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她好奇,如果说男人到了中年会变得沉稳是历练所致,那他30来岁时就像个老头子算是什么情况?就算是……因为那件事,也不至于完全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吧。
闻言老人有些诧异,愣了愣,却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小姑娘,你以为我们是谁?”
这下轮到黎雅蔓呆愣了:“您……不是他父亲么?”
老人了然地笑了,那笑意却带着难以解读的复杂:“要是有济宽这样的儿子,倒是难得的福气。”
看着一头雾水的黎雅蔓,陆济宽叹了口气,只怪自己没和她解释清楚。
于是他起身过去,大手紧贴住老人的肩:“爸,我说了多少次,我就是你们的儿子。”
聪明如黎雅蔓,此刻多少已经有点猜到了,只是震惊地不知该如何反应。
他深吸口气,向她介绍:“雅蔓,这是方妍的父母,也就是我的父母。”
那一秒,她的笑容僵硬得好似风干了三天的橘子囊,一戳都能听见碎裂的声响。
她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个跑错片场的演员一样尴尬可笑。
“原来是这样!哈哈……”她迅速从错愕中回过神来,俏皮地敲敲脑袋,像是在懊恼自己的后知后觉:“那是当然的啊,二老放心,他是你们的儿子,我也就是你们的女儿,以后当自己人就可以了。”
两位长辈面面相觑,不禁感动得说不出话来,老人缓了缓情绪才握紧了陆济宽的手:“阿宽,你可真是找了个好姑娘啊,我们呀,总算可以放心了。”
老太太也激动地握住黎雅蔓的手:“黎小姐,阿宽这样的男人现在全国都找不出几个来,妍妍都走了十多年了,他还是风雨无阻地每周来看我们,给我们抓药按摩,照顾我们和惜妍的生活起居,自己却没人照顾……”
“妈,”陆济宽不自在地打断她:“这些就别说了,应该的。”
“是啊,应该的。”黎雅蔓笑得甜美温柔:“妈,以后有我在,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第8章 「第七章 」
在二老的依依惜别中,陆济宽和黎雅蔓像对情侣般亲亲热热地走出大门,却在门扉合上的瞬间开始沉默,一路沉默地走到了他的大切诺基前。
陆济宽想,总算瞒过去,以后不怕二老再拒绝他登门送药了。他知道二老是真的把他当儿子在关心,才会那么强硬地非要叫他再找一个,甚至不惜拿自己的健康做筹码——可他们终究是不明白,他这一生,有方妍一个女人就够了。
所以真的要感谢黎雅蔓如此仗义的帮忙,为他解决了这段时间一直纠结着的烦恼,此刻终于放下了大包袱,可为什么他总觉得,心底还是沉沉的?
他抬头望了她一眼,她的神色有些奇怪,嘴角是惯性拉扯的上扬弧度,眼神却有些空茫。
“累了?”他绅士地为她打开车门:“可以在车上睡一会儿。”
“为什么?”她忽然发问,眼神带着难以解读的情绪,有不解,有疲倦,还有……低落。
他有微微诧异:“就像我之前说的,他们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说再不带女朋友回去就再也不许上门,所以我才——”
“我知道,可……”她疲倦地耙了耙长发:“你应该告诉我啊,如果早知道是她的父母,我就不会,就不会……”
她怎么能蠢兮兮地在二老面前和他秀恩爱?天!
他似乎知道她在疑惑什么,浅浅笑意带着安抚:“放心,二十几年了,我早就把他们当成了亲生父母,他们也是一样,只希望我过得好。”
她将信将疑地望着他,不敢相信天底下居然会有这样的感情存在,她试探着问:“那,既然他们都这样了,你为什么……不真的找一个?”
闻言他有几分错愕,旋即露出了温和淡然的笑,似乎在认真思考。在这短短数秒里,她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地屏住了呼吸。
“我当然不能,”他摇摇头,神色坦然而认真:“我已经有太太了。”
她生生愣住,再不知该何以为继。
他却始终如常:“今天真的很感谢你,我送你回去。”
“……等等,”
掩饰好内心的震慑,她努力扯出一个拿手的妩媚笑容:“这么简单就想打发我?我牺牲一个下午陪你演戏容易么我?说,怎么感谢我?”
他却不说话,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看什么看?我脸上有东西吗?”她莫名地摸了摸脸。
“……没事。”他低头发动引擎:“想要什么?”
