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大周氏嘀嘀咕咕的同自家女儿说着话,将那三十两银子给藏在了箱笼里,至于那银镯子,大周氏递给了自己闺女。
“这镯子,你给娘收好,甭让你爹,也甭让屋里的人都发现了,知道不?”这银子她咬了一口,是纯银的。
一瞧见这般贵重的物事儿让自己收着,陈玉珠连忙推拒:“娘,我不要,万一弄丢了咋办!”
大周氏瞥了一眼外头的动静,将声音又压低了一分:“拿着,这权当是娘给你的嫁妆,没有娘给你谋划着,这家里的钱能有你的份儿?”
“可是,娘?”
“就当你先替娘保管着,等到时候娘若有急用,你再拿出来!”大周氏催促着陈玉珠,因为她已然听到了外头的动静。
陈保贵趿着鞋子从外头进来,看着娘俩拉拉扯扯的模样,不由蹙着眉头。
“你们嘀嘀咕咕什么呢?”
“嘀咕啥,还不是在嘀咕我那不着调的妹妹,这次去她家,甭提了,居然敢给我摆谱!”大周氏装作若无其事的锁着箱笼子。
陈玉珠则是起身去了自己的小屋里,将那银镯子给藏在了贴身衣物里。
“你们都吃好了?我瞧着今儿的菜不错,都有肉了。”她不在屋里,居然吃的这般好。
陈老爷子瞧着她眼皮子浅,连忙道:“往年都分了,你又不是没吃着,今年永生家也分了肉,都留着给你。”
大周氏哼了哼,将钥匙藏在兜里,“我馋他那点肉?”
“行了,让你办的事情办妥当了没,咋说的?”陈保贵看着大周氏。
大周氏嘴角一扬,“你猜的不错,他们的确卖了宅子,我磨破了嘴皮子才得了三十两白银。”
“啥!”陈保贵不敢置信的望着大周氏,“你可知道你们家那宅子至少得一百两啊!”
“我有啥法子,我爹当年被她娘迷了心窍,那宅子最后落在了她手上,今儿个还是看在咱富生的面上,才得了这些,不然,你去同她再要!”
大周氏拿话堵他,丝毫不提那银镯子的事情。
陈保贵抽着旱烟,闷头不出声。
大周氏坐在边上,喃喃道:“你不是想让大房的几个孩子去镇子上寻份差事儿,我都想好了,这事儿就托他们办,也算是给大房的那几个孩子谋了条活路。”
陈老爷子叹了一口气,脸上愁云遍布。
大周氏打量着他的神色,心里头猜出了一星半点,压低了声音:“我就说老四是个没良心的,你不信,这点子小事儿他都不愿意,你还指望他啥,当初就不应该将他给捡回来。”
“行了,这会儿子又说着这话做啥。”陈保贵猛的吸了一口旱烟,“就按你说的,等有时间让富生带着孩子们去镇上托托关系。”
“行了,这事儿我心里头有数,倒是你得想好怎么同老大家的说,那陈海燕可不是个善茬!”大周氏回头整理着炕上的衣裳。
陈保贵的心里和针扎了似得,他原本想着让老四同苏清河通通气儿,让苏清河把家里的孩子们都领去学堂读书,哪怕认识几个字,那出门找差事儿也比不识字要强的多。
忽的又埋怨自个儿当年一心扑在老三的身上,周身满是怨气。
躲在屋里头的陈玉珠听了自家爹娘的话,心里那叫一个翻江倒海,方才娘说四哥是捡回来的,那四哥就不是他们老陈家的孩子。
可这话她既不敢问爹娘,又不敢说出口,只能憋在心里头,生怕此事儿抖落出去,四哥便会同他们家越发的生分了。
农忙一过,村里的人便得了空闲,有把力气的都会去镇上谋一份儿差事。
下晌,陈老爷子将各房的人都聚拢在一处,原本想着让永生也一道过来,可想着中午的情形,就此作罢。
“爹,您有啥事儿要同我们说。”陈民生坐在一旁,手里头正编着篓子。
陈有生也同他一块儿编着,且花样还特别好,看着也精致些。
几个娃儿们也都待在屋里。
“如今地里的庄稼也都种下了,咱们家里头,也就老三一个人要忙着考秀才,没有空闲,所以爹想让你们各房都去镇上谋一份差事儿。”陈保贵打开了话头。
大周氏也跟在边上坐着。
“爹,往年我都和有生在南浔镇码头帮人卸东西,要不,今年还是去那儿。”陈民生开口道。
南浔镇虽说离着陈家村远了些,可到底差事儿多一些,他们这些地里刨食,除了一把子力气,会种地外,其他的都不懂。
陈保贵磕了磕烟杆子里头的烟灰,“成,那你们就这般定了。”
陈民生和陈有生没有二话,可惜他们的媳妇却有些苦不堪言。
但没法子,总不能一家子都闲在屋里。
“咳咳咳!”边上的大周氏重重的咳嗽了两嗓子,提醒着陈保贵:“仲毅也是个大人了,老搁家里头待着也不是法子,让他带着两兄弟去镇子上见识见识。”
“娘——”陈海燕不可置信的望着大周氏,她这是要做什么,让自家男人去也就罢了,居然还让自己三个孩子都去。
孩子还那么小,怎么能出去吃的了那苦头。
“娘什么,老娘这都是为了你们好,半大的人了,不出去见识见识,难不成一辈子搁在屋里,又不是姑娘家的。”大周氏冷哼一声。
陈海燕急的看向陈民生,“当家的,孩子还小,你忍心?”
陈民生望了望自己的三个儿子,虽说个子已然窜到了自己眼前,但那模样,确实稚嫩了些,“爹,要不让仲毅跟着我去,仲举和仲礼就——”
“当家的——”陈海燕声音里夹杂着哭腔,仲毅可是大房的第一个孩子,哪里能去南浔镇码头上卸货。
屋里的人都不敢搭腔,吴倩茹则是站在一旁看着好戏。
“爹,您看成不?”陈民生同陈保贵商量着。
陈保贵将旱烟杆子放下,朝着三个孩子挥了挥手,大房的三个孩子走了过去,齐声喊了“爷。”
陈保贵握着陈仲毅的手,“仲毅,你不仅仅是大房的长子,更是咱们家的长孙,爷是心疼你的,断然不会让你干那苦差事儿,让你们出去,就是让你们见识见识,没得跟着爷一样,一辈子在地里头刨食吃。”
“爷,我愿意跟着爹出去卸货!”陈仲毅朗声道,稚嫩的双眸里闪过一抹坚定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