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大营的二十万大军是京城的命脉,谁握住了这二十万大军,便是握住了京城的命脉!
哪怕是在章家最辉煌的时候也并未动过这西山大营,如今,皇帝竟然将统领一位交给了章西!
竟然交给了章西!
上一任的西山大营统领还是皇帝在皇子之后的心腹,去年因为年老而病死在了任上,这个位子已经空缺了一年了!
谁都在盯着这个位子,但是却从来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打主意!
因为动了它,便是在动皇帝的命根子!
现在……
章西已经被晾了好些年了,不说他还有没有这个本事掌管这只重要的大军,哪怕宝刀未老,可便还是对皇帝忠心耿耿不受任何人的一丝影响一丝恩惠吗?
章家这些年在京城并不好过的!
皇帝到底想要做什么?
想要做什么?!
不要说其他人了,就是当事人章西也是震惊不已,只是他却没有拒绝的权力,也不打算拒绝。
不管是基于章家多年的忠心还是章家不能错过这个翻身的机会,他都不可能拒绝这个差事!
或许,皇帝便是为了将西山大营交给他,所以才会突然改变了对章儿的态度。
一打一赏,以达平衡。
若是如此的话,窦章也会从水师总督的位子上下来。
而实际上,哪怕这个头衔还在窦章头上带着,半年过去了,早已经名存实亡了。
“去告诉表少爷,让他务必立即回京。”
皇帝不会允许他在京城外多待的!
“是!”章家的家仆领着主子的命令立即出发赶去了袁州,石头没有去,虽然最想去的人便是他,只是主子的命令是让他留在京城守着未来的女主人。
窦爷的婚礼仍旧在筹备。
吉日都定下来了。
便在明年三月十二,春暖花开的时节。
不过石头觉得自家主子不会很满意这个时间,因为离现在还有四个多块五个月的时间,哪怕是定在这个时间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准备。
他亦觉得太久了。
夜长梦多。
“这是陛下的意思!”
石头愣了愣,“陛下……陛下还管这事?”
“宫里面送来了三个吉日,这已经是最近的一个了。”章西自然也知道自家外甥恨不得明日便将人娶进门,可是不行啊,“也不晚了,时间多了准备也充足些。”
可他就是担心夜长梦多,但这事由不得他们选择,“是。”
“圣旨已下,不可能再有什么变故的。”章西说道,不知道是在跟石头说还是在跟自己说。
今日进宫,皇帝没问西山大营的事情,而只是说了章儿的婚事。
依照皇帝的意思,似乎更希望他们选明年年底的日子,而且……
“那丫头的身子情况你知道多少?”
章西当时便有些懵了,“陛下的意思是……”
“她身子亏损的很厉害。”皇帝脸色瞧不出任何的喜怒,但绝不是随随便便地问一下,“她可能生不出孩子!”
章西的确被惊住了,他知道这一次那丫头伤的很重,也知道这些年来那丫头过的很苦,但是不能生育这事真的不知道!
太医没说过!
他们更没说过!
但是——
他敢肯定那混小子是知道的!
哪怕现在不知道还需要他去说的话,也绝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放弃不娶了!
这么多年了,他近乎疯狂执拗地等了那丫头这么多年,将来会如何他不敢肯定,但却敢肯定,压下哪怕那丫头活不过明日,他也一定会娶!
所以他说:“陛下,这丫头是章儿的命。”
至少现在是。
皇帝听了之后沉默了许久许久,他感觉得出来他似乎想反悔了,只是到了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他很关心章儿。
远超于他所能想象的!
