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染陶姐姐,这要如何……”
染陶知道她的意思,当初若立即骂回去倒也罢了,现在要如何出气?难不成特地派人去魏郡王府把那三个小子揪出来,再打一通?那可真要被天下人嘲笑了。
“看陛下如何行事。”
“是……”茶喜有些忐忑,到底是她做事不好。
染陶见她立刻蔫了,也想劝她,却见有两位郡主府的丫鬟引着一位男子往她们行来。她们俩原本是立在游廊里说话的,见状,便退至一侧,低头敛目,待男子到身前时,一齐行了礼。
只等他过去。
却不料那位男子停住了脚步。
染陶皱眉,她到底是宫中女官,便抬头看了眼。
是位颇为俊秀的郎君,作书生打扮,见她抬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她笑了笑。
染陶大为诧异。
那男子的脸却突然红了起来。
还是郡主府的丫鬟柔声道:“萧郎君,郡主等着您呢。”
那位郎君才回神,有些狼狈地再笑了一回,跟着丫鬟们往前走去。
染陶隐约觉得这个姓氏倒有些熟悉,却也无甚大事,她想不明白。她看着他们的背影,索性不想,直到他们消失在游廊尽头,她收回视线,对茶喜道:“咱们也去廊下罢。”
“是。”
她们携手也往游廊尽头走去。
向来是熟能生巧,绘画是赵十一前世里练了十几年的技能。
尤其又是画他最为熟悉的花与鸟,那十年间,他不知画了多少的鸟与花。他画这些,既画得快,又画得好。他低头仔细地作画,开始画得倒挺快,他打算赶紧画完了事。
可赵琮兄妹竟不避他,在说事,还是些他感兴趣的事情,他渐渐便放缓了手速。看似在埋头画,实际在听他们兄妹说话。
“哥哥也知道,林先生是太傅都赞的先生,当初还是方大学士作保来我郡主府的。这些年来,一直教导妹妹读书,他是有真本事的。他去见过萧棠几回,回来也夸他好呢。”
“他既家贫,这些年来也不忘读书,还能考取解试第二名,自是有些能耐的。”
赵宗宁点头:“可不是!林先生与他到底不是十分熟悉,也不敢问太多,只知他这一路读来也不太容易。从江宁府来京中,连船也坐不起,替人写些东西,挣的银钱,都买书、纸笔去。他是一路走来京城的。”
赵琮不由叹气,要是真能在这个时代就找出发明活字印刷术的人,那该多好?书终究太贵了,读书人还是太少,读书也很艰难。
“林先生邀他来府中,他也不见怯。林先生没说是让他来见哥哥你,但林先生倒说,那是个聪明人,似乎已能猜到。”赵宗宁边说,边从攒盒中拿了块桃干吃。
林先生,赵琮是信得过的,但人到底如何,他要亲眼见过才知晓,眼缘也是种很神奇的东西。
赵宗宁连吃了两块桃干,有些腻,喝了口茶解腻,见赵琮不说话,又道:“哥哥也莫担心,如寻常那般与他说话就行。”
赵琮哪里会担心这些,能再见到兴许得用的人,他倒还挺高兴的。但是妹妹担心他,他也不拂她好意,笑着应了声“是”。
赵十一却在一旁听得,心中不免又起了些浪花。
这番对话听下来,赵琮今日出宫竟然是为了见那位叫作萧棠的书生?他在脑中苦苦寻了许久,都没有从前世的记忆中寻出这个人,本该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
但是赵宗宁却格外看中他,赵宗宁看中的人,自然也不能小觑。
可整个大宋,每三年,那么多个州府,那么多个解元,也不是人人都识得的,更不是人人都能在赵琮与赵宗宁跟前挂上号,这个区区第二名为何竟惹得他们两人如此在意?
赵宗宁又笑道:“不过萧郎君长得倒挺俊俏,配得上染陶姐姐。”
赵琮好笑:“宝宁郡主还惦记着做媒人的事儿呢。”
“哥哥——”赵宗宁正要再说,厅外的程姑姑走了进来,禀道:“陛下、郡主,萧郎君已到。”
赵宗宁拿帕子擦了手,起身道:“哥哥,你与他说话,我到后头歇着去,穿着家常衣裳,到底不好见客。”
赵琮点头,这事也的确无法让赵宗宁代劳,他温声道:“你去吧。”
赵宗宁又看向赵世碂,问道:“小十一,画好了没有呀?”
她明明只比赵十一大了两岁,却借着姑母身份,与赵十一较为“傻”的性子,总是装长辈。
赵十一心中不平,却也知道,他又得走了,下面的话无法再听。
他还想知道这萧棠与染陶到底又有何关系。
赵琮身边的人,怎的一个比一个还玄乎?
难怪上辈子,那些人一定要弄死赵琮。
赵宗宁也道:“走吧,跟九姑母去后头玩,这画儿带到院子里画。”她叫来丫鬟,丫鬟收拾了纸与笔墨,弯了弯腿,先退了出去。
“走吧。”赵宗宁又唤了一声。
赵十一看向赵琮,赵琮却也在赶他:“去吧。让谢家的六郎君陪你一起,他是个很有趣的人。”
与谢文睿待着也不错,赵十一这才跟着赵宗宁出去。
走出正厅,台阶下正走来两位丫鬟与一位男子,男子低头,并不敢抬头多看。赵宗宁闲适地绕上游廊,赵十一跟着她,走了几步,到底又回头,看到拾阶而上的那位萧棠。
侧脸看起来倒端方,瞧起来也的确是个端方的人。
“人呢?”赵宗宁不见他的身影,回头问。
他收回视线,走至赵宗宁身边,一同拐过游廊,恰好与迎面而来的染陶、茶喜撞上了。
她们二人笑着行礼:“郡主万福。”
“行啦,在我府里无须多礼。你们可要去哥哥那处?别去啦,他那处忙着呢,你们随我去后头院子里玩去!宫中多无趣呀,我的后院可有意思啦,新近圈了几只小鹿,快来一同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