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云常在门口出示司礼监的腰牌,守卫准行。
进入西门后走了一段,他回头见莫晓仍低着头,不由微觉好笑:“好了,没人了。”
莫晓抬头,见周围没什么人,这才稍许放松地打量周围环境。
天坛内的宫殿屋宇高大,尤其是建筑与建筑之间间距很大,显得气势恢宏,让人不由自主就肃穆起来。
走了数百米后到达斋宫,芮云常带她从侧门进入。莫晓一路上都没见到人,想来是他事先安排过的。
他们到了一处值守房外,芮云常打开一间空屋,让她等在里面。
他低声道:“我出去后会把门锁上,你耐心等一阵,不要怕。”
莫晓点点头。
芮云常反锁屋门,来到寝殿外。宣宁帝刚沐浴完,正在更衣。他便候在外头。
祭服繁复隆重,相应地穿戴时间更久。芮云常在外等了小半个时辰,见殿内侍应的宫人纷纷退出,这才进殿行礼。
朱祈赞摆摆手道:“免礼平身,人带来了吗?”
芮云常却不起身,仍旧低着头道:“回陛下,人就在外头,但是微臣有一事需先向皇上禀报。”
朱祈赞淡声道:“说吧。”
“陛下早前见过她。”
“朕见过?”
“陛下还记得莫亦清吗?她便是那个与莫亦清十分肖似之人。”
朱祈赞点了一下头:“当然记得。原来是他啊……”
“是,但其实她是女子。”
朱祈赞:“…………”
原来是她不是“他”啊……
“这可是欺君啊!”
芮云常听出朱祈赞带着玩笑的口气,明知道他不会再追究,但仍是要解释一下的:“当时是微臣逼她装成莫亦清,与陈婥对质,她并非有意欺瞒陛下。那会儿微臣也不知她实为女儿身,否则岂敢让她来装莫亦清?”
正值用人之际,何况也不是什么大过失,朱祈赞如何还会抓着不放?“朕不会追究了。”
芮云常要得就是宣宁帝亲口说出这句话,立即谢恩:“陛下宽宏大量,微臣先代其谢过陛下。”
朱祈赞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朕宽恕的是她,你谢什么?”
芮云常面不改色,语气自然地道:“当日是微臣带她进宫面圣,若要治罪,自然是连微臣一起算进去的。”
朱祈赞轻轻哼笑一声:“行了,人带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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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云常离开后,莫晓便找了张椅子坐下,定定心心等待。
不一会儿外面便有动静,莫晓微觉惊讶,没想到会这么快,但很快她发现只是值守房隔壁几间屋子的人起来了,为天一亮就要开始的祭祀仪式忙碌。
莫晓安静地等着,听着外头的步声与说话声。
两道人影被灯光映到窗纸上。陌生的嗓音响起:“咦?这间屋子怎么锁着?”
莫晓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这屋一直都是锁着的。”答话者语气嘲讽,“你才瞧见吗?”
“我昨儿才来的啊!”
“昨日就是锁着的……”
人影淡去,对话声亦渐渐远去。
莫晓舒了口气,又等了会儿,听见有人开锁。这屋里空荡荡的只有桌椅,要躲也没地方躲,她屏息望着门口,直到看见开门入内的是芮云常才放松下来。
芮云常进屋,低声告诉她方才与宣宁帝的对话。
莫晓先是吃了一惊,随后想到,他此时告诉宣宁帝正是最好的时机!
皇帝金口玉言说不追究了,她以前女扮男装进宫当太医的那段“黑历史”就再也不会成为把柄被人追责了。
她朝芮云常微笑。
芮云常见到她脸上的笑容,眸色也暖了几分,心底却只是无声地叹口气。对他来说,这只能算是无奈中所能选择的相对有利的做法而已。
两人快步离开屋子。
天仍未亮,一路上他们偶而会遇见人,但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忙碌准备中根本无人留意这个跟在芮云常身后的小内侍。
寝殿内只有宣宁帝在,莫晓上前行礼,仍然有点紧张。
朱祈赞第一回见莫晓时,心中忧虑陈氏坐大,又因陈婥之举而气愤不已,其实根本没有把这个“与莫亦清肖似之人”放在心上。
今日再见,因为有着上回的“误解”,对她更多了几分好奇,便看得仔细许多。
眼前之人素着一张脸。若说此人是男子,那就是个清俊的书生,若说此人是女子,也算是个美人,只是少了些柔婉与含蓄温柔的气韵,肤色也偏暗黄,这就失色不少,也难怪能女扮男装瞒过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