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盛嘉言这么说,穆飞尘的眼睛再次变得明亮。
他虽然一直喊盛嘉言“大哥”,可在他心里,盛嘉言是一个他很憧憬,很尊敬,却仍旧有疏离感的人。
穆飞尘很崇拜盛嘉言,他的腿能治好,究竟遭受了什么样的罪,只有穆飞尘最为清楚。
经历过巨大的痛苦,却还能隐忍蛰伏,受人异样的眼光这么多年才厚积薄发,穆飞尘自问是做不到的。
他对盛嘉言有着绝对的钦佩,却也知道,盛嘉言的性子其实很冷淡,能成为他器重的人已是很不容易,可这会儿,他却说把他当做了家人。
穆飞尘真的很高兴啊,因为盛嘉言从不会说虚假的话,他这么说,便是真的这么认为。
“嘿嘿嘿嘿,我也把大哥当自己家人,我爷爷还想见见你呢。”
“日后有机会,我定会去拜见黄老。”
傅司年在一旁也噙着笑容,他其实比盛嘉言要年长,当初见到盛嘉言,他就觉得此人必能成事,只不过这性子却是不好相处。
可这些年过来了,盛嘉言并没有如他预料中那样越来越阴冷,反而变得越来越柔和。
傅司年总算放了心,能与这样的人结交,他很高兴。
盛嘉言听着穆飞尘跟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京城里的情况,看着他脸上信赖的笑容,和笑到若隐若现的虎牙,心里感慨万千。
诚然,他是绝对信任这些人的,信任到可以将命托付给他们。
前世也是因为有他们在,自己才最终得偿所愿,甘愿闭上眼睛。
可是心里认定是一回事,能不能表现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他本是个内敛的人,也不习惯表露出情绪,因此前世直到死,他都没能好好谢谢自己的这些兄弟。
这一世虽然在对小秋的事情上他一改作风,然而别的方面依然如旧。
然而蒋小秋却帮他说了出来。
盛嘉言心底是感激的,他可以顺着这个开头表示自己的想法,可以让他很自然地让飞尘他们知道,自己很感谢,很重视他们。
盛嘉言面带微笑,自己娶了个宝贝回来呢。
……
蒋小秋换了衣服,见盛嘉言还在书房,便先去了瑶娘那里。
小冬还在瑶娘的身边,只是气氛却不如他们离开前那么融洽,因为屋子里多了一个人。
小秋是认得的,那是盛大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好像叫水碧。
瑶娘脸上有着一丝愁容,见到了蒋小秋,却像是松了口气,“小秋来了。”
“娘,你们在说什么呢,瞧着这么严肃。”
小秋缓步走过去,蒋小冬不客气地说,“姐,他们让你和姐夫赶紧过去给盛大夫人请安,说什么是盛家的规矩。”
水碧低着头开口,声音里却有着几分自傲,“姑娘说得不错,这确实是盛家的规矩,盛大夫人乃是盛家的主母,四少爷四少奶奶回府,自然该头一个去给盛大夫人请安的。”
蒋小秋走到瑶娘的身边,“这么说也对,只是都说盛大夫人很是体恤温和,我与夫君路上长途跋涉甚是疲惫,这才刚入府……罢了,想来是大夫人并不曾看重嘉言。”
水碧立刻就急了,“大夫人向来对府里的少爷一视同仁,不曾有失偏颇,四少奶奶慎言!”
“哦?那倒是我说错了?莫非盛二少爷出远门归来,大夫人也连喘口气的时间都不给?那改日我便想问问别的人家,是不是都是这规矩呢。”
水碧刚刚有些趾高气昂的脸色顿时白了,大夫人是想拿捏四少爷一下,可如今她还不想得罪盛嘉言,毕竟他们是有求于他的。
“我、我先去回了大夫人,她的意思并非让你们立时就过去。”
蒋小秋笑了起来,“盛大夫人的意思,你一个小小的丫头便能随意揣测更改?看来盛家的规矩也不过如此。”
水碧哪里还敢再说什么,胡乱地告退,身影匆忙消失。
瑶娘有些担忧,“小秋,这样会不会不好?大夫人说到底是言儿的嫡母,如此不留情面……”
“娘,嘉言跟我说了一些他年幼时的事情。”
瑶娘的声音瞬间停止,小秋接着说,“可能对您来说,反抗他们很为难,但是没关系,我可以。”
她拉起瑶娘的手,“娘什么都不用做,交给我就成,嘉言很是心疼您,一路上都担心您会受委屈,我已经答应他了,一定会护好您的。”
瑶娘眼里的哀伤慢慢地流泻出来,她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喜欢蒋小秋了,因为她能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小秋幼年时的凄惨不亚于她,可是她一步一步地走出来了,她在被家里人卖掉之前,勇敢地找机会脱离。
瑶娘有时候在想,若是她没有被家里人卖进盛家,自己又会是什么模样?如果她不做妾室,是不是就能挺直脊梁?
可是,没有如果,她已经来不及了,但小秋可以。
瑶娘心底本能的软弱,被小秋笑盈盈却坚定的目光驱散,她也用力握了握小秋的手。
“好孩子,难为你了。”
小秋只是甜甜的笑,不为难不为难,她很有兴趣的。
她早说了她是记仇的,那些伤害过她相公的人,她可不会客气!
……
水碧回去了盛大夫人那里,也不敢隐瞒,把蒋小秋的话学了一遍。
盛大夫人脸色冷然,“倒是个牙尖嘴利的丫头,当初你们去秀云村看她的时候没发觉出来?”
春兰和秋月双双跪下,“大夫人,那日我们瞧出了是个没规矩的,举止言行粗鄙不堪,您还说了与四少爷很是相配。”
“这么说,是我的错了?”
春兰立刻砰砰地磕头,“奴婢不敢,都是奴婢的错。”
她磕了好一会儿,盛大夫人才让她停下,春兰的额上一片青紫,似是渗出了血来。
盛大夫人胸口的闷气才算舒坦了一些,“既然她想让我体恤,我也不好让她失望,这请安早请晚请都是要请的,也不急于一时。”
她目光闪了闪,或许当初她就不该同意盛嘉言的这门亲事,不过如今,兴许也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