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饭，问起圆月怎么会在这里。
“你们不是生活在扬州吗？听主子说是一个叫什么……桃李村的”
“说来也巧”
圆月垂下头：“我和夫君做了些小生意，来这里给几个布庄送丝绸”
“正巧主子的娘家也在这里，不问不知道，一打听才知道出事了，我猜以娘娘的性子必定要回来的，我们就没离开”
“我是一家家客栈找过来的，直到看见娘娘身边的暗卫，才确定主子就在这里”
皇家的暗卫旁人不认得，圆月是知道的。
灵芝稍稍松了口气：“你来得正是时候，娘娘她受打击很大，这件事没外面传得那么简单”
“快带我去见娘娘”
“刚吃了药睡下了，你且等等吧”，灵芝长叹了口气，握着圆月的手。
两人又说了些别的闲话，问了问彼此这些年都怎么样。
听见圆月说自己生了一儿一女，夫妇两人从桃李村走出来在扬州做些丝绸生意。
忙时会雇上几个伙计，闲暇时夫妻两人会亲自送货，顺带着游山玩水转悠一番。
小两口过得虽不富裕，也算衣食无忧。
“这样才好呢”，灵芝不禁有些羡慕。
“女人这一生啊，别说大富大贵，只要和夫君好好的，膝下有儿有女也就圆满了”
有些人看似大富大贵，背地里不知怎么咽苦水，就比如主子。
“这都是娘娘仁厚，当初要不是娘娘成全，何来我今日的逍遥自在”
“那你还这么没良心，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回来看一眼，亏得主子待你那么好，还天天惦记你过得好不好”，灵芝白她一眼。
“这都怨我”，圆月突然眼眶一红：“当初我生下一儿一女，身子就大不如前，夫君砍柴打猎的钱连我的药钱都不够，他又坚决不肯用我的嫁妆，愣是硬着头皮来扬州城讨生意”
“我们两个从零开始到现在开了家小布庄，孩子也送去私塾念书，这才有功夫出来”
“那你也是难啊”，灵芝不禁动容。
圆月收起眼泪：“我这算什么难，娘娘才是……”
她已经来江淮县好几天，街上的传闻早就听了个遍，心疼娘娘的同时她咬着牙。
“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是绝不相信的”
正说着话，里间传来轻微动静。
“什么人在那？”，虚弱的声音让人心底微微一疼。
圆月走进去缓缓跪在叶思娴床边。
“主子，是我，奴婢来看您了”
叶思娴只觉得眼前人熟悉，眯着眼想了好久才从那张脸上回忆起来。
“圆月？你是圆月？”
“奴婢是，奴婢来看您了”
旧主情深义重，圆月哭得泣不成声，连声问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瘦了这么多，怎么病成这样？
“我能有什么样，不碍事的”，微微一笑，叶思娴挣扎着坐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这里离扬州上百里，你特意赶来的？”
圆月把实情说了一遍，叶思娴欣慰一笑：“不错啊，杨铁树那木头疙瘩也会做生意了，看样子他很疼你”
“这都是主子恩重如山”，圆月垂泪。
叶思娴又问了些别的，儿女怎样，身体如何？扬州百姓过得好不好等等。
圆月一一答完，空气骤然安静下来。
尴尬的沉寂过后，圆月忽然表情严肃：“娘娘，那些传言奴婢绝不相信，一定有人在背后捣鬼，您千万不能倒下”
“倒下如何？不倒下又如何？睡了一觉神清气爽，我也想好了办法”
叶思娴笑了笑，眼底死灰一片。
不用想也知道她的方法是什么，无非把甘州王接进来、或者给皇上选秀纳妃。
不管哪一种都无异于断臂求生，不死也会脱层皮。
“不可啊娘娘”
“一旦您让步就等于坐实了事实，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一定会……”
“无所谓了”，叶思娴苦涩。
“我父母都不相信我，其他人相信又有什么用，我是个失败之人，不想再失败下去”
“我不想到最后，连我的孩子都不信我”
圆月还想再说什么，被叶思娴打断。
“时候不早，我也饿了，你们去弄些吃的，我养好身体安抚好母亲就准备回京了”
既然躲不过不如早些着手，快刀斩乱麻，快些让生活归于平静才好。
“是！”
灵芝圆月对视一眼，纷纷退了下去。
……
之后的几日，叶思娴每天机械式地吃东西、去叶宅服侍母亲、回来继续吃东西，吃药、然后入睡。
没有哭闹挣扎，更没有崩溃心碎，连悲伤的表情都显得多余。
几天后，叶思钧一家几口风尘仆仆从西南回来。
进家门时，叶思娴木木然扶着母亲立在庭院里。
“娘！”
叶思钧扑倒在老夫人身边悲痛万分，问父亲为什么走得这么急，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又问父亲到底什么病，不是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问来问去，自始至终都没看妹妹一眼。
“先起来吧，让人扶着你媳妇好好歇息去，不要拘谨什么礼数”，叶老夫人慈爱。
“多谢母亲”
大腹便便的云珠带着女儿起身，识趣跟着下人离开。
剩下的母子三人面面相觑。
“妹妹？”
“皇后娘娘！”，叶思钧赶紧抱拳改口。
常年在外查案，他身上历练出来的干练气息油然天成，全身的肌肤黝黑泛着蜜汁光泽。
一路奔波，他脸颊和下巴泛起青青的胡须，眼里布满血丝。
面对母亲他满眼是愧疚自责，转向妹妹时一瞬间变得疏离淡漠，甚至怨恨。
“哥哥不必多礼，先进去吧，父亲……还等着你”
……
在父亲灵位前三跪九叩上了香，叶思钧定定望着母亲。
“娘，到底怎么回事您细细说来，一句话都不要隐瞒”
“是不是妹妹？我在西南都隐约听说了她的事，她居然能做出这么荒唐之事，父亲知道必定吃不消”
“娘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妹妹？”
叶夫人泪流满面，不知如何开口。
叶思钧看向父亲的灵位：“要不然您为什么不让妹妹一同进来，难道妹妹不配为父亲上香磕头？”
“娘！您到底在隐瞒什么？”
“别问了，娘什么都不知道，别听你父亲的一面之词，他也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