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年又推了宋修文一把,这种时候,多耽搁一会儿都是有危险的。
然而宋修文的身子没有移动半分,那双眼尾微微上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傅司年。
他缓缓地开口,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你要我走,自己一个人留下来?”
傅司年皱眉看他,“我不是说了吗?我不能走,可是你能。”
“你觉得我会走?”
“为什么不?君无忌身边有多危险你也不是没察觉,趁着他如今还不曾怀疑什么,最好离得远远的。”
傅司年焦急地四处张望了一下,就担心会被君无忌的人发现。
宋修文却忽然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摇头,并不是他平日里温和无害的笑容,而是隐隐的嘲弄,他是在嘲笑自己。
在傅司年的心里,自己恐怕是个还需要躲在他身后,无法令人信任的人吧?
紧要关头,他居然要让自己跟叶星剑走,是怕他会碍事吗?
宋修文花费了那么多心思,他怎么甘心只在傅司年的心里,落一个相当于弟弟的地位?
更何况这个“弟弟”,大概还要在苏如卿之下!
“若今日跟你一块儿的是苏如卿,你应该就不会急着让他离开了吧?”
宋修文扬着嘴角,表情看似随意,眼睛却盯着傅司年的反应。
傅司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不过若真的是他跟苏如卿一块儿面对如今的情况……
嗯……大概会是苏如卿占主导地位吧。
傅司年觉得这个问题没什么好回答的,然而他的沉默和犹豫,看在宋修文眼里却让他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
果然,他在傅司年的心里,跟苏如卿是比不了的。
宋修文眼里闪过一抹阴鹜,那该如何才好?他还能怎么办,才能将自己塞到这个人的心里去?
是不是这次,就是他跟傅司年最后一次亲近的机会了?
那边傅司年反应过来,又开始催着叶星剑赶紧将人带走。
叶星剑面色平静,心里却在嘀咕,这气氛,他怎么带走?
宋修文抬起头,神色冷淡,“我不走,要走你自己走。”
“这种时候你闹什么别扭?”
傅司年眉头皱得更紧,“赶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说了,要走你走,说起来,君无忌的性子我还挺欣赏的,没准在他的手里,能混个首辅做做。”
傅司年张大了嘴巴看着他,眼里的不敢相信戳到了宋修文的心,看吧,他居然相信了。
宋修文自嘲地笑笑,可能在傅司年的心里,自己永远都是这样的人。
他干脆破罐子破摔,“所以,你最好现在就走,我可以网开一面,不告诉王爷如何?”
傅司年看着他脸上恶意的笑容,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摇了摇头。
“阿星,你赶紧走吧,别让人看见了。”
叶星剑:“……”
今儿自己来是干什么来了?
“傅少爷,你真的不跟我走?往后也许不会有安全脱身的机会。”
“嗯,我知道了,你快走。”
傅司年朝着叶星剑安抚地笑了笑,竟然不再看他,也没再去看宋修文,转身往回走。
叶星剑能怎么办?他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抬眼瞪了宋修文一眼,“若你敢做伤害傅少爷的事情,我家少爷不会放过你的。”
此地不宜久留,叶星剑放了狠话之后身影一闪,快速地消失,不留一点痕迹。
宋修文抿着嘴,脸上嚣张邪恶的笑容已经不见了,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叶星剑消失的方向,想了想,转头跟在傅司年的身后追了过去。
再次回到君无忌的势力范围,路上有人打招呼,傅司年难得没有好脾气地回应。
宋修文就跟在他身后,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他在心里抽了自己一路的耳光,反正狠话都说过了,还这么怂干什么?跟小媳妇一样不敢上前说话,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然而……就是不敢啊……
宋修文默默地跟在后面走,两人一前一后,居然遇到了君无忌。
“你们来得刚好,跟我进来,有事情找你们商议。”
进了屋,君无忌将刚收到的情报给他们看。
自从章培源死后,君无忌就一直冷着的脸上,总算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我这两个侄子,可都没有他们父亲那样精明,倒是很合我心意,如今薛连城就算不死怕是也派不上用场,国朝已是我的囊中之物。”
“恭喜王爷。”
傅司年眼里露出一丝欣喜,“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丽族那边失算,却在这里填补上了,王爷注定是天选之子,上天都是站在您这边儿的。”
君无忌的笑容又深了一些,“说得好,天意如此,国朝那些兵力正好帮我解决外族的麻烦,再过些日子,便可以朝着京城推进。”
章培源手里的事情,如今分了一些在傅司年和宋修文的手里,他们跟君无忌交代了一下进程。
君无忌将宋修文单独留了下来。
“文之,你和子年发生了什么事?”
文之和子年是宋修文和傅司年在这里用的名字,宋修文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却很快又放松了下来。
君无忌应该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那他问的应该就是……
宋修文缓缓叹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王爷好眼力,被您发现了?”
“子年一眼都没有看你,本王如何发现不了?”
“也没什么,就是,我无意间惹他不高兴了,子年在跟我生气。”
宋修文的心渐渐松下来,果然是虚惊一场。
君无忌对于自己锐利的眼光还是挺自得的,尽管他看不上这种禁断的情意,却不妨碍他高高在上地劝一劝。
“子年不是个轻易闹脾气的,但他的性子,若是执拗起来也不好哄,你赶紧去劝劝吧,实在不行,服个软,没什么解不开的。”
宋修文心悦臣服,“多谢王爷,属下这就去。”
头一回,宋修文觉得君无忌说得在理,傅司年看着绵软温润,要真是生了气,他心里可一点儿底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