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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连玉墨

“不,我不懂。”寞汐只觉双腿一软,便瘫坐在地上,要被抽走灵魂,是一件十分恐怖的事。

“本宫说的这么明白,还不懂?”瑜琳冷哼着摇头,继续道,“皇上有一个心爱的女人,她死了,皇上要为她逆天改命,可惜,却需要一具空壳,而你就是那具合适的空壳,他攻城略地,让战火纷飞,都是为了他心爱的女人。若非本宫在皇上出征前一晚让慕容飞澜魂飞魄散,她早已在你身上重生了。”

“这,这不可能!”寞汐害怕的一直在颤抖。

瑜琳看着她惊恐的模样,冷笑着将一只白瓷小瓶丢在她脚下,“没有人敢肯定慕容飞澜的魂魄还会不会回来,如果,你不想被抽走灵魂,不想被别人占据身体,本宫给你一个解脱的机会。只要这具躯壳毁了,就无法再用。”

瑜琳说罢,在侍女的搀扶下,缓步离开。

走出院落,侍女幼兰不解的询问,“娘娘何必多此一举,淑妃已经魂飞魄散了,这个女人对娘娘毫无威胁。”

“皇上将她带回来,不过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可以让慕容飞澜重生,而本宫连这个机会都不会给他。有本宫在,他绝不可能跟慕容飞澜在一起。”瑜琳阴冷的说道。

而此时,广阳殿中,君洌寒正在陪无忧练剑,他不常陪无忧练剑,这孩子招招都带着杀气,每一次不伤他都绝不罢手,而君洌寒也一直纵容着。

“左手抬高,出剑要快,气提丹田……”君洌寒一面与无忧対势,一面纠正着错处。

而无忧由始至终都板着一张小脸,因为联系的时间太长,额头已经侵出了冷汗。但君洌寒知道,他不伤他是绝不会罢手的,这孩子一直用这样的方式,折磨着自己,也折磨着他。

为了让无忧休息,无奈之下,君洌寒撞上了无忧的剑刃,月光剑锋刃无比,在他左臂划开一条长长的伤口。君洌寒迅速收剑,负手而立原地,鲜血从伤口中涌出,顺着指尖一滴滴落入黑色土壤之中。“你先休息一下吧,朕回养心殿。”

无忧拱手一拜,面色依旧清清冷冷,并未多语。君洌寒轻叹一声,径直向殿外而去,身后徐福海紧紧跟随着。

养心殿中,风清扬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为君洌寒包扎伤口,一旁,徐福海叹声道,“王爷也太不像话了,皇上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啊。这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君洌寒听罢,只是轻浅一笑,“你没发现他下手已经越来越轻了吗?看来他对朕的恨意也发泄的差不多了。”

当年母亲仙逝之时,他也曾恨过父皇,恨他的懦弱,恨他没有保护好母亲。而如今,飞澜的死却是他直接造成的,也怪不得无忧恨他。让他发泄了怒气,他们父子才有和好如初的一日,毕竟血浓于水。

“皇上切记莫要再饮酒了,对身上的伤口不利。”风清扬语重心长的提醒。

君洌寒却不以为意的一笑,一双褐眸幽幽暗暗。“无碍,朕有数。”

君洌寒嘴上应承着,但入夜后,依旧喝的烂醉如泥,并非他有多嗜酒,而是只有酒精麻痹了心脏,他才可以不痛,只有用酒精麻痹了大脑,他才可以短暂的忘记飞澜。

今夜无忧又将他从广阳殿中赶了出来,那孩子一脸的冰冰冷冷,但君洌寒明白,无忧知道他身上有伤,要他回养心殿休息,这孩子嘴硬,却还是心软的。

他手中拎着白玉酒壶,摇摇晃晃的来到御花园中,他半靠在长廊之上,望眼处是一片广阔的荷塘,清风徐徐而过,空气中夹杂着淡淡荷花香。君洌寒闭上眼帘,嗅着空气中的味道,像极了飞澜柔软身体的馨香。

漆黑静谧的夜,御花园中清清冷冷,然而,长廊尽头却闪过一抹纤弱的身影,她的动作极轻,却仍然没有逃过君洌寒的耳朵。

“谁?”他一挑剑眉,冷声询问。

暗影之中走出一道唯唯诺诺的影子,女子缓步而来,跪在君洌寒身前,“参见皇上。”

君洌寒凤眸微眯,迷醉的眸光在她身上扫过,“怎么是你?”

