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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0)

他本就非常坚定,陆仅这一句话出来,像一股力量浸灌他的四肢百骸,他看了陆仅最后一眼,提速跑过。

裴箴言和童天骄开启完全可以用不要命来形容的角逐,看台上呐喊声震天,惹得高三和周围的小区全探头来望。

得知俩人意图的时候,七班是觉得很不公平的,因为裴箴言才是跑到最后的人,陆仅前半段的努力等于祭天,但八班非常慷慨地说:这场的名次对半分,赢了算你们陆仅一半功劳。

七班这下满意了,帮八班一起给裴箴言加油。

两个班很多人把喉咙都喊哑了,裴箴言跑过两个班面前的时候,与童天骄之间的距离已经拉近了不少,看台上要疯了,拍手跺脚尖叫,用所有能发出的声音给他加油,等到目送他跑远才稍稍消停些。

我日我差点以为我在看奥运会。

市花居然能跑这么快,我特么以为他装了个风火轮。

这种时候,裴箴言其实已经没有班级荣誉感的概念,更别说惦记灭童天骄的威风,他什么都管不了了,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不能让陆仅的努力白费。

这个脸皮最薄、最讨厌无效社交的人,仅仅因为他跟高一学妹几句嘴炮,愿意放下身段,像个傻逼愤青似的一遍遍挑衅童天骄。

为了给他争取到最大的赢面,愣是死死跟了专业运动员五圈。

他都没法想象是什么支撑陆仅跑完那五圈,他不过冲刺了一圈,就已经筋疲力竭。

汗如雨下,滚进眼睛里又痛又痒,他顾不上擦,模糊视线两端的人和景飞速倒退,他短短的指甲死死陷进自己的掌心,希望以疼痛维持清明。

他再次路过陆仅的时候,陆仅非常勉强地站了起来,身形摇摇欲坠。

回首这么多年,这好像是裴箴言第一次看到陆仅这般狼狈的模样。

崩溃边缘的体力到达极限,没有被毁灭,而是更强壮,他身形陡然一轻,又一次加速。

赛道上第一二名之间的距离缓缓缩小,童天骄告诉自己不能松懈,他一个短跑运动员要是输了这场比赛,今后怕是再难抬起头,但他的轻敌让他浪费了太多不必要的力气,这会他也疲惫不堪,裴箴言不同寻常的速度,更是一步步摧毁着他的心理防线。

裴箴言第三次路过陆仅身边。

陆仅已经完全跑不动了,拖着沉重的步伐一点点在跑道上挪步。

这是裴箴言的能量站,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他可以短暂地战胜痛觉的干扰,获取新的力量,带着陆仅追随的眼神,向对手发起新一轮的冲击。

随着终点线越来越接近,场上的比拼进入白热化状态。

3000米,七圈半,最后半圈,裴箴言距离童天骄只剩寥寥一步,但想赢的又何止是他,杀红眼的更不止是他。

他真的尽力了,但他就是超越不了。

心灵的焦灼和身体的痛苦像两座大山,把他越压越紧,他感觉自己成了两个部分,一半已经熬不住,求他认命、认输;另一半不允许他放弃,催他迈腿的速度再快一点,步伐再大一点。

两种截然不同的矛盾情绪快把他整个撕裂,坚强的那一半苟延残喘地拖着软弱的那一半趔趄前行。

终点线已经近在眼前。

我要输了吗?裴箴言绝望地想。

满场的呐喊荡气回肠,但他确定自己听到了几十米路途之外、湮没在沸反盈天的吼声中、陆仅的叫他名字的声音。

也许是幻觉,但不重要了。

这一刻,他身体中剥离了一样东西,那是他无数次自我安慰但始终无法释怀的对过去两年的怨念。

他终于同意跟那两年和解。

不论陆仅出于何种原因做出那样的选择,他都原谅他了。

因为此时此刻亲身经历着陆仅刚刚经历过的痛苦,他突然明白一件事,陆仅在乎他,非常在乎他,比他想象中更加在乎他。

最后两步距离,裴箴言奋力一跃。

他的所有感官都关闭了,灵魂出窍,听不到,看不到,不痛了,不累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一点点回神,最先恢复正常的是视觉。

面前是一张张心疼却充满喜悦的脸,天旋地转,鲁智,大圣,汤宁他看到他们的嘴唇在动,但他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然后是痛觉,铺天盖地的痛,痛得他把自己紧紧蜷缩起来。

然后是听觉,但只是听到,传不进脑子,像无意义的市声漠漠。

最后才是思考能力。原来他们说:你赢了!