“嗯……”她一脸拿乔:“先去燕莎逛一圈,我看着办吧。”
一走进富丽堂皇、现代感十足的高级购物中心,她就像倦鸟归林般喜形于色,嘴角一朵妖冶的笑容,衬得那刚在车上补的艳桃色双唇,有种惊心动魄的吸引力。
这个女人的原型到底是什么样子?对他来说,始终是个迷。
她像只花蝴蝶般穿梭于各家高级成衣店,专拿各种最挑人穿的款式,荧光色露腰款绷带装,然后一件件以模特步秀出来,嚣张得让人侧目。他倒是处变不惊,反正她的美丽耀眼他也不是第一天见识,便只是沉稳淡然地坐在等待区,拿出信用卡,随时待命。
却见她从更衣室探出头来向他招手,他不明就里,但从可视部分看来她并未衣衫不整,于是他依言过去,却被她一把拽进更衣室——
“帮我拉个拉链。”
她背过身去,粉蓝色绷带把她纤秾合度的妖娆肢体勾勒得越发具有侵略感,光是看背影都叫人心荡神驰,而在她的后背,拉链堪堪从内衣搭扣处敞开,露出隐约一点黑色蕾丝和一小片极光滑幼嫩的奶白色肌肤,还有半遮半掩的一截蝴蝶骨……
“快点啊,”她不耐烦地叫:“这里很挤好不好。”
他这才猛地从迷思中清醒过来,好像那片肌肤会吃人般条件反射地退出更衣室,在门口定了定神,这才走向在一旁静候的专柜小姐。
黎雅蔓原本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合适,拉链已经拉了一大半,也不会露出什么不能露的东西。想着反正是多年的朋友,便下意识叫他过来行个举手之劳。可当笑容可掬的专柜小姐敲门来问有什么需要帮忙时,她忽然觉得自己被狠狠刺伤了。
怎么了?在他眼里,她是洪水猛兽,还是肮脏不堪?
无视小姐的询问,她迅速脱下那件绷带装,换回原本装束,冲出更衣室。
“看中了哪一件?”她走得飞快,他追得有些急。
她猛地刹车,站定,面无表情:“一件也没看中。”
他也不生气,依旧是沉稳好男人风格固若金汤的模样:“那再看看别家?”
她沉默地望着商场里光滑的几何图案大理石地板,企图数清它们的排列规律,却怎么都做不到。
“蔓蔓?”
一声带着惊喜的呼唤忽然打断了她的思路,她一抬头,看见一个亚麻色头发的年轻男子正一路小跑而来,男子衣着光鲜时尚,样貌精致美型,不正是她最近的男伴张若明?
“这么巧?”她面露惊喜地上前挽住他的胳膊:“你今天休息哦?”
“不是昨天就告诉你我今天休息么?是你说有事不能出来的。”张若明搂住她柔软的蛇腰,不由得抬头望了陆济宽一眼:“蔓蔓,你……叔叔?”
“讨厌,怎么说话的你?”她嗔怪地点了点男伴的脑袋,展露出职业化的笑靥:“这位可是我的大客户陆医生;陆医生,这是我男朋友张若明。”
“大客户”三个字被似有若无地下了重音,于是陆济宽知道她生气了,只是,为什么?
不过看看眼前风华正茂的花美男,被他叫一声叔叔似乎也不冤枉。在清楚自己此刻电灯泡的身份后,陆济宽含蓄地向他们点了点头:“你们玩得愉快,我还有事,先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最后一丝笑意也从她脸上褪尽。
男伴却无知无觉地凑过去亲吻她滑嫩香腮:“baby,我们……”
她烦躁地一把推开他:“妈的,一点眼力见也没有,没见老娘陪客户陪了一天很累了吗?!”
看着她昂首挺胸高傲离去的背影,张若明一脸莫名,这女人怎么总是说翻脸就翻脸啊?
第9章 「第八章 」
“说吧,今天叫我来干嘛?”把一大袋包子扔在桌上后,梁曦精疲力竭地直接仰倒在了床上,嘴里喃喃道:“销售这活还真不是人干的,为啥雅蔓干得挺轻松,我干就累得跟条狗似的?”
“你和她比?”刚洗完澡的司徒放就这样裸着上半身大喇喇地走了出来:“老妖婆可是成了精的,你的段数啊,差得太远。”
他那古铜色的肌理堪比古希腊雕像中的神祇,却因为擦拭头发的动作而显得更加生动流畅,几颗散落的水珠更是在他结实的胸肌上缓缓舔过,视觉效果极度震撼.
梁曦被他吓了一跳,失声叫道:“靠,你有病啊?快穿衣服!”
“你才有病呢,大热天的家里又没空调,谁他妈的愿意穿衣服啊?”他豪迈地甩了甩一头湿发,梁曦嫌恶地抹掉被他溅上的水珠,不敢看他肌肉嶙峋的健硕躯体:“你穿不穿?不穿我走了!”