“回禀皇上,寞汐只是来园中赏花,不曾想打扰了皇上的雅兴,我这就离开。”寞汐掌心间紧握着那支白色瓷瓶,她不过是想在百花丛生的地方结束自己的生命,她自幼便是爱花惜花之人,只是没想到会碰巧撞上君洌寒。

男子仰头灌了一口烈酒,沉寂不语,气氛都变得诡异了。寞汐手掌握的死紧,瓷瓶在掌心间隔得发疼。她见君洌寒并无反应,以为他是真的醉了,所以,战战兢兢的起身,打算逃离,这个男人的气场太过强烈,让她不由得恐慌。

寞汐刚刚转身,尚未松口气,只听身后传来男子低冷的声音,“你要去哪儿?”话音未落,她的手臂便被人扯住,下一刻已被男子按在了廊柱之上,他高大的身体距离她只有寸许的距离,扑面而来一股浓重的酒香。她忐忑不安的抬头,借着皎洁的月光,终于看清了这个男人,她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俊逸非凡的男人,褐眸幽深如海,璀璨如星,棱角分明的脸庞,好似鬼斧神工,不知不觉,她的脸颊便羞红了,声音都有些发颤。

“皇,皇上,你放开我……”她话未说完,手腕突然被君洌寒抓起,他从她掌心间取出了那支白色瓷瓶。取下瓶盖,置于鼻端闻了下,而后冷冷一哼。

“鹤顶红,哪儿来的?”他的声音带着沙哑的邪魅,却带着一股侵入心肺的冷寒。

寞汐下意识的颤抖,“我,我……”

未等她说完,君洌寒的手掌擒住了她尖小的下巴,凤眸轻眯着,透着一股邪魅。寞汐长睫轻颤着,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然而,君洌寒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他一把推开她,然后,将瓷瓶丢入湖底,负手而立道,“东西是瑜琳给你的吧,朕饶她一条命,不知收敛就算了,还敢惹是生非。”

寞汐沉默不语,身体还在轻微的颤抖。

君洌寒冷扫了她一眼,仍是不屑一顾,“想必你都知道了吧,既然知道,就给朕好好活着,否则,朕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皇上饶命。”寞汐吓得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滚回你的长秋殿去,若那里呆够了,也可以去冷宫尝尝滋味。”他清冷又道。

寞汐在宫中多年,自然知道冷宫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她爬着退后两步,口中喃喃道,“寞汐不敢,不敢。”说罢,飞快的逃离。

御花园恢复了一贯的清冷,他跌坐在地上,拎着酒瓶,又猛灌了几口,满身都是浓重的酒气,仰头望天,漆黑的夜幕,一弯新月入沟,若飞澜还在,他可以抱着她一起赏月品茶,她温软馨香的身体窝在他胸膛中,像棉花一样。那样的美好岁月,只永远的封存在了记忆中。

如果可以,他宁愿回到孔雀山庄的日子,永远停留在那段沉静的岁月中,他不想做天子,他只想和飞澜在一起。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能和心爱的人相守,才是幸福。

飞澜曾问过他,愿不愿意与她远走高飞,如果当时他答应了,那么一切都不会变为今天的模样。他很想告诉飞澜,他后悔了,可是,她再也不会回来。

“澜儿,澜儿你在哪里,澜儿,你是不是已经将我忘记……”

*

跨越遥远的距离,与圣朝东临的大翰皇朝境内,大学士连安府上发生了一件大事。连安独女连玉墨被人推下了护城河,救上来时,已奄奄一息。这连玉墨可是被太子看上的女人,眼看着就要被册封太子侧妃,可是家门的荣光。

“玉墨,玉墨你醒醒。”男子紧抱着怀中少女,英俊的面容难掩忧愁之色,两指按在她白皙的玉腕内侧,风寒入体,伤及心脉,脉象虚弱,她的身子又是自幼羸弱,若今夜还是无法醒来,只怕要凶多吉少了。

男子越发急迫,他紧拥她在怀,疼痛的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玉墨,你醒来看看本王好不好?本王答应你,下月便迎娶你入宫,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男子慌了,用力的摇晃着她柔软的娇躯,不由得拔高音量,“玉墨,连玉墨,你给本王醒过来,本王命令你醒过来!”

痛!这是飞澜有意识之后的第一个感觉,周身都是疼痛的,且冰寒刺骨。她不知道人转世投胎是不是都要经历如此的痛楚,她很想睁开眼帘,而眼皮却十分沉重。一阵猛烈的咳,憋得她喘不过气来,眼帘终于嵌开了一条缝隙,微光照进漆黑的明眸,清澈晶亮,夺人心魄。

“玉墨,你终于醒了。”男子喜出望外,握住她纤弱的手臂。

飞澜醒来之时,映入眼帘的竟是一个绝美的陌生男子,他看着她,眼眸中尽是担忧之色,唇角却扬着温暖的笑,那笑靥很美,也很暖。

飞澜绣眉轻蹙,长睫微若颤动,眸光悄然打量着四周,这是一间完全陌生的房间,看得出是女子的闺阁,分外华美。她轻轻的动了下身体,感觉竟是如此的真实,难道她没有死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这个男人究竟是谁?还有,他为什么喊她‘玉墨’。