超过的让他心神不宁。
但是,这门婚事依旧雷打不动地进行下去。
而他也得雷打不动去接下西山大营统领的位子。
……
封七月还不知道这些隐情,对于章家没有征求他们女方的同意便将吉日给定下来了也没说什么,原本便已经预计是这个时间的。
倒是徐真有些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
他能对窦章吹鼻子瞪眼的,却不能对章家的人也这样。
没有意外的话,章家便可能是他孙女的婆家了。
至于那定国公府……
徐真也觉得窦章跑去袁州便是为了收拾定国公府那群人,往后自然而然的也不会欺辱到她孙女头上了。
“定在三月也好,我们的准备时间也多起来了。”
足够他回湖州一趟了。
“过两日我便回湖州。”
封七月皱了皱眉,“爷爷,你年纪大了,眼下又入冬了……”
“我这把老骨头还走得动!”徐真打断了她的话,“你离开湖州都有好几个月了,虽然有武义他们在不会出什么乱子,但你的身份一旦泄露了,每个镇得住场的人在也是不成!”
“我并不打算表明身份。”封七月道,倒不是怕会出什么乱子,只是过于复杂的身份对于窦章来说不是好事,皇帝知道是一回事,公之于众又是另一回事,皇帝也未必希望看到窦章也湖州的商贾牵扯太深!
尤其是章家现在真的是手握重兵了!
“瞒得住吗?”
“窦章要娶的是章家远方亲戚家的女儿。”封七月道,“和湖州的风七没有任何关系。”
“可周琰知道……”他不会闹幺蛾子?
封七月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听到这人了,“揭穿我的身份对他来说并无好处。”这几个他们是形同陌路,但是曾经定下的合作依然在进行,风云商行每个月依旧给他输送大量的银子!或许这也是他这段时间没找她麻烦的缘故!
看到那源源不断的银子,自然知道若是断了之后,会有多可惜了!
惹恼了她,一拍两散谁都没有好处!
而这些,徐真都不清楚。
有些事情,无需他知道太多的。
“皇帝动作不断,怕是要有大动作,平王殿下没这么多心思盯着我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女子!”
女人罢了,他周琰要多少便有多少。
何必盯着一个别人家的?
吃不到反倒惹了一身腥。
他不至于这么蠢!
“若是他对我下手,必定会落了把柄在其他皇子手里,说不准便能以此来攻击他,说他意图拉拢章家,染指西山大营的二十万大军!”
徐真听着也觉得有道理,周琰那人心里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比得上他的野心!“我还是得回湖州一趟,总不能所有的嫁妆都由着那混小子准备!”
“爷爷……”
“爷爷也没什么可以为你做的了,便只有这一件事了。”徐真坚持道,“你就让爷爷去吧。”
“可……”封七月反对的话在他认真的神色下最终还是没说下去,“让张大哥陪你回去,而且你得保证一定要小心!”
“好!”
封七月不能离开京城,不是身体的缘故,而是若是她走了,皇帝怕是要疑心窦章疑心章家了。
她变相地成了人质了。
徐真说走便走,第二天便出发了,快的让封七月都哭笑不得了,啰里啰嗦地叮嘱了好一大堆,人家都烦了她了。
天开始飘落片片雪花了。
京城入冬之后的第一场大雪,终于来临了。
封七月知道自己的身体亏损的很厉害,只是没想到竟然到了这个地步,仿佛回到了多年前从冰窖里头出来的那段日子一般。
这才出去送行,吹了没多久的风,便倒下了。
“烧的很厉害?”章西已经着手准备去西山大营走马上任了,却又出了这事,“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感染了风寒。”章夫人忧心不已,“烧的有些厉害,不过老爷放心,有太医在应该会没事的。”
章西拧紧了眉头。
“老爷放心,我会照看好她的。”章夫人安抚道,“绝不会让她出事。”
章西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你会。”他担心的是……“陛下跟我说,这孩子的身子亏损很厉害,恐怕于子嗣有碍。”
这已经是很委婉的说法了。
章夫人一惊,“怎么会?不是说恢复的很好吗?”怎么突然间就于子嗣有碍了?若是真的影响到了子嗣,那该如何是好?“老爷,陛下的意思……”
“婚礼势在必行。”章西说道,“章儿等了这么多年若是现在反对的话,他必定会闹的天翻地覆,只是……”他叹了口气,“罢了,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将来也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就算真的生不了了,大不了纳妾就是了!