太好了,陆全,你看到了吗,我们赢了,他费力望向跑道方向,可惜他被团团包围,完全遮挡了视线。

汤宁难得像个姐姐,心疼地给他擦汗:真的没必要这么拼的,傻不傻。

裴箴言的嘴唇嗫嚅几下,鲁智关切地凑近来:什么?你说什么?

裴箴言每次好不容易鼓起力气要说,就被鲁智大嗓门的什么给遮盖,要不是他实在没力气,他真想拍这货一巴掌。

鸡同鸭讲地说了半天,八班终于理解了他的意思,给他让了一条道出来,好让他看到操场上的状况。

前两名跑得太疯,把后面的选手远远甩下,他们等了一会才等到姗姗来迟的第三名,第三名缓过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颤抖地指向裴箴言:你简直不是人。

这话褒义。

长跑的进度拉得很大,跑道上参差不齐的人影不知道都是第几圈。

陆仅是第一个弃权的,他走到终点线这边,示意自己弃赛。

前三名已经定下,他不认为自己还有做无用功的必要,所谓体育精神和班级荣誉感,在他身上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他一向不喜欢□□。

七班没人怪他,乌泱泱的一群人早已等候在终点线外,大老远就给了他热烈的掌声。

裴箴言坐在地上,眼看着陆仅一步步走近,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口。

他其实很想上去抱一下陆仅,想感受那具为了他而疲惫不堪的身躯此刻有怎样的温度。

但是他不能。

说真的他都很佩服自己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能保持克制和理智。

他只能给陆仅鼓了掌,在他的带领下,八班爆发如雷的掌声。

合作愉快。

童天骄难以接受自己败在了擅长的领域,回想这3000米,只觉得跟做了场没完没了的噩梦,班里有两个男生过来接他,虽然没说什么奚落的话,但眼神都挺微妙,回想上午的豪言壮志,童天骄恨不得钻进地洞里去。

经过短暂的休整过后,他灰头土脸地往回走,路过七班和八班的庆祝队伍,他实在没忍住,问那俩疯子:

你们是为了在哪个女的面前逞英雄吗?

除了爱情,他实在想不到两个非专业人士怎么能聚集那样变态的力量。

第45章

裴箴言累得要死,根本不想浪费力气搭理童天骄,反正他无所谓被别人误会。

他唯独没法在陆仅面前坦坦荡荡,最近好几件事情莫名其妙弄得他不敢跟陆仅开那种玩笑,所以还是澄清了一嘴:想多了。

这话是说给陆仅听的,仿佛要自证什么清白似的。

陆仅也给予了否认,不过他就没有任何人情世故可言了,直截了当道: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装逼罢了。

童天骄:

虽然裴箴言否认自己是为了爱情,但西游组醍醐灌顶,心疼之余不免迁怒短信妹,他们越来越怀疑短信妹就在七班,当即含沙射影地加大了音量,想劝短信妹懂事点:俗话说术业有专攻闻道有先后,市花打败专业选手拿下这块金牌简直牛逼,全校妹子都快激动晕了!他今天要真是为了爱情跑,那谁简直三生有幸,供起来都不为过。

裴箴言想拿袜子堵这俩二缺的嘴,他都没敢再看陆仅,在西游组的搀扶下先行回看台。

西游组回去路上还不消停,挨个猜七班哪个女生符合短信妹的形象,但一连猜了几个,感觉都不到位。

鲁智:七班都没什么正儿八经的美女,还是我们班女生好看。

大圣:短信妹不在七班吧,我觉得市花不像是那种不看脸的人啊,他这个人明明很肤浅。

鲁智:对啊,七班整个班就一颜值低谷。

大圣:也就一个陆仅勉强能看。

你才勉强能看,瞎了你的狗眼。裴箴言护短心理发作,差点骂出来。

短信妹这边聊不出花来,西游组又把话题引到了陆仅身上,鲁智百思不得其解:市花是为了在短信妹,那陆仅呢?

大圣:我也是真没想明白啊,拿金牌的又不是他,他这么拼,图什么啊?

