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家陈国公, 和周家当年一样, 都是从龙之功武将出身, 现在周家早已没落只剩好听的名头, 陈家还是一如既往, 军中要职都占了几位。现任陈国公和几位老爷自然不能任意离京, 只能从第三代中找。
陈国公鹰目定定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嫡长孙陈俊霖。
陈俊霖今年不过刚刚弱冠, 但生的十分魁梧勇猛,寻常军中大汉都拿他没办法。
“三皇子是娘娘的希望,也是我们家是否能绵延唯一的希望。”
“俊霖, 祖父今日将全家的希望交到你手上,务必什么样出京就什么样从泰州回来,可以做到吗?”陈俊霖抱拳, 声音有如雷鸣, “祖父放心,想动三皇子就从孙儿的尸体上踏过去!”这话听的陈国公很高兴。
严肃的脸色缓了缓, 轻笑道:“你办事, 我自然放心。”
三皇子是皇后唯一的嫡子, 也是陈家延绵百年的希望, 陈国公不会允许三皇子出半点岔子, 这次栽了绝对不能再有下次,不然这天下真的就是六皇子的了。六皇子一旦登基, 陈家别说富贵,连平安都会没有!
当年先皇后的事跟自家关系可一点都不浅……
想到这, 陈国公眉目暗沉厉色闪过, 陈俊霖也猜到他心中所想,凑近低声道:“祖父,如果六皇子派人……”余下的话消失在祖孙二人对视的眼中,陈国公直接冷笑,“他要是敢来,就让他有来无回!”
他自己送上门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能错过!
陈俊霖点头,满目阴沉冷笑闪过。
从京城去泰州,陆路转水路,由西门而出,途径三县两山至嘉江上船。皇后也是发了狠心真的要让裴凤苼吃一回苦,不过一辆旧马车四个随行侍卫便出了城门,陈俊霖以及诸多陈家家卫便装随行,前方各个站点沿路也都有陈家人。
密切保护裴凤苼,绝不让他出一丝岔子。
马队过去后,人群中顾云沉默的走了出来,看着远方已经无人的官道若有所思。
裴凤苼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这种怒气在半天急行军上了普通的船厢后到达了顶点,面容憔悴神色暴怒,翩翩公子的形象早已维持不住,视线所及的东西全都被他给砸碎了一地,四个侍卫全都垂首站在门口不吭一声。
裴凤苼把所有的东西都砸了干净,侍卫沉默的把他带向另外一间厢房,这间厢房比刚才的厢房还要恶劣,窗户都能闻到河风。裴凤苼又想动手再砸,但动手前发现这四个侍卫还是沉默不言,难道他们还能把自己带向更差的地方?
裴凤苼的动作顿住了。
这四个侍卫是母后安排的,非常有可能!
猛喘粗气,最后极其不甘愿的在桌边坐下,椅子木头虽差,好歹干净,那床铺瞧着似都有些发霉了,裴凤苼绝不在那上面睡觉,就打算在桌子趴一晚上得了。半梦半醒间耳边突然传来了嘤咛声,夹杂着男人的喘气。
裴凤苼焦躁抬头看向隔壁的方向。
“大白天发什么颠!”
骂了一句起身就要去踹那木板,越走近女人柔软的嘤咛就似在脑海中慢慢化成了行动,裴凤苼只觉心中所有的躁意一下子都涌进了下腹,叫嚣着宣泄,发泄着不满……
裴凤卿负手站在顶部甲板向下眺望,底部船舱的人一览无余,底部住的都是商人农民,裴凤卿视线在那些看似平常的人上扫过,外面掩饰的再好,眼中的匪气都是一眼便能看穿,整个底层,密密麻麻都是陈家的人。
凤眸闪过若有所思。
好大的手笔。
卫东上前,也跟着俯视下面,冷笑,“已经上钩了。”
包的再紧又如何?他自己要作死天都拦不住!低语却兴奋:“上钩了,药也准备好了,绝对查不出半点异样。”不知道皇后知道裴凤苼似在女人肚皮上的时候,会不会气的中风?卫东一想到这个就兴奋的不能自己,恨不得马上看到这个场面。
一个裴凤苼根本不足以还当年的血债,一个都别想跑!
裴凤卿始终看着下面没说话,眸色越来越沉,许久之后卫东也察觉到不对劲了,不由道:“主子?”
“停手。”
“阿?”
卫东不明所以,裴凤苼侧首看着眼睛,“让他们停手,裴凤苼现在不能死。”
“主子!”
“这可是大好的机会,他死在女人肚皮上,皇上只会遮掩不会暴露出去,就算查,也查不到咱们头上,我已经把所有尾巴都断干净了!”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呢!裴凤卿眉心紧锁,“停手。”
二人对视了一番,卫东心中暗骂了一句快步下去吩咐了。
卫东再回来时,裴凤卿手边停了一只正悠闲梳羽的信鸽,裴凤苼直接将纸条拿给了卫东。卫东皱眉接过快速扫过,脸色大惊,不由道:“这陈家虽是武将世家,有家军本亦可,但这人数……”
信鸽是顾云顾昊传来的。
顾云在京城,顾昊已经快马沿路走了一通,现不过一半,可疑的陈家军就已经超过了私家军的数目,而且各个装备精良骁勇善战,一挡三不再话下。朝廷允许武将世家拥有私家军,但数目不可过百,且只能佩刀不能穿戴盔甲。
卫东一时惊骇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裴凤卿从他手里扯回纸条放进了火盆。
“死在女人肚皮上未免不堪了些,让顾昊回来,不必查了。”
“主子你的意思是?”
