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灵璧回宫已过饭点,两人就近去糖坊街用午饭。陆修毅向来饭不过两勺,难得今日又加了半勺,谢定一嗤笑,“你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也有今天。”说着又取了半勺饭盛陆修毅碗里,“多吃点啊,追慕心仪的女子最费神思,可得多吃点。”
陆修毅夹了片苦瓜头也没抬,“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用罢午饭稍微休憩了会,已到日中,两人叫了马车去按察司。
刚至按察司衙门口,早有一干人侯着,看陆修毅下车,按察司司长张闻法忙赶上前来满脸陪笑,“昨日接到条子说部长要来巡查,一早就侯着,不想大人事多,早上陪二殿下去提刑司,这又匆忙赶来,想必很是辛苦。茶水已备好,两位大人先用些茶水,休息片刻。”
“不必。将按察册拿来,我且点卯问政,再将四十七州刑诉要事备好,本官一会细看。”
“是,是,马上去办。大人也不必过于辛劳,我大昭政清人和,大人功不可没。”张闻法说罢头上已有微汗。
“政清人和?哼。揪出来个张昌北,恐怕还有别的张昌北,你按察司失职,少不得有包庇,才让他横行十余年。我先不问过错,你且述政。”
众人如得大赦,张闻法擦擦汗,舒了口气,忙细细将近来重大案子一一禀之。
从按察司出来已黄昏时分,谢定一捶捶肩膀,满脸疲惫,“这差事也是磨人,我就不该和你同去,我是要回去歇着了,从这回去也顺路,想必伯父伯母也已等着你晚饭了。”
“你就顺路告诉我父亲母亲,提刑司那边我还得去一趟,子时还回不来就不必等我,我也不差人送话了,让他们早些歇息。”说着上车。
“你这样很容易长皱纹的。多好看的一张脸,非得劳累减损,我会心疼啊。”谢定一一脸可惜的看着他。
陆修毅充耳不闻,催马车快走。
谢定一摇摇头也上车,且回家去不提。
到提刑司时候左光还在整理案卷,逐条厘清案源,梳理涉案人员关系网。张昌北案拔出萝卜带出泥,永州官场人人自危,和张昌北搭班子共事儿的更是胆战心惊,一有风吹草动就哭天喊地留遗书,又不敢活动又不敢打听,怕一打听就被陆部长扣个做贼心虚的帽子,没事儿找事儿。
本来一简单的捐官案,经陆修毅左光等人一次次深挖深查,补充证据,卷宗由批捕阶段的3册变为审查阶段的17册。今晚,陆修毅就要根据该案详实的事实证据,以捐官罪、拉帮结派罪、挪用赈灾款罪、贪污罪、私分国有资产罪、玩忽职守罪、为亲友非法牟利罪等十多个罪名对张昌北案案卷进行审核签字。
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案卷,陆修毅也有点头疼。揉了揉眉心,抬头看见灵璧早晨书的四字已裱好,心中不由柔软了下,头脑顿时清明不少。
细细看完卷宗,又问了些要点,左光一一答复,陆修毅取了印盖好,左光拿了宁黎府上打点的东西来。是个很精致的盒子,他一一过目,左光登记,看到一掐丝银镯子他留神了下,心中微微一动。
不算按察司初审,提刑司复审,张昌北案用了足足两个月。
次日陆修毅携了卷宗去承天殿水阁回张昌北案,萧越道,“案情已结,我也不看了,你办事我放心。你自己斟酌,张昌北多少与太后沾亲带故,我不忍太后九泉不安,你酌情处理。”
陆修毅皱眉思索,头斩没分量,腰斩太隆重,五马分尸张昌北够不上格,凌迟估计圣上不乐意,绳绞帛绞太便宜了他……
(张昌北蹲在牢房角角瑟瑟发抖中)
脑子模拟了一圈儿张昌北怎么个死法,陆修毅组织了下语言,严肃开口,“陛下觉得,赐死如何。”
说完从袖中摸出一封信,“这是张昌北务必要臣带陛下的,言望陛下念旧情,再看最后一眼。”
念旧情的萧越思索片刻,伸手捏了过来。
信上张昌北先高屋建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忏悔了自己的罪过,万死难辞其咎,对不起圣上对不起国家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