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道这才想起,前一段时间,大都督又是扩军,又是动用一切力量扩大火器局的生产能力,难道大都督早已得知朝廷四路大军来袭的讯息?难道他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梁成面微微一红,瞬间恢复了常态,有大都督在,自己瞎操什么心?自己只要管好手头的钱粮和金银够了……
梅之焕倒是两人更为乐观,他哈哈大笑,道:“有大都督在,老朽岂能怕那杨嗣昌?老朽留着这把老骨头,倒要看看杨嗣昌敢不敢亲自前来兰州!”
“梅老爷子,你这把老骨头,只要天主不收,杨嗣昌又能奈何?”李自成将茶水杯放下,道:“既然都来了,你们说说,我们该如何应对?”
李自成实在没想到杨嗣昌一次调集这么多军队,这是要一口吃掉天命军的节奏,在深思熟虑之前,他要先听听别人的意见。
梁成、沈道对视一眼,却是默不作声,梅之焕拱拱手,道:“老朽并非武将,并没有什么高见,老朽不会慌张,只会做好份内之事,还有,是服从大都督的一切安排!”
“老爷子不用太过谦恭,有时候,官能跳出战场本身,从更高的层面看待敌手。”李自成一面说,一面在急速思考着。
梅之焕只是向众人拱手示意,表示自己并没有什么高见。
李自成目视沈道,沈道硬着头皮道:“大都督,杨嗣昌出动四路大军,我们是否分做四路迎敌?”
“那是自然,只有迎头痛击,明军才会退去!”李自成已经初步整理出头绪,却并不着急说出来。
梁成有些担心,道:“大都督,我军人数太少,能否将兵力集起来,以局部优势兵力,击溃一两路明军,然后……”
“成的法子,不失为以弱胜强、固守根本的之作,可是,以天命军目前的局势,却是行不通,”李自成道:“天命军的属地,并非集于一块,而是呈现长条形,与朝廷对峙的面太广,我们在集兵力的同时,必须要收缩、放弃另外一两处,一旦明军突破防线,能深入天命军的背后,让该处的天命军腹背受敌!”
梁成点头,“大都督所言极是,可是,与明军全面开展,除非四路皆胜,否则……”
“所以,我们现在要寻找法子,争取四路都能击败明军,不但属地安稳,以后朝廷再不敢轻视我们,未必不是好事!”李自成已经思索得差不多,却故意卖着关子不说,“沈大人一向主官兵事,不知有什么见教?”
“大都督……”沈道心道,属下哪有什么眼光,平日不过是给大都督跑跑腿!
李自成却是笑道:“沈大人,第三营、第六营操训的新兵怎么样,可以作战了吗?”
“回大都督,他们基本完成了战术操训,可以战场了!”
李自成端起茶水,猛灌一口,朗声道:“既然各位都不愿说,那本都督来说,你们帮着参详参详,看看还有什么不妥、遗漏的地方。”
三人虽未回答,却是凝神聚目,将目光投在李自成的脸。
李自成咳嗽一声,笑道:“最北方洪承畴一路,只要让第三营的新兵归队,秦大年部必能在西安所建立稳固的防线!”
“大都督,”沈道急道:“洪承畴是三边总督,又是剿匪五省总督,属下至少有五万士兵,必是明军攻击的重点,双方的停战约定,此时恐怕不奏效了……西安所、靖远县一线,并无坚城,新兵又是第一次走战场,第三营能使用的兵力,不过五千……”
李自成哈哈大笑,道:“沈大人说得不错,原本洪承畴这一路,应该是重之重,可是,我在洪承畴的身边,伏下了一万精兵,即便不能灭了洪承畴,也可随时搅局,让他不得安生;此外,着虎骑兵、狼骑兵兵发河套,如果洪承畴执意西侵,便从宁夏镇操了洪承畴的后路,让他回不了固原老巢!”
“原来大都督在洪承畴的身边伏下了一万精兵……”沈道瞠目结舌,他这才觉得,朝廷的一切行动,都在大都督的算计之……
“洪承畴这一路,不用太担心,”李自成道:“加洪承畴在天命军手吃过大亏,他一定不会全力进攻,而是选择观望其它三路!”
“……”
“汉一路,傅宗龙原本是第二营、第七营的手下败将,虽然回去稍稍补充了兵力,但汉地理险峻,只要在交通要道驻守,李过、宋只要不是白痴,傅宗龙绝对难以建功,”李自成继续道:“汉一路,我们的余地最大,必要的时候,还可着第二营的骑兵,趁胜追击傅宗龙部,沿着汉水出湖广,威胁明军的襄阳老巢,打乱明军的统一部署!”
