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陈先生之后,只有老头子回到了宴会厅中,夫人则回到位于“云岫”东北不过一箭之距的松厅。
尽管被人甩了脸子,但是老头子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有人给送真金白银,谁还在乎这张老脸不是?
“雨农,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老头子当然知道刚才的事只说了一半。
“校长,独立团在张垣的赐儿山发现了日军的一个给水防疫中队,从中获取了大量的日军试验资料,得知他们正在用战俘或者抓到的平民做细菌活体实验……”
“这情报是哪里来的?”老头子忽然来了一句。
戴老板顿时大为尴尬,不敢隐瞒,道:“都是从延安方面的电台和广播听来的,另外一些国际上的媒体也在竞相报道此事。”
“无能!无能!无能!”老头子的脸立刻从菊花般灿烂的笑容变得阴沉下来,“你们在张垣养的那帮家伙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处处让人家走在前面?”
戴老板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只能唯唯称是。
老头子发了一通脾气,才道:“独立团的人是怎么知道这么详细的事情呢?”
“这个……这个卑职不清楚!”戴老板苦着脸道。
老头子用手指着戴笠的鼻子,但是没有再骂出来,骂还有什么用呢?
“马上让各大报纸、广播媒体大肆报道,全面深度揭露日军违背国际公约和人道主义的这一暴行,对了,将日军在湖口使用毒气的事情一并报道,我们要争取国际舆论的支持。同时,让军政部兵工署第二十三工厂加大防毒器具的生产……”
戴笠连忙将老头子的一系列命令记下,他的脑子极好,用不着笔,这也是为了保密的需要。
“对了,独立团的事情怎么样了?”老头子突然的一句话,差点让刚刚恢复常态的戴老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校……校长。”一向口齿伶俐的戴老板也开始结巴了,“我们……我们派去的人失踪了。”叶知秋被劫的事情本打算查清了之后再汇报的,这下可倒好,自己撞到枪口上了。
“什么?搞什么?”老头子大怒。
戴老板这才把叶知秋被人劫走不知所踪的事情简要的说了,自然又换来了老头子连续几个“无能”的二字评价!
老头子消了消气道:“你马上调拨一批防毒器材和药品药剂,给独立团运过去,先不要知会延安方面。”这就是赤裸裸地先示好、再挖墙角的套路了。
“啊?”戴老板的嘴巴张的老大,眼下通往察哈尔的各个陆路和水路要冲都被日本控制着,运器材药剂过去谈何容易?而且,他很怀疑老头子现在做的决定到底是不给够理智,会不会鸡飞蛋打?
“具体办法你来想,独立团的事情搞不定,这点小事总该能够办成吧?”老头子的口气不容置疑。
“是!”事到如今,素有办法的戴老板也只能是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妈的,怎么一碰到独立团就老头子的挨骂!
……
当报纸、电台、广播都在铺天盖地的报道日军使用化学细菌武器的时候,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再也坐不住了,当即电话拨通了小林秀赖的电话。
但是小林秀赖却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司令官阁下,这消息来源确实吗?如果我们的资料泄密的话,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得到的报告的。”
“恐怕也只有你不知道了,现在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在用化学和细菌武器,不光是知道,人家还有你们的实验数据……”
小林秀赖顿时懵了,这都是什么情况?他们这些搞研究的人,几乎不看外面的报纸。
“这件事你一定要处理好,拜托了!”寺内寿一不由分说地挂上了电话。
1866部队,对外宣称“华北派遣军防疫给水部”,部队下设13个派驻机构,其中五个支部,八个办事处,分布在华北各省的主要城市和地区,主要进行人体实验和细菌战的研究,并同时为日军在华北的各个师团配备了专门实施细菌战的防疫给水班。
小林秀赖还在迷惑中,到底是哪个部队出了问题呢?
他立即命人将最近的报纸全部都拿了过来,随便拿起一张一看,几乎从大班椅上掉下去。
“日军使用细菌武器七星镇乡民中毒发生上吐下泻发热出血等症!”
“时疫杀人!”
“二十九日电:二十七日晚,有步炮联合之敌长川支队万余人,向七星镇进犯,经我迎击,毙敌甚众,残敌向东溃退。同日上午,敌向我军阵地释放毒气。继以大队之敌,向我阵地猛攻,经我奋勇反击,午后二时许,将进犯之敌被击退,我阵地前遗尸累累,并俘获利品甚多,正清查中。”
“惨无人道,野兽行径,日军竟用战俘和平民做活体实验!”
“日军细菌实验数据曝光!”