“穿穿穿……”他无奈地随手抓了件背心套上,上头还有常年积下洗不掉的机油渍,整个人看起来没有半点洗完澡的清爽感,却燃烧着熊熊的荷尔蒙气息。
幸好自己早就看腻了。她挺尸般躺回去,并用力忽略掉心脏不规则的跳动感。
他特别顺手地掏了个包子,豪迈地啃了口,旋即皱起眉头:“我擦,素的?”
闻言梁曦再度一咕噜坐起,一看大惊失色!她怒气冲冲地从他手里夺过包子,边啃剩下的半只边怒骂道:“你个大嘴怪,一口咬这么大,吃慢点会死吗?看看清楚,背后有点的都是菜包子!”
他耸耸肩,不以为意地继续翻:“你就吃两个?”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饿死鬼投胎?”她三口两口解决掉那半个包子,立刻伸长了手一把夺过仅剩的那个,又抢了碗牛肉汤对着碗边猛灌一口,生怕他抢似的划好界线:“剩下的都是你的。”
“啧啧啧,”他边啃肉包子边端详她鼓如松鼠的面颊和粗鲁坐姿,不由得朗声笑起:“梁曦啊梁曦,你他妈的根本是个男的啊!”
她瞪他一眼,作势要用包子砸他:“买给你吃还废话!我要是男的你当年他妈的还追我来着,你同性恋啊?”
此话一出她就后悔了,这都哪年的事了,干嘛拿出来说?可一看那家伙怡然自得的神情,她再次为自己高估了他的廉耻心而扼腕。
“谁没有年轻过?谁年轻的时候没干过几件傻事?”他嬉皮笑脸地大啖肉包子:“但如果能让你觉得有自信点,我倒也不介意,梁……叔叔。”
她顺手抓了枕头狠狠砸过去。
“哟!谋杀亲夫啊!”他装模作样边叫边逃,手边的包子却一个接一个,瞬间就见了底。
看着空空如也的食品袋,她再次陷入由衷的惊叹中:“我说你……这么多都吃哪儿去了?”
这人壮是壮,但身形却是颀长的,周身只见肌肉不见赘肉,还真不合理的……完美。
“想知道去哪儿了?”他不经意地起身,靠近她是忽然展臂往她腰上一箍,在她猝不及防的惊叫声中,居然单手把她整个“捞”到半空,她瞬间头脚朝下地变成了一件“外套”,吓得她对他身侧又抓又踢:“放我下来!你个变态!”
天!她虽然不胖,可身高摆在那里,怎么也有一百多好吗?这家伙是人类吗?
他轻松自在地在她娇小紧实的屁股上拍了一掌,这才满意地把她送回床上,不要脸不要皮地以无赖笑容对上她气急败坏的怒视。
“瘦归瘦,手感还不错嘛。”
“司徒放!你他妈的活腻了!”
她正要一跃而起,玄关处却忽然传来敲门声,他做了个欠扁的“嘘”的手势,就去开了门。她赶紧安静地找了个凳子坐下,虽然他们这样的相处模式已经持续了三年,但外人看来毕竟还是奇怪,再说她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万一传出去江卓一这醋罐子还不炸了毛?
来人却并未进门,似乎只是留下什么东西就走了。司徒放回来的时候,怀里居然多了一条雪白的博美!她顿时把之前的恩怨忘了个一干二净,欢天喜地而又小心翼翼地从他怀里接过小狗,专注而温柔地注视着它:那雪白蓬松的毛发,黑珍珠一样硕大澄净的瞳仁,粉红柔软的小耳朵,短而笨拙的四肢,还有那茫然无辜的小眼神……
整颗心仿佛都被泡软了,她亲亲它的小耳朵尖儿,又摸摸它柔顺的皮毛,简直爱不释手;而它也不怕生地安然呆在她怀里,不时晃晃那毛茸茸的尾巴。
司徒放双手插兜地在一旁静静看着,不得不承认,这一刻,他居然有点羡慕那条狗。
“它叫什么名字?”
“哈哈。”
“哈哈?哈哈哈……”她逗弄着它的鼻子:“哈哈你好,我叫嘻嘻。”
从抱进怀里那一秒开始,她就不舍得松手了,抱着哈哈玩了好一会儿,把司徒放彻底晾在边上,好一会儿才想起问他:“你养狗了?”
“谁有这闲钱?人都养不活呢。”他摸摸哈哈的头:“朋友家养的,说是旅行没处放,到我这里寄放两天。”
她面露失望:“唉,要是你养的就好了。”
“这么喜欢自己为啥不养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