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非,你,你刚才喊什么?”
母亲担忧的看着我。
“这孩子是癔症了吧……”
“哎,也难怪,打小就跟他爷爷关系最好,这猛一下爷爷没了,许是伤心过度……”
“小非,你清醒下,别吓唬我们啊……”
……
亲戚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
我一阵无语,只能看着父母,佯作平常道,“妈,我没事,刚才乱喊的,就是希望爷爷走好,说吐噜嘴了。”
“真没事?”
母亲满脸狐疑。
我使劲点头。
母亲又仔细盯着我看了会,见我好像真没什么,也就暂且放下。爷爷去世,家里顿时有一大堆事情需要处理,亲戚们痛哭一阵,也都开始忙碌起来。
不知别处的风俗怎样,在我们东北却有七不出八不埋一说。
也就是逢初七初八这样的日子,不能出殡下葬,否则会不吉利为家里招灾。如果凑巧遇到这两天,一般就会延后出殡。
当时正值阴历七月十五,中元节,也就是所谓的鬼节。
对于这个日子,家里到没太在意。
长辈商量一番后,就决定提前出殡,改在明天也就是七月十六。
本来按照习俗,爷爷的后身应该在家里停满三天,供亲属跪拜,也是给他老人家留时间再看看亲人。但当时正是夏季,又要避开七八两天,家里怕停的太久尸体发臭,便也只能提前了。
父亲和几位叔伯联系殡仪馆,安排火化下葬等杂事。母亲则和剩下的妇女联络朋友,报丧摆席。
我老家这边出殡属于头等大事,所有亲朋都要通知到,大家也都会赶来帮忙,人越多越会显得丧事体面。父亲和殡仪馆谈定时间,接着就和村里赶来的老先生,一起去祖坟选阴址。
所有人都陷入忙碌,一时间,我反倒清闲下来。
这也正合我意,索性趁大家没关注我,我偷偷找了个机会,跟爷爷的鬼魂打几下手势,然后一猫腰向房后溜去。
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我刚刚站定,爷爷鬼魂就无声无息的飘了过来,在阴影处停下。
“小非,你竟然能看见我?”
爷爷惊讶着,直接开口道。
我点头,接着跪下,“砰砰砰”一连给爷爷磕了三个响头。
“爷爷,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我红着眼圈说道。
“嗨,你这小子,都多大了还哭,咱爷俩这不是见面了吗?快跟我说说,你这段时间在燕京混的怎么样?还有,你怎么能看见我?我记得以前你可没这个本事。”
爷爷笑眯眯的说道,竟丝毫不为自己身死的事情伤心。
“我在燕京挺好,找到工作,也挣钱了……”
我一五一十把燕京的经历跟爷爷讲了一遍,现在他老人家是鬼,所以我也没有瞒着,都说的很清楚。
爷爷听的啧啧称奇,点头道,“看来那位祁老板也是位高人,跟着他没错。唔,或许那件事还有转机?”
忽的,爷爷看着我沉思起来。
我有些不明所以。
只见爷爷沉默片刻,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开口道,“小非,按你所说,你现在也学道了,能不能把我收起来,我想带你去个地方,只是现在白天,我行动不便。”
这个倒是简单,我闻言从口袋摸了摸,掏出奔驰钥匙,随后用意念驭气,简单在其上刻划出一张隔阳符。
所谓隔阳符,就是隔绝阳气,使阳气不能入内。
此符刻划简单,威力则完全取决于制符人的能力。祁天川给我的那本书籍中记载,曾有一位高人,单单凭借一纸隔阳符,便切断了方圆十里的阳气,堪称在人间造出一个微型地府来。
我现在刚跨入开命,自然没有高人的能力,又是凭空刻画,威力更小,但只收容一个魂魄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以了。”
我开口说道。
爷爷点了点头,道,“小非,去老宅祠堂。”
说完,爷爷便闪身钻进钥匙内。
我满头雾水,不知道爷爷到底要干什么,只好将钥匙收起,四下瞧了瞧,见没人注意,便转身向老宅走去。
老宅就是爷爷最早居住的房子,我从没在里住过,只是以前听父母说,爷爷最早是闯关东来的东北,路上太奶饿死了,只剩下爷爷自己。
独自一个人在这东北生存,起初过的很是凄惨,时常要靠好心的邻里帮助才能有口吃的。