……
每一个标题和报道都十分的辣眼睛,不过这也让小林秀赖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除了武汉会战的报道,可以肯定的就是出事的是森鸥中队,但是在命令手下联系森鸥外的时候,却怎么也联系不上。随后又联系了长川真田,却被告知森鸥外现在已经返回了察哈尔的基地。
小林秀赖真是感到恼火起来,一方面的原因是因为森鸥外,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寺内寿一、长川真田和石本寅三。之前好说歹说的寻求自己的帮助,现在出了事情了,都一推六二五,让自己去擦屁股,这种事情发生在谁身上谁都受不了。无奈之下,他只好派出特别代表波田清前往张垣督查,一切事情只能等待调查清楚之后才能向上司汇报。
外面已经是闹得天翻地覆,而此时的森鸥外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概并不知情,这些都是常凌风从他的基地将资料偷走之后,所产生的连锁反应。
不过,要是常凌风醒着的话,此次绝对不会这么快就将消息透露出去了。但是林凤却等不及了,他继续舆论的支持来制止日本人采取进一步的细菌战。
森鸥外索性将基地的防卫任务暂时交给了铃木杏子,自己则带着原班人马押运着器材和药品急匆匆地往七星镇方向赶,长川真田还等着他赶紧回去救急呢,时间上是一刻也耽误不得。
不过车队在行驶到南石门的时候,遭到了中国人的伏击,中国人的火力很猛,事先在道路之上埋设了地雷,他们的武器有轻机枪和掷弹筒,甚至还有两门迫击炮,一阵猛烈的火力急袭,当时就将整个车队给打蒙了,负责押运和保护车队的日军步兵小队损失惨重,而那个伪军排在战斗一开始的时候就被地雷隔在了道路的西边。
说了也真是奇怪,中国人竟然放过了那些伪军,雷场的东侧只有日军的步兵小队和森鸥外的人在苦苦的支撑。
森鸥外看到形势不对,抬起手枪对准放有鼠疫细菌的小木箱子连开了三枪,之后立即从道路的另一侧迂回到伪军那一边。贺小辫正准备用枪顶着鬼子司机的脑袋,让他赶紧开车逃跑呢,没想到森鸥外赶了过来,他有心想一枪崩了这个鬼子军官,但这样的话鬼子司机势必会知道,他们逃跑还需要有人开车。
让贺小辫大为惊讶的是,森鸥外不由分说的登上卡车,命令司机立即开车,这都省了贺小辫杀掉鬼子司机的麻烦。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森鸥外是绝对不会选择逃跑的,但是他看到步兵小队根本就不是中国人的对手,继续赋予顽抗只会是死路一条。虽然说卡车之上的那些药品和器材以及鼠疫细菌会被中国人夺去,但是他并不相信中国人懂得如何防治鼠疫,况且刚才自己已经开了三枪,鼠疫细菌应该会很快的泄露出去,而这些伏击他们的中国人也会很快的成为细菌的携带载体,其传染的速度和效果远比往地道里放上几只老鼠也强得多。
虽然没有直接使用细菌武器,但是效果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20多分钟之后,战斗就结束了,王全增带领着战士们在打扫战场的时候,只看到了两名鬼子少尉的尸体,再大的鬼子军官就没有了。好在汽车内的药品和器材都没有什么损坏多少,王全增知道这次要劫的是什么东西,在战斗之前特意交代战士们不要往汽车上面打枪,要是一不小心把装有鼠疫细菌的容器打破了,大家都得玩完。
“排长,这个箱子破了!”一个战士站在卡车大厢板上大声说道。
“看看里面的东西破没破?”王全增站在下面说道,在让战士们打扫战场的时候,已经让他们口罩和手套全部都戴不起来,这也是当前能够做的最好的防御措施。
“好几个瓶子都坏掉了,不知道什么东西流了一地!”车上的那个战士说道,所有的容器之上,标注都是日文,不过即使写的都是汉语,恐怕这些战士们也都不认识。
王全增一听就知道坏事儿了,他立即跳上了车,事情果然像那个战士所说的那样。王全增虽然知道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但是依然比较冷静,他突然想起来,刚才亲眼看到一个鬼子军官好像就是朝着这个方向开枪的,日本人没事打自己的东西干什么?
对了,一定是在搞破坏!也就是说被打坏的这个箱子里装的就是细菌。
下一刻,他立即让其他的战士暂时不要接近这辆卡车,自己和车上的那名战士将同样的箱子全部都集中到了一起。
“排长,我们该怎么办?”那个战士现在已经是脸色苍白。
“你怕不怕死?”王全增冷不丁的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