碰就要碎裂的眼前人,抚了抚他颤抖的后背。
“你优点多得很,一点都不烦,先别说了,好好睡一觉,明天等你清醒了我一条条告诉你。”除了家人他这辈子从来没对谁这么耐心温柔过。
汪哲的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上,手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环绕过来,沉默而压抑地平复着情绪。
蒋少琰柔声安抚了许久,汪哲的身体才逐渐停止了轻颤,呼吸重归于均匀,似乎是睡着了。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这只蜷缩着的大型犬,确保他没被闷着后,深深叹了口气,脑子里很乱,总觉得似乎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却理不出任何头绪,迷迷糊糊间也陷入了困意。
。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