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只知道纪彬在邑伊县有个极赚钱的杂货店,可没想到乡下还有俩作坊啊。
这边酿的酒在打包,纪彬家里做的刺绣也在打包。
这一车东西,至少值两百两银子。
多少人半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可能在这事之前,也有人觉得纪彬能做的事,他们也能做。
甚至已经在考虑学着纪彬做这些生意了。
不就是酿酒,然后卖到春安城吗,他们也可以。
但经过这事,谁也不敢说自己一定可以。
单说要运货的时候,酒坛突然没了这种事,就不是他们能处理的。
说不定早就着急上火,哪有心思各地筹东西啊。
可以说,不是纪彬足够淡定,人脉又广,这事就砸手里了。
毕竟不是谁都有将乱麻解开的能力。
在所有人的努力下,十六号清晨,载着五百斤黄米酒,一百幅刺绣的太平车从纪滦村出发,前往春安城的方向。
众人都看着太平车缓缓驶去,心里都有一个共同的念头。
一定要太太平平到春安城,这里满载他们的希望啊。
等太平车彻底看不到影子,里长才感叹道:“不过才两天时间,我就觉得像过了两年。”
是啊,知道酒坛出事是十四号下午,从那会开始整个酿酒坊兵荒马乱,直到纪彬出现才稳定局势。
当天晚上纪彬就让柴力出发,先去春安城说明情况。
十五号开始筹酒坛。
现在十六号,东西终于运出去。
算起来还不到两天,可对很多人来说简直度日如年。
只有在纪彬身边的时候,才会觉得心安。
纪彬何尝不是松口气,不过还是道:“整理一下酿酒坊,剩下没运出去的酒务必封存好。而且可以酿新酒,我们的东西不愁卖的。”
众人齐声称是,显然对纪彬极有底气。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大家都相信的。
纪彬算着时间,柴力应该快到春安城了吧。
柴力办事他是放心的。
希望那两瓶黄桂稠酒可以稳住平老板,让他知道他的钱很有用!
纪彬对平老板十分上心,主要原因有一点,他的平喜楼太适合售卖黄桂稠酒了。
那种看歌舞杂耍说书的地方,烈酒吧,容易喝醉,清酒吧,没什么滋味。
就适合这种氛围感满满的绵甜爽口甜酒好吧。
作为春安城最大的高端酒楼,他是不会放弃这个市场的。
纪滦村渐渐恢复平静,此时不平静的却是邓杉所在的新棣庄。
出事之后,邓杉大哥托人去新棣庄捎信,让自家媳妇儿帮忙凑钱,可以赔给纪彬。
毕竟收了人家定金,到了时间却没送去东西。
虽然他们没怎么做过生意,但也知道这是要赔钱的。
邓大嫂知道这事,当下就哭出来,可就算这样,还是强撑着去筹钱,甚至娘家都跑了。
但是娘家人不借钱也就算了,家里哥哥妯娌们还笑话他们。
说都是穷人,做什么发财梦。
等大嫂回家的时候,见二嫂也在哭,这才知道,整个新棣庄都知道了,之前好言好语想过来干活的人还来家里闹。
让二嫂赶紧结工钱。
应该是怕邓家这生意砸了,给他们的银钱。
可当初邓家三兄弟挖土的时候,这些人主动跑过来,说什么这么多活,让他们做点吧,等邓家三兄弟赚到钱了再给他们也行。
这些话说得好听。
事一出就过来要账了,连喘口气的机会都不给。
说等他们缓缓,至少等邓家三兄弟回来再说。
毕竟纪滦村的事她也不清楚。
可这些人不依不饶,硬是让邓二嫂给钱。
实在没办法,邓二嫂只好把自己养的鸡送过去,算是抵了工钱。
邓大嫂邓二嫂抱头哭泣,再听听周围人嘲笑的声音,更是不知道怎么办。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邓家三兄弟回来。
两人赶紧迎过来,见他们眼睛红肿,但神色还算好,手里推着的车也修好了。
邓杉去还车,邓家其他两兄弟赶紧把昨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听完才知道有多凶险,走路走到一半下了暴雨,躲也没地方躲,只好推着车继续走。
谁知道泥泞越来越多,车磕到石头,直接翻过去。
好在人都没事。
邓大嫂忍不住问:“我们要赔多少钱,定金是不是也要退。不行把我陪嫁的小镯子给卖了,也能凑点钱。”
邓二嫂也对邓二哥道:“我们看看家里还有什么,能卖就卖吧。”
其实他们家日子还行,毕竟能用陶器补贴。
反正在新棣庄算是还行的,但经过这事,只怕要比所有人过得都差了。
听她们两个这么说,邓家两兄弟一起摇头:“不用赔,我们继续做陶器。”
“对,继续做,这次不会再出问题了。”
“可是我们哪有钱。”邓二嫂开口道,“要买柴火,要去挖土,柴火不够还要炭火。上次的定金不剩多少了吧。”
说到这,邓杉已经还车回来了,看他的表情,应该也被庄子上的人嘲讽了。
可他此时打开荷包,给两位嫂子看里面的铜板。
一共八百个,都是纪彬借给他们的。
纪彬相信他们能做出来,相信他们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这下,邓家两个嫂子忍不住又哭出声。
做,为什么不做。
咬牙也要把就给做出来,她们两个也去挖土。
村里爱笑话就笑话,爱说他们想做发财梦就说。
人要是不拼一拼,那还有什么劲。
邓家人顶着村里的压力开始重新烧窑。
这次,他们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
连着两天了,他们都在烧陶,不管村里人怎么说,他们就当没听到。
做自己的事,不管别人!
另一边的纪滦村,纪彬却在思考其他事。
跟新棣庄也有点关系,那就是路。
他之前时代有句话说的特别好,要想富先修路。
这句话在哪都没错。
如果新棣庄到纪滦村的路不错,不说平坦的柏油马路了,有水泥路的规格,也不至于翻车那么严重。
当然了,这种时代水泥路是奢侈品。
纪彬现在想的,那就是趁着盖作坊,把作坊的路给修一下。
今天太平车来的时候,走到还是泥土路。
天晴还好,如果下雨,也会泥泞不堪。
不如就把路给修了?
当然了,他说的路可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路,而是用碎石子铺一下,至少在雨天的时候不会深陷到泥地里面。
至于为什么不修正儿八经的路?
因为古代修路这事非常艰难,而且还要跟朝廷报备,毕竟古代的路也算战略工程,能不能修,还要知县老爷报告给上面,上面批准了才行。
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事。
修桥捐路是好事,只要位置不敏感,刺史知府们应该都会批准。
重要的是,修路贵啊。
结实点的路,那是要用糯米的,说是一寸路一寸银应该也没错。
古代常用的修路方法,应该是“三合土”,就是石灰,还有沙子,黄土,混合。
还有一种方法,那就是在这三合土基础上,再加份糯米浆,可以保证牢固。
但不管哪一种,就一个字,贵。
如果想要把作坊的路通到常用的大路上,至少要修两里地吧。
这两里地所需的费用是多少呢?
按照纪彬记忆里,他那个时候的一个朝代,跟南军国发展水平差不多,修建三米长的道路约莫需要一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