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苏凝已经起来了,将家里都收拾妥当,早饭温在锅里,提着摘好的香菇和黑云耳便往铺子里去。
水巷里还没有行人走动,冷风迎面吹来,冻得苏凝的缩了缩脖颈,带着来福加快了脚步。
码头上的铺子已经有三三两两开门了。
苏家糖水铺的门面半开着,里头传来母子二人的说话声。
苏凝让来福趴在屋里的角落,将手里的香菇和黑云耳递给了马峥,卷起衣袖开始同方翠芝一块儿包包子。
“昨晚上的包子面皮又大了些,幸亏没黏上。”方翠芝将包子一个一个的码放在煎锅里。
苏凝将原先福叔熬粥的炉子从杂物间里搬了出来,同灶台摆放在一处,将原本熬糖水的大锅放在上头熬胡辣汤。
马峥在旁打下手,帮忙看着烤炉里的番薯和板栗。
“苏凝,咱们真的不卖糖水了吗?”方翠芝心里有些不大放心。
苏凝搅动着锅里的胡辣汤:“糖水肯定要卖,但不在冬日卖。”
外头传来了水车的声音,码头两边的铺子渐渐的都开了门,马峥将剩下的半扇门也打开了。
众人手里忙活着,外面路上渐渐有人朝着铺子里过来。
“苏娘子,老远就闻到香味,你们这是打算卖包子了吗?”相熟的食客搓了搓手,看着方翠芝煎锅里的包子。
苏凝笑着迎他们入内:“快里头坐着,咱们铺子现下不仅卖包子,还有胡辣汤,要不来一碗?”
“糖水不卖了吗?”
“暂时不卖了,糖水喝了不顶饿,现在天儿是越来越冷了,你们在码头上做工肯定更辛苦!”苏凝与来人解释。
那食客起身看了一眼锅里浓稠的胡辣汤,瞧着里头食材丰富,有肉糜有面皮还有不知道什么东西飘在里头,那味儿一直勾着自己的肠胃。
“苏娘子这胡辣汤肯定很贵吧,还是给我来个番薯吧。”
苏凝也不恼,给他捡了个热乎的番薯递上前去,同马峥使了个眼色。
马峥立刻会意,站在自家铺子门口喊叫:“新出炉的水煎包三文钱一个,暖胃暖身的胡辣汤两文钱一碗,快来尝尝,里头都搁着肉哩。”
本就朝着别家铺子里去的食客,听到马峥的叫喊声,纷纷上前询问胡辣汤和水煎包,就连方才刚进来的也忍不住要了一碗。
不一会儿,铺子里就坐满了人。
胡辣汤有肉糜有面皮,两文钱一碗可比糖水划算多了,配上一个水煎包,就是饭量稍稍大的男人都可以吃饱,顶一上午。
而且铺子里又暖和,可比蹲在外头喝碗糖水强多了。
苏凝瞧着一条板凳上挤了三四个大汉,满屋子都是黑压压的人,不由蹙着眉头,现在都人满为患,只怕到了冬日更甚。
马峥也忙的脚不离地,收拾着桌上的碗筷,苏凝舀了一碗又一碗的胡辣汤,胳膊都酸了,再看看方翠芝,她额头上居然有了汗水,这水煎包也是不够卖的。
第一日的生意就如此火爆,让她万万没想到。
“苏娘子,你的心肠真好,这胡辣汤可比糖水好吃多了,你卖两文钱有些亏了。”食客们捧着碗里的胡辣汤道。
苏凝又舀了高汤进去,准备再煮半锅,同众人笑着道:“咱们都不容易,互相照应是应该的。”
“苏娘子往后有什么事情说一声。”
“对,往后苏娘子有事儿就找咱们。”
大伙儿呼声高昂,苏凝愈发笑的灿烂。
马峥瞧着他们自个将碗筷捡了放在木盆里,那桌子上的残渍也各自收拾的干干净净,不由呆愣住了。
以往可都是他自个忙前忙后的收拾,没曾想今日这些食客居然主动搁在了木盆里。
“娘,婶婶儿,他们这是——”马峥脸上十分惊愕。
方翠芝甩着胳膊捶着肩膀笑道:“看来咱们卖胡辣汤卖对了。”
苏凝点了点头,瞧着烤炉里的番薯和板栗便有些犯难,“水煎包一出,板栗和烤番薯吃的人便少了。”
但瞧着木匣子里的铜钱已然装了大半,心里舒坦了不少。
“往后咱们就少卖些番薯和板栗吧,反正搁到明年春日也不会坏,等到时候将番薯干收回来,咱们就卖番薯干,人也能轻松些。”
方翠芝一听这话连忙摆手:“咱们不怕累,这点累不算什么的。”
“东西多了,账上容易出错,而且咱们铺子里的食客多了,难免也会出些旁的事情。”今日她就看见有食客在付钱离开时,顺走了烤炉上的几颗板栗。
“成,都听你的。”方翠芝歇了会儿,将剩下的几个包子铲动了起来,准备她们自己吃。
可谁曾想,铺子外头来了煞风景的“七人帮”,这包子自然得留给他们了。
“大妹子,码头上那群人都说你铺子里又出了新吃食,快端来让我们大伙儿尝尝!”鲁老二将手里的鞭子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往板凳上一坐。
萧老大携着兄弟几个也都坐了下来。
以往的老样子是上不了了,苏凝与他们介绍了胡辣汤,并一人舀了一碗。
方翠芝将剩下的十个包子端了过去,声音有些冷:“这就是咱们铺子里剩下的十个包子了。”
“啥,就十个,还不够我们弟兄几个塞牙缝的。”鲁老二给萧老大递了一个,自己咬了一口,“老大,味道不错,有肉哩。”
萧洛峰咬着包子就着胡辣汤没搭理他,反倒是一双眸子紧紧盯着苏凝,“烤番薯还是老样子,板栗要五文钱的带走。”
“好。”苏凝应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幸亏他们没让自个重新去煎包子。
东西端上了桌,苏凝与方翠芝坐在灶台后的板凳上歇息,马峥则是趴在另外一张桌子上歇着。
“老大,那客商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要咱们码头的其他商船远离,还让温大人亲自相迎的。”鲁老二一边咬着包子一边开口道。
萧洛峰一口吃掉剩下的包子,虬髯胡须随着他嘴唇的蠕动上下抖动着,声音略显低沉:“不管是谁,咱们身为监工做好分内的事情就成了,少瞎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