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荣殿。
殿内气氛颇为沉闷,袅娜的檀香味让人压抑万分,宫娥们捧了茶水糕点伺候在旁,不敢有半分逾越。
兄妹二人对坐着,谁都不看谁,也不先开口说话,仿佛如同陌生人一般。
锦屏和画春站在苍凌云的身后护着,寸步不离。
不多时,一雍容华丽的贵人从后殿出来,三五个宫娥前呼后拥,身上穿着繁冗的服饰,头上簪着几枝金簪步摇。
见此,苍凌云与苍凌寒立刻起身朝着来人拱手行礼。
“凌寒(凌云)见过母妃。”
“都起来吧!”温娉婷坐在主座位上,素手微微一抬,狭长的凤眸看向苍凌寒,嘴角带着一抹笑,“齐王殿下的身子可好些了?”
苍凌寒重新落座,“回母妃的话,已经大好了,大夫医术过人,儿臣觉得已然如常人般!”
虽是这般说,但他还是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见他突然咳嗽,温娉婷面上有些慌乱担忧:“怎么突然咳了起来,莫不是路上感染了风寒,快让御医过来给齐王殿下瞧瞧。”
荀公公从怀里掏出一匣子,里头搁着几枚药丸,取出一枚递给了苍凌寒,又端了水让他服下。
苍凌寒吃了药,方才好了许多,“母妃不必担心,儿臣身上带着清心丸,只要不过分忧虑就能大好。”
说罢,还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上首坐着的温娉婷。
从始至终,温娉婷都未曾关心过苍凌云,视线一直落在这个儿子身上,忽的听闻他这话,想到南浔镇来的书信,心中已然明白一二。
苍凌云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情景,只要皇兄有事情要请求母妃,就会借由自己的病情来祈求得到母妃的同意。
如今他的身子已然大好,却为了让母妃同意他和陆水瑶的亲事,居然还来这一招。
“母妃,您还不知道吧,这次给皇兄治病的苏凝乃是张广白的徒弟,可见咱们和张大人他们祖孙二人有缘。”苍凌云从中插言。
似乎是想到了当年的事情,温娉婷脸上有些怅然。
“母妃,儿臣听闻东莱人人会医术,这次同他们一块儿前往,想携带几名宫娥一同前往,习得东莱医术,让咱们苍云国的女子都不讳疾忌医,您觉得可好?”
“甚好,凌云胸怀天下百姓,你父皇若是知道了,肯定也欢喜。”温娉婷难得对她展露些许笑容。
苍凌云抬手端起一盏茶,入口丝丝甘甜。
苍凌寒轻咳了一声,有些按捺不住,原本以为这凌云说完便会离开,可惜她迟迟不走,这让他有些难以启齿接下来要说的事情。
“寒儿可还有什么事情要说的?”温娉婷心中冷嗤,这个陆水瑶可真真是小看了她。
寒儿何时对外人如此上心过。
“母妃,此次去南浔镇,若不是有陆姑娘照顾儿臣,只怕儿臣的病也好不了这么快,儿臣想——”
苍凌寒的话还未说完,就听见大殿内传来一茶盏碎地声。
宫娥吓得蹲在大殿上将那茶盏给收拾干净。
温娉婷半侧着身子,先他一步开口:“本宫也听你们的舅舅说了,这陆姑娘是如何照顾的你,你又是如何护着她,本宫都知道,只是有一点,本宫且问你。”
“母妃请讲!”苍凌寒站起身来垂首相问。
温娉婷忽的起身,一步一步从大殿上走下来,站在自己儿子的面前,态度明显比往日里要威严许多。
“你要纳她入府,本宫可以答应你,只不过——”微微顿了顿,继续开口:“洛阳城内赵府尹的千金本宫十分喜欢,你得迎她做正妃,才能纳陆水瑶。”
“母妃,这——”原本苍凌寒听到前面还十分欢喜,可同时让他迎二人入府,只怕会寒了陆水瑶的心。
温娉婷却不甚在意的打量着他,“怎么,你若是不愿意,那这亲事且再等等,等你什么时候身子彻底好了,咱们再议。”
她一转身,身后的苍凌寒便应了。
“如此甚好,明日本宫就去同你父皇说让他为你和赵府尹家的千金赐婚。”温娉婷颇满意这个结果。
苍凌寒心中凛然,“母妃,那陆姑娘她和儿臣的亲事是否也同父皇一并说了,毕竟——”
啪的一声——
原本重新奉上的茶盏被挥在地上,吓得众人大气都不敢喘。
“胡闹,你是本宫的儿子,乃是苍云国的齐王殿下,她一区区副将孤女,还是妾室所生有何德何能让皇上下旨,难道她是为了攀附你,才答应你做妾室,若真如此,可见其心不善。”温娉婷怒不可遏。
“母妃息怒,水瑶她自然不是为了攀附权贵,一切听凭母妃做主。”苍凌寒与众人一块儿跪在大殿上,再不敢提这事儿。
温娉婷虽说是二人都是生母,但抚养二人之事儿很少插手,都是宫里的嬷嬷们将其二人抚养长大,加上苍凌寒又被送到将军府里养了一阵。
她们母子间的情分早就不剩下什么了。
“本宫累了,你们且先退下,等赐婚的日子定下,母妃在宫里安排一场诗会,届时邀请那些官眷们进宫,你且与赵府尹家的千金相看一番。”
“是。”苍凌寒起身,施礼准备退出大殿。
可他的脚还未迈出大殿的门槛,身后传来了温娉婷的声音:“为了陆水瑶的名声,你还是将她送回将军府,留在身边成何体统,又不是府里的通房丫鬟。”
“是。”苍凌寒身子僵硬在原地,声音也略沉闷了些。
母妃这般羞辱陆水瑶,分明就是和旁人一样看不起水瑶的身份。
见他急急出了大殿,连头也不回,温娉婷难受的揉了揉鬓角,这两个孩子着实让她操碎了心。
兄妹二人出了华荣殿,苍凌寒拦住了苍凌云的去路,面色不虞,“这下你可满意了?”
苍凌云心中冷嗤:“皇兄,这话你应该对陆水瑶说才是。”
说罢,也不管苍凌寒的面色如何,直接带着锦屏和画春朝着皇宫大门而去。
荀公公站在边上急的不行,如今这齐王殿下和定安公主怕是真正生了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