她的眸光些微涣散,男子担忧的又问,“玉墨,觉得哪里不舒服吗?这里还有没有刺痛的感觉?”他说罢,两指竟按上她心口的位置。

飞澜眸色瞬间变冷,利落出手,摊开了他的指尖,男子眸中一闪诧异之色,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温笑道,“是本王唐突了,玉墨,若自己按下心房左侧的位置,若无刺痛感,便是没有大碍了。”

飞澜撑起身体,脱离他怀抱。将信将疑的按下心口的位置,仍些微的疼痛,却并不严重。

男子一笑,起身下榻,写了药方交由侍女。飞澜静静的看着,他原来竟是大夫。

“玉墨,玉墨!”门外突然传来女子的疾呼声,砰地一声房门被人从外撞开,一身鹅黄的女子飞扑到榻边,气喘吁吁的拉住她的手,“玉墨,听说你掉入护城河中,可吓死我了。”

女子喋喋不休,又看向一旁男子,“君宁哥哥,玉墨真的没事儿了吗?”

“嗯,并无大碍。”君宁点头,又不温不火的训斥了句,“总是如此莽撞,哪儿有半分公主的样子。”

女孩娇笑,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大敞的房门,又走入两人,那中年男子十分陌生,而那女子,却让飞澜大惊失色,竟然是……“娘亲!”她下意识的低唤出声。

那女子快步来到飞澜身前,眸中仍含着泪,不由分说的将她拥在怀抱,“玉墨,你吓坏了为娘,为娘还以为你就这样撒手人寰。”她说着,又哽咽了起来,屈膝跪倒在地,对一旁君宁道,“臣妾恳请太子殿下为玉墨做主。”

“不得放肆。”那中年男人低斥一声,此人正是大学士连安。

未等君宁开口,一旁女孩却嘴快的插话,“连大人不必责怪夫人,这次的确是惠儿姐姐做的不对。”

“胧月,住口。”君宁面容不由冷峻几分。

胧月自知说错了话,忙又牵着飞澜的说道,“玉墨,惠儿姐姐不是故意将你推下去的,你原谅她一次好不好……”话说一半,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根本就是越说越错。

“玉墨既然无事,本王便安心了,至于册封之事,本王会再向父皇与母妃禀明。”他语气清凉,伸手抓住了胧月手臂,“你,跟本王回宫。”

胧月被扯向屋外,还不忘回头喊道,“玉墨,你好好养病,我抽空再来看你。”

“老臣恭送太子,恭送公主殿下。”连安与夫人屈膝而拜。

君宁兄妹离开之后,飞澜只觉脑中一片混乱,她需要时间来梳理轻一切,于是,便出口道,“娘,我想休息一下。”

“好,好。”连夫人连连应着,与夫君一同离开,屋内侍女也识趣的退出卧房。

飞澜起身,掀被下床,一步步走向对面的梳妆台,梳妆台上摆放着各式精美的首饰,胭脂水粉琳琅满目。她在台前停下脚步,静静的凝望着镜中女子,瞳孔逐渐放大,漆黑的墨眸中溢满了不可置信,手掌颤抖着抚摸上面颊,这竟然是她的脸,不,更确切的说是她五年前的样子。

镜中女子美艳绝伦,一身锦玉罗衫,衬托出玲珑有致的身段,虽是小小的年纪,眉宇之间少了飞澜的那股清冽,却多了一分入骨的媚,足以让天下男子为之神魂颠倒。

她想起了君洌寒说过的话,灵魂血亲相溶,那么,这个女子与她该是有血缘关系的。虽是短暂的交流,但她可以断定,刚刚的女子并非是她的母亲,九年前,她亲眼看到母亲葬身在刺客刀下。而这位连夫人,虽然容貌与母亲如出一辙,但声音,神态等都大为不同,她难道是娘亲的姐妹吗?!

飞澜脑海中有太多的疑团,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重生了,重生在另一具躯体之中,也可以说是借尸还魂。

通过胧月公主的话,想必这个身体原先的主人连玉墨被一个叫做惠儿的女人推下了护城河,理由自然是为了太子而争风吃醋。想必,在那一刻,连玉墨已经死了,而机缘巧合之下,她的灵魂注入了这具身体之中。

呵,君洌寒费尽心机的想要她重生,却不曾想,她会重生在另一个国度,如果她愿意,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

房门嘎吱一声轻响,被人从外推开,飞澜回头,只见连夫人端着一碗浓黑的汤药走进来,温热的药汤还散发着让人作呕的苦腥味儿。

“玉墨,该喝药了。”

“嗯。”飞澜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而后将药汤放在了桌案之上,碟中的果脯一口未动。

连夫人错愕的看着她,片刻后又惬笑道,“孩儿今日怎么不嫌药苦了?往日喝一碗药,可要吃上一盘子的果脯呢。看来这太子殿下开的方子当真与众不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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