后来也不知怎么的,或许爷爷肯努力,渐渐就安定下来,自己开荒,加上政府拨地,爷爷也算在东北正式扎根,自己盖了房子不说,还娶了媳妇,也就是我奶奶。
再之后,爷爷辛苦劳作,奶奶持家有道,家里的情况越来越好,也有了我父亲,大伯,小姑他们共兄妹六人。
这时老房子就住不下了,爷爷便在村旁又盖了新居,老房子空闲下来。
我小的时候调皮,总喜欢到老房子玩,记得那里还有间祠堂,常年上锁。出于好奇,我总会尝试打开锁头钻进去,可每次都不成功,被父亲知道后更少不了挨揍,警告我不许去搞破坏,那是爷爷他老人家的念想。
我那时候不懂,也没觉得什么,以后也就去的少了。
但现在想来,似乎事情却并没有这么简单。
……
穿过乡间小路,很快便来到记忆中的老宅。
这里仍然和儿时一样,没有什么变化,小小的院落,一进来,就能看到右手边锁着的房门。地面很是整洁,没有一根杂草,明显是有人长期打理。
“小非,在你前面第三块砖头下压着钥匙,你去把祠堂门打开。”
爷爷的声音在我脑海内响起。
我依言寻去,果然发现钥匙,随即便转身走向祠堂。
儿时神秘的小屋,在这一刻终于要揭开面纱,我心里不由的有些激动。
开锁,进屋。
映入眼帘的一切却让我略有失望。
这是一个很小的房间,大概只有三四平米的样子,一眼就能看见四周。或许是窗户被封死的缘故,光线显得很暗。
在左手靠墙处,有一张小小的供桌,上面还有香炉,香炉后则是摆放的牌位,只是名字被红布遮盖了起来。
除此之外,整个房间便再无其他,显得有些空旷。
“那是太爷太奶的牌位吗?”
我随口询问着,转身把房门关上,霎时间,光线便越发暗淡下来。
爷爷魂体从钥匙中飘出,落在我身旁。
他没有回话,只是带着恭敬的神色看向供桌上的牌位。
我记得父亲说过,当时爷爷太小,我太爷爷早在老家就病死了,太奶则是带着爷爷闯关东的路上饿死,只剩下爷爷自己,一路跌跌撞撞走到这,连太奶的尸体都没掩埋,只带了一些随身物品。
直到他成年,安定下来后,爷爷才想办法,找人寻阴址,埋下了太奶生前穿过被他一直保留的衣物,算是立了衣冠冢,同时圈下周围一小块地,当作祖坟。
再之后,爷爷又修了这间祠堂,时常一个人进来,从不让他人入内。
一直以来,大家都认为爷爷是在悼念太奶,也不敢打扰,久而久之便习惯了。
而这时,爷爷却魂体颤抖,吩咐我道,“小非,去把红布揭开。”
我依言上前动手,揭开红布那一刻,却顿时愣住了。
供奉,胡门胡大姐之神位。
“这是在搞什么?”
我满脸惊讶。
牌位上没有太爷太奶的名字,却只有这么几个字眼。
转头看向爷爷,却见他已经跪下,轻声低语道,“胡大姐,小解子来了,虽然你说咱们缘分已尽,可我还是忍不住想来看你。”
“对了,我孙子也过来了,他现在修道了,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开命,您老人家……”
“呼——”
随着爷爷的声音,一阵阴风“嗖”的飘荡起来。
我神情一紧,顿时戒备。
那阴风和普通鬼魂卷起的邪风不同,带着一股惶惶然,大气磅礴的感觉,隐隐间还有一丝灵动。
我凝神细看,便见阴风缓缓停止,露出一副少女曼妙的身姿背对我们。
“大姐,你来了。”
爷爷神情激动。
那少女身穿一件大红色的古装衣袍,黑发如瀑,散散披在脑后,直垂腰际,再下面——
“靠!”
我忍不住低呼。
在其双股之间竟然还有一条长长的尾巴,毛茸茸的,同样是大红之色,搭配她的衣服,我第一时间还没发现。
此时,那尾巴还晃动了一下,轻轻摇摆,证明我并没有眼花。
“小非,瞎嚷嚷什么呢,快跪下,这是你的长辈,要懂礼貌,叫胡奶奶。”
爷爷开口训斥道。
“什么?她?”
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指着前面身影,满脸惊讶。
爷爷脸色已经恼怒起来,“废什么话,还不跪?”
“我……”
我还有些犹豫。
这时,却听那身影幽幽传出一声叹息来。
“哎,小解子,你这又是何必呢?”
话音落下,少女轻轻转身,一张娇美的脸颊顿时显露出来。
秀美的娥眉轻微蹙着,肤色白腻,桃腮红晕,配合那身大红色的衣袍,宛如降落凡尘的仙子,美艳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