梁成点点头,道:“大都督说得是,我等受教了!”
“成也别给我带高帽,”李自成笑道:“真正需要打硬仗的,倒是固关一路,孙传庭才是最大的劲敌!”
梅之焕目光深邃,却是不着急,“大都督对固关一线,又做何部署?”
李自成轻松一笑,道:“第六营增加五个千户的枪手,战兵将超过一万,还有第一营的三千骑兵,既能防守,又可进攻,压力不会太大!”
“大都督没有后手了?”梅之焕道:“如此看来,战斗最为激烈的固关,我们似乎没有多少优势……”
“什么都瞒不过老爷子,”李自成哈哈大笑,“第五营周宾部,立刻向东移动,驻扎兰州,策应西安所、固关,同时驻扎汉的第二营、第七营,在打败傅宗龙之后,也可沿着祁山、大散关等秦岭谷道,北出关,牵制孙传庭部!”
“大都督运筹帷幄,我等其实不需要今日的会议,”梅之焕口角翕张,牵动长须,无风自动,“老朽还是那句话,做好自己本份的事,不再做杞人忧天之想!”
梁成一面点头,心却是有些好,“大都督,还有第四路,湖广的熊灿溯江而……”
李自成淡淡笑道:“熊灿这一路,有周坤部的水军,还是驻扎在夔州的第七营第三团张令部,另外,第八营马祥麟部,也将从播州返回,从长江以南阻击、威胁湖广!”
到了此时,沈道悬着的心,才算完全放下来,“大都督片言之间,已经让朝廷的四路大军灰飞烟灭……”
李自成却道:“熊灿这一路,最不可预测,讯息说,熊灿起三万人马,实际也许更多,天命军在沿江一线,几乎没有火器,装备朝廷都不如,所以,我打算带着李绩的第四营南下,亲自会会熊灿!”
“大都督不坐镇兰州……”
“兰州要地,拜托三位了,”李自成向三人拱手为礼,“沈大人临时武装五千辅兵,既要守护兰州,必要的时候,也要给各部补充兵源,同时,保证火器局正常生产,及时为前方的将士补充弹药。”
“是,大都督!”
“成,钱粮的事,靠你了,”李自成笑道:“战场之,刀枪无眼,士兵出现伤亡,亦属难免之事,但士兵若是饿死一人,我可要拿你是问!”
“大都督放心,天命军的属地,道路都是通常,即便阴雨天,也不会影响粮食的运输,如果饿死了一人,那这人必定是我梁成!”
“成言重了,”李自成点点头,又道:“梅老爷子,打仗是军人的事,百姓们还要正常生活,这维持一方稳定的事,我交给老爷子了,若是有谁敢散布谣言,企图浑水摸鱼,定要严惩不贷!”
梅之焕一拱手,道:“大都督放心,这一段时间,老朽会睁着一只眼睛睡觉!”
李自成吩咐得差不多了,想了一想,又道:“世间事瞬息万变,我不在兰州的时候,若是不及禀报,一切大事听凭你们三人决断,如果你们意见不一,由成最后决断!”
“是,大都督!”
李自成面色轻送,笑道:“好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会南下四川,你们不必送了,保障兰州正常运转,我们才能早日打败明军。”
梁成、沈道、梅之焕三人离开后,李自成立即行动起来,各种讯息需要迅速传达,他先是用信鸽,信鸽用完了,便是传令兵,城内的事,只能让亲兵去跑腿了。
一切忙完后,已经是亥时了,李自成回到后院,原本想要去和郭桂英她们告别,估计她们早已睡熟,便直接来到娜木钟的卧房。
淑济正在里侧发出轻微的呼吸声,正了李自成的心思,“娜木钟,淑济总算睡熟了……”
“现在已经很晚了,大都督还是早些休息吧……要不,明晚再来,婢子早早将淑济哄睡了……”
“明晚?明晚本都督还不知道在哪过夜!”李自成将出征的事,简要说了一遍,算是提前与娜木钟告别。
娜木钟一时呆住了,四川路途遥远,大都督此次出征,实在无法估量归期……
李自成的异动,终于让娜木钟清醒过来,她什么也不管不顾了,出征之前,一定要将大都督所有的种子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