裴凤卿俯视底层,双眸定定。
“三哥最怕孤单了,必不肯一个人上路的,让陈家陪着他走,免得他害怕。”
卫东皱眉,“这事怕是不好查,这些人,陈家这么多年都没露出来,若非这次的事情,我们也是不知情的,想要暴露出来,很难。”裴凤卿点头,这事是难查,不过难查才好,越难查,说明把柄越大。
“谢君泽在哪?”
卫东想了想,“算算时间应该已经回京了。”
裴凤卿点头。
“走吧,我们也回去。”
话音未落,耳边又传来了振翅的声音,抬头一瞧,竟又是信鸽。裴凤卿伸手,鸽子温顺在他手臂上停下,咕噜咕噜叫,裴凤卿挠了挠它下巴,取下它腿上的信筒。将纸展开,裴凤卿很快看完,直接哭笑不得了。
“怎么了?”
卫东见裴凤卿神色有异不由出声询问。
裴凤卿将纸递给了他。
字虽小,但将周靖扉干的蠢事皇上的赐名都说了一半。卫东也是哭笑不得,“这周家人也算是误打误撞帮了主子的忙?”郡主的名字本就是主子想的,也一定会找由头让皇上赐名,只是没想到这个机会来的这么快,还不用自己动脑子。
“恭喜主子,郡主终于有了正经名字了。”
裴凤卿微笑。
周家人还算有点用处。
想了想淡淡道:“小九有了名字是大喜事,得乐一乐才行。”想了想又道:“给三哥留个孩子吧,父皇知道三哥给他添了皇孙必然会十分高兴的。”
被发配泰州反省结果在路上就添了丁?卫东不用想就知道皇上会如何暴怒皇后会如何无地自容,卫东忍笑保证一定办妥。
小九终于有了正经名字这件事是大喜事,苏三娘带着她进宫谢恩了,剩下的白秋秋裴珍珠看了一眼还是天塌下来表情的周靖明周梦笙,珍珠直接道:“小九还是周家的姓,白白便宜你们了!”
要是自己来,连周姓都不会留!
周梦笙抽了抽嘴角。
所以还得感恩戴德多了一个祖父辈的人吗???
周梦笙还有心情心中调笑,周靖明却是满满沉重,满脑子的周青瑶周青瑶,那是自己爹那一辈的字阿!而且这是皇上赐的名谁敢质疑?天呐,这件是要怎么告诉老母亲,她被气死都有可能!
天呐,只觉前路一片昏暗。
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瞒过老夫人又该怎么堵住别人嘲笑的嘴,至于最开始的是为了来救周靖扉这件事早就被抛到了天边。裴珍珠不喜周家人,拉着有些无聊的白秋秋直接绕过周家父子出了长公主府。
“出来干什么?”
白秋秋问道。
裴珍珠方向明确:“去刑部。”
白秋秋反手就掐上了裴珍珠腰上的软肉,一字一顿:“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谢君泽?!”裴珍珠嗤牙喊冤:“怎么可能!”眼睛直视白秋秋的眼睛,无比坚定,“我是去给小九找回场子的!虽然因为这件事小九终于有了名字还将了周家一军,但这完全不能抵消他骂小九是怪物的事情!”
“看我不把那个周靖扉抽成王八蛋!”
白秋秋也觉得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针既出一定要见血,不戳周靖扉两下怎么都不甘心!不过,“刑部大牢随便都能进吗?”裴珍珠骄傲挺胸,“那边我可熟,他们不敢拦我的,我带你进去就行!”
白秋秋抽了抽嘴角。
跟刑部大牢的人那么熟很值得自豪吗?
还有,你是堵了谢君泽多少次,人家都不想拦你了???
白秋秋算是看出来了,珍珠这颗少女心是完完全全栽在谢君泽身上了,摇头,实在不想跟她说什么了,一个腰间缠着鞭子一个袖中藏着针包就这么直接往刑部去了。谁知好容易到了刑部,裴珍珠脚步一顿。
“怎么了?”
白秋秋眉毛一挑,“你还近乡情怯了?”
这句本是嘲讽,结果裴珍珠吞了吞口水无声的看着白秋秋。白秋秋眉毛一瞬间挑的老高,叫着要看谢君泽的是你,现在不敢进去的也是你???白秋秋撇嘴委屈,“我也想试试你的方法,看他心里是不是有我。”
白秋秋:“那,现在打道回府?”
裴珍珠:“不行,我要把周靖扉抽成王八蛋!”
裴珍珠眼睛一亮,扭头看着白秋秋,“这样好了,谢君泽他现在肯定在周靖扉那里呢,我们直接过去,你先去,让他从小门走,我不看他!”让谢君泽离开?这倒是个好法子,到时候自己仔细观察观察他的神色,说不定还能窥见些什么。
毕竟珍珠一直都是黏着他,何曾让他走过?
白秋秋点头,又调笑她道:“难道是在心上人面前挥不了鞭子?终于知道注意自己的仪态啦?”裴珍珠竟是头一点,“在他面前我确实挥不了鞭子。”
咧嘴,一口白牙亮闪闪的。
“一看到他我身子就软了,都使不上力气了。”
白秋秋:……
为什么突然好想杀1人呢?好奇怪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