裴箴言是为了短信妹。

陆仅是短信妹。

裴箴言回到看台前坐下来,腿肚子还在打颤,他拿过自己的柠檬盐水茶一口气喝完,饮料里面的冰化得差不多了,不过还是冷的,清凉清爽的口感简直令人通身舒畅。

不多久,七班也回来了。

七班和八班刚刚经历过合作,这会气氛有点微妙,没好意思立刻重新撕破脸,但也绝不想就此和解,于是只能僵着了。

从早上开始就养鸭场似的吵,终于难得清净下来。

裴箴言看陆仅拿了瓶冰镇的矿泉水喝。

等陆仅坐下,裴箴言又在校服掩映下给他投喂柠檬盐水茶。

不要。陆仅拒绝,他才不想鬼鬼祟祟就为了喝个饮料。

拿着。裴箴言坚持要给他,出完汗补充点盐水。

陆仅:说了不要。

一杯饮料被推过来又推过去,不知道是谁没拿紧,那茶垂着掉落在地,奶茶的塑封很脆弱,一个砸下去直接与纸杯脱了壳,里面的饮料泼了一地。

陆仅的鞋子也遭了秧。

陆仅:

裴箴言:

前面看比赛的两个班注意到动静回头,注意力集中到他们脚下那杯奶茶上面。

认出那是裴箴言点给八班的奶茶,情况看起来非常明确裴箴言不慎打翻奶茶,祸及陆仅。

大神,你鞋里面湿了没?

湿了。

鞋湿了穿着难受不说,陆仅过会还有个比赛项目,很影响发挥。

七班提议让陆仅直接弃权:大神刚才那3000米跑的太累了,反正我们也不差那一块奖牌。

陆仅把脚挪开,远离积水区:不用。

三级跳在最后一个项目,赛跑过后累归累,但跳几下的力气还是有的。

于是又有人提议让陆仅换鞋:大神你脚几码?让谁跟你换一下吧。

陆仅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停顿一会,才硬邦邦地说,不用。

看来七班的人还是不够了解他们大神啊,裴箴言腹诽,他本以为陆仅会直接表露对别人鞋子的嫌弃,结果陆仅居然难得给别人留了点面子,这不禁让他有种孩子长大了的欣慰。

他教室里倒是还有双鞋,怕下雨天打湿了脚特意备的,他和陆仅的鞋码也一样,但他不确定陆仅会不会介意,他们顶多互穿过外衣外裤,鞋子从来没借着穿过。

pzy:「我教室里有双鞋」

陆仅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秒回:「借我」

半点犹豫都没有。

因为陆仅湿鞋拜裴箴言所赐,所以裴箴言借陆仅鞋一事,两班都没有异议,示作理所应当。

回教室拿鞋路上,西游组奇怪: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有吗?裴箴言反问。

当然有啊。大圣把黑屏的手机举到他面前让他照镜子,你这一路嘴角就没放下来过,而且你刚跑完夺命3000米啊,脚步未免矫健得夸张了吧!

裴箴言瞥了一眼屏幕里的自己,并不承认自己有那么夸张:可能是跑了第一高兴吧。

你当我们傻?鲁智不服地嚷嚷,你明明就是春心荡漾,又是那个短信妹吧。

裴箴言干脆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对啊,怎么着吧?

他对陆仅的感情不能用普世的友情标准去衡量,陆仅是他进幼儿园第一天就一眼认定的人,是他这半生最剧烈的情感载体。

固如根基,稳如磐石,是世上独一份的特殊。

他不指望别人能懂,只要别当着陆仅的面胡说八道,一切都不是问题。

径赛结束后,田赛开始,七班和八班的神话仍在继续,高二大部分班级连金牌都没摸到过一块,好些个心态差一点的班主任已经连强颜欢笑都做不到了。

汤宁和snake渐渐成为众矢之的,最后几场连笑都不敢笑,后来干脆缩进学生堆里,尽量减低存在感。

三级跳也在最后几个项目,虽然陆仅和裴箴言在3000米后已经经历了大半个下午的修整,不过观众还是为他们的发挥捏了一把汗,毕竟赛跑那一场堪称伤筋动骨,没个两天怕是缓不过来。

陆仅和裴箴言让全校人民认识了常年霸榜的人有怎样的意志和能力,轻松斩获金牌和银牌。

金牌是陆仅的,他质疑裴箴言:三天两头打篮球也没见你练出多好的弹跳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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