章夫人苦着一张脸,“这老天爷怎么便这般为难章儿这孩子?好不容易终于要成亲了,怎么便又出这事?这两个都是好孩子来的……”
生不了的确是可以纳妾,可是这夫妻间多了另一个人在,终归是影响了感情的。
哎。
“这两孩子……还年轻,好好养养说不准便能了。”
可这话说的很虚。
年轻?
不管是窦章还是封七月,都不年轻了。
尤其是封七月。
别的姑娘家在她这个年纪孩子都满院子跑了。
还能有几年可以耗的?
这若是一成亲便生也都是岁数大了的!
可现在能怎么办?
婚事作罢?
别说有赐婚圣旨在前,就是章儿那稀罕劲也会闹翻天的!
所以,真的就只能和丈夫所说的一样,走一步算一步了。
……
章西走马上任了。
窦章去了袁州。
两个消息很快便传开了。
尤其是窦章不在京城这事。
去袁州做什么?
据章家放出来的消息是去袁州窦家祖坟那边告慰亡母,一大把年纪的窦爷终于要成家了,这说法谁也不能说什么,哪怕是御史也不成。
当然,也还是有人抓着他水师总督的身份不放开始做文章的,就算不能治他一个擅离职守的罪过,至少也要将他从这位子上拉下来!
章西成了西山大营统领,窦章自然而然便不合适再掌管水师了,哪怕水师还没成型。
可不合适就是不合适。
皇帝多疑,大家都很有信心能将窦章从水师总督的位子上拉下来。
而定国公府更是不留余力地推波助澜了。
定国公已经上奏立次子窦韶为世子了,太后也在一旁声援,哪怕皇帝没有立即批准,但是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太后为此都去了交泰殿好几次了。
皇帝若是还不同意的话,那便真的太不将太后放在眼里了,之所以一直压着,或许是顾忌着章家,又或许有其他考量。
但结果绝不会错!
“母后,皇兄到底要压倒什么时候?”安阳长公主最近情绪很暴躁,哪怕是定国公都有些怕了她,不敢往她身边奏了,而她正好也恼着她,大有两看相厌的感觉,“韶儿才是他嫡亲的外甥!”
那小畜生算什么东西?!
他连东西都不算!
“哀家听说你最近和窦家的那几个族老往来的很频繁?”太后却问道,“安阳,眼下不是再生事端的事情。”
皇帝要重用章家,便绝不会让他们对窦章逼的太过!
安阳神情更加阴郁,“既然他这般瞧不上定国公府,那何不彻底了断了这关系?!”没错,她就是要将那小畜生逐出窦家!让他彻彻底底地和窦家再无关系!当然,这只是第一步!等她将他赶出窦家之后,下一步便会和他好好算算这么多年的账!
“昨个儿皇帝跟哀家说窦章在袁州遇刺了。”太后转动着佛珠,“是你派人去的?”
“是又如何?”安阳冷笑。
“你这是什么态度!?”
“母后也要为了那小孽畜责怪儿臣吗?”安阳质问道。
太后沉下了脸,“你……”
“太后息怒!”香嬷嬷赶紧请罪,“主子也是恨极了才会这般的,她不是有意气您,太后,主子这些年过的苦啊……”
“母后在乎吗?”安阳冷笑。
太后既是恼火又是心疼,而且最后心疼占了上峰,“哀家何尝不知道你苦?可是安阳,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眼见世子之位要到手了,你也进了定国公府,韶儿和烁儿将来也都会好的,便容那小畜生多活几日又如何?皇帝现在要重用章家,便不得不看着章西的面子,他可以整治那小畜生,但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没了性命,尤其下手的人还是你!安阳,这么些年来,皇帝对当年你执意要嫁定国公这事始终未曾耿耿于怀!”
“为什么?!”安阳喝道。
太后没回答她,只是冷冷地盯着她。
安阳笑了,笑的凄厉,能为什么?不就是因为她丢了皇家的脸吗?可是当初她也是全力支持的,甚至于——
哦,当时她是为了恶心太皇太后!
“母后,当初你也是答应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