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影轻盈地翻上来落在了林泓和万古川身旁,是鱼天亦。
“她咎由自取。”鱼天亦灌了一口酒,“我们差不多也能回去了。”
她话音刚落,周围的景色就有些泛白了。
看来当真是要找出并杀了“生魂”云亭就能回去。
“你在哪?”万古川垂眸看向林泓。
“嗯?”林泓一时没明白。
万古川又问了一遍,“你现在在哪?”
林泓道:“我在莹湖的放歌亭里。”
“知道了。”万古川笑了,笑得有些温柔。
白光吞噬了他们。
*
死者见到的轮回没有血火没有哀嚎,跟着亘古的金河寻觅,远方在一片歌里,在一片光里。
生与死衔尾。
回环往复。
生者如歌,死亦如歌。
在裹挟天地的柔光里,每个亡灵都在期盼着新生,跃下的不是万里的熔岩之海,而是洗去罪孽带来涅槃的圣河。
生者所见之轮回……是荒凉。
死者所往之轮回……是新生。
不过是死亡的声势比死亡本身更可怕罢了。
“孔郎。”金河蜿蜒,路上站着一个姑娘,黑发间一朵红海棠鲜艳欲滴,脸上带着明媚的笑意。
“棠儿!”孔令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每走向她一步心跳就快上几分,“你怎么还在?”
悠悠几百年早该轮回数次。
“等你几百年了,娶我吗?”秋棠俏皮地把袖子搭到自己头上做盖头。
“娶!”孔令宣伸手去揭她的袖子,手都在抖。
掀开袖子,姑娘笑容灿烂。
前路蜿蜒而去,像这绵延了上百年的承诺。
不管通向何处,一盏孟婆汤后是分散还是重逢……
路上,我要执你的手。
暮夜楼船·完
第5卷 金顶佛光
第045章 秋雨着凉夜风饮剑
“阿嚏”!
林泓醒来就是一个喷嚏,他浑身湿漉漉的还坐在放歌亭里,这会儿被湖风一吹,冷得止不住打颤。
雨已经停了,夜色依旧浓郁。
莹湖悠悠,像一潭黑曜石,微风拂过带着细细的闪。
林泓从头到脚只有脸是烫的。
方才万古川对着他笑的样子怎么都挥之不去。
长得太好看是原罪。
林泓的思绪开始乱飞。
他是何意?要来找我吗?
这么晚了,不太可能吧……
他摸了摸腰间,原本腰带上斜插着唐珩的画,现在不见了。
看来是没能带回来。
林泓有些失望。
他望着湖面发了一会儿神。
会来吗……不可能不可能。
林泓刚站起身,一件带着暖意的外衣就披在了他肩头。
他一怔,转头看去。
万古川也在看他。
“你还真来了。”林泓心头是高兴的。
“住得近。”万古川注视着他,抬手,温热的手掌把他额角的湿发揉到后面去,顺便擦了雨水,“还冷吗?”
林泓被揉得闭了闭一只眼睛,“冷……”
万古川收回手,林泓觉得额角残留的温度有些舒服,竟莫名带出点遗憾和眷念的余味来。
林泓吸溜一下鼻子。
“要回家吗?”
“嗯……不是很想回。”
万古川看着他,问道:“去我那里?”
声音很低,很轻,无端生出些小心翼翼的味道来。
*
万古川说住得近,林泓跟过去觉得根本不近,这人是飞过来的吗??
因为万古川他们只是临时过来驻扎军队,安排的住处房间并不是很充足,再加上已经有些晚了不好叨扰别人,林泓只能和他住一间房里了——至少万古川是这样告诉林泓的。
房里装得很是简单,一架床、一盏屏风、一套案几。
从生活用品看来,万古川应该也住了有几天了,房间里带着他身上干净好闻的气息。
林泓摸了摸鼻子。
万古川递给他一套干净的衣服,“里裤是新的,里衣只能凑合穿我的了。湢浴在屏风后面,柴火正旺。”
“好。”林泓接过衣服,连打了两个喷嚏,吸溜一下鼻子,绕进了屏风后面。
万古川褪下外衣搭到门口的架子上,“水温合适吗?”
“合适。”林泓应道。
万古川坐到案几旁,听着屏风后面水声哗然,足以让人浮想联翩,越听越觉得口干舌燥,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来喝。
没一会儿,林泓在屏风后面唱起了歌来,完全不知道唱的是什么的歌声在房间里回荡。
窗外的林鸟瞬间被惊飞,传来一阵哀嚎和树叶猛烈颤动的声音。
杀伤力可谓惊人。
“……”万古川放下了茶杯。
林泓洗完也唱完了,他踏出湢浴,“哗哗”撒了一地水,在屏风后面把万古川的里衣披在身上,那股山风吹林的疏朗气息便把他紧紧包裹起来。
林泓愣了愣,衣服本来就大了,袖筒把他整只手都拢了进去。
他抬手把袖子捂在鼻子上嗅了嗅。
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他赶紧收手。
绕过屏风走了出去,直接走到床边倒了上去,“好累……”
等他支起头来,万古川正在床边铺地铺。
“做甚?”林泓惊道。
“你睡床。”万古川坐在地铺上。
“为何?一起睡不行吗,床这么大。”林泓趴到床边,一手垂下去撑在地铺上。
领口有些大,衣服滑到了肩头。
万古川移开目光,有些后悔叫他来自己这里了,“不行。”
林泓不依不饶,“都一起睡那么多次了还差这一次吗?我过来还要你打地铺怪不好的。”
“有何不好?哪都能睡。”万古川扯过被子。
“那就睡床!”林泓手撑着地铺,就势滚到了地铺上,又滚了几圈,使劲挤着万古川,一双眼睛望着他,“快点快点。要不就一起睡地铺。”
万古川垂眸看他。
林泓漆黑的长发略带湿润,铺散开来,整齐的眉也是漆黑,衬得皮肤更是白皙,一双俊目清澈明亮,藏笑注视着自己。
领口散开,露出胸口一片雪白,锁骨玲珑,挂着水珠,水珠顺着胸膛滑进衣服里……
万古川把手上的被子扔到他脸上。
“……”林泓:“干什么干什么!”
他蛆似的拱了一会儿没能拱出来,坐起身来,扯那盖头的被子,刚扯出来,一根巾帕就搭在了他头上。
万古川隔着巾帕在他头上揉了一把,“把头发弄干。”
林泓坐着不动了,头上顶着巾帕,一双眼睛隔着碎发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