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人,赵大夫一直守在我们爷身边!”杨管家白着的脸很快便又转红,红白交加地将他内心的不安和愤怒充分表达了出来,话也说的咬牙切齿的,“马大人若是真的想要为我们爷主持公道,那请您在我们爷醒来之前莫要再去打扰他!赵大夫说了我们爷现在很危险,一个不好……一个不好——”后面的话因说不出来了,红着眼眶,目光跟要杀人似的在封七月等人身上扫射,“我们这些奴才哪怕是豁出去性命也要为我们爷报仇!”
封七月神色没有半丝的变化,哪怕这事就真的只是那么歪打正着陆浩自己倒霉给碰上了杨家没有顾忌设计陷害,她也没打算报以同情,杨衍自己知道自己的身子,若是个聪明人便会做好应对这些突发状况的准备,可现在出事了,却像是整个杨家都乱了,这些个下人个个跟疯狗似的,有什么好同情的?就算这事和他们无关,她也不会同情!
窦章脸色更阴沉了。
马恒见状不等他发作便道:“好了!本官自然会秉公处置,杨家若是有任何的不满便找个能做主的出来跟本官说!”说完,便着手吩咐了,“来人,把嫌疑人给我带回衙门去好生看管!”随后,便又看向封七月,“杨当家尚在昏迷当中,风七少继续待在杨家怕不是太合适。”
“我会带走。”窦章说道。
马恒看向了他,心里的惊疑更深了,难不成窦章和这风七早便相识?可若是如此,为何他来湖州城这般长时间都没有……眸色忽然一震,一个念头冒了上来,难道这位爷便是风家幕后的靠山?
风家起来的太快了,哪怕这位风七本事再了得,可也不可能不依靠外力便能在短短的几年之间一跃成了湖州城的大佬之一,甚至有隐隐控制湖州海运的态势!
风家幕后有人,这是整个湖州城的秘密!
“有问题?”窦章眯起了眼睛,危险的气息更重。
马恒快速收敛了心绪,“自然没有。”
窦章移开了目光,落到了封七月身上。
封七月神色更冷。
“你跟我走!”窦章冷冷开口,不像是旧识要袒护的样子,可从他出现到现在所做的每件事所说的每句话都是在袒护她!
封七月一点儿也不乐意听从他的意思,可若是不这么做的话,这混蛋恐怕真的会直接在这里闹!闹大了,吃亏的还是她!
杨家这事到底如何现在还不清楚,若是再……
她忍!
窦章见她动了,紧绷的心弦才松了一些,不等她走过来便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而这时候,大夫也来了。
不过他并未留下来。
封七月也没有,和那大夫插肩而过,有他窦爷这尊大神在,马恒哪怕想袒护杨家也不敢!可是——她猛然顿住了脚步,看着前边那高大的仿佛一个人便可以撑起天的男人,心里生出了一股恨意!
她努力了这么多年,最终还是得靠他!
到头来居然还是得靠他!
这是不是就是他敢这么欺辱她的原因?!
窦章转过身,随后便因为封七月眼里的恨意而心慌意乱,她……她恨他?恨他?!可为什么?就算他们重逢不怎么愉快,可也不至于让她……
封七月起步往前走,大步越过了他。
“你……”窦章猛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不过只是一下便松开了。
封七月停下了脚步看向他,眼里冷冰冰的。
窦章没有再在她的眼里看到恨意,可还是僵着身子没敢贸动。
“窦爷若是不怕全湖州的人都知道你和风家关系匪浅的话,最好便不要再多管闲事!”封七月一字一字地说道,似乎有所顾忌声音有些低。
窦章绷着脸,“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可后面的这些字,却像是被什么哽在了喉咙似得,怎么也说不出来。
难道这么多年来,真的只是他一厢情愿吗?
他的所作所为便让她如此厌恶?
封七月……
封七月转身离开,脚步很快很急。
可怜?
她竟然会觉得这男人可怜?
明明是他咄咄逼人明明是他欺人太甚,他有什么好可怜的?
她自己都没觉得自己可怜!
窦章没有追上去。
……
杨家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便不可能瞒得过外面人的眼睛了,很快,杨家当家昏迷不醒一事便传开了。
杨当家终于要撑不住了?
真的?
可这些年没年都会传出一两次不行的最后不也是撑下去了?
这次很严重?
你不知道吗?
什么?
听说这次杨当家不是病发昏迷,而是被人害的!
谁这么胆大?
钱家吗?
不是不是,听说是风家!
风家?!
对!我家舅舅的儿子的外祖父的侄儿在衙门里头当差,这事都闹到了州府大人那里了,现在州府大人都还在杨家!
天啊!
风家这是要当第二个钱家吗?
风家为什么要害杨当家啊?
钱家背后指使的?
风家和钱家勾结了?
短短的一日之间,整个湖州城都沸腾了,比昨晚上杨当家一马当先把花灯王给赢回去但是又没送给任何人这事更加的轰动。
这杨当家也是真可怜。
是啊,听说昨晚上还赢了花灯王,还以为他瞧上了谁家姑娘终于要成亲呢。
哎……
徐真今天没待在家里,而是去了医馆,这小医馆不大,他家孙女弄给他打发时间的,因为位置不在闹市,他也很少用风家老太爷的身份出来走动,所以也没多少人知道他和风家的关系,而来的病人也都是附近那些穷苦人家的,贪图的便是这里的医药费便宜,而且老大夫的医术还算是不错。
医馆已经好些日子没开了。
大家都以为这老大夫是撑不下去,关门呢。
徐真昨晚上已经想通了,他若是继续闹下去为难的也只会是他家丫头,他再老糊涂也不能继续这么下去,所以他得找些事情来做!
庄子里种甘薯这事也不是他最擅长的,还是守着这小医馆打发打发时间,这人忙起来有事情寄托了,便不会胡思乱想了。
他已经安下心来不再折腾了的。
可这一口茶都还没喝完,便听到这个消息了。
哪怕是这片穷苦人家积聚的地儿都听到这消息了,其他地方更不必说了,那便是说这件事已经闹得很大很大!
“哎?老大夫!老大夫!”这医馆好不容易重新开,旁边身体不舒服的都赶紧过来,可这还没看完病这老大夫便跑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徐真急冲冲地去了商行,可到了门口了却收住了脚步,他这么急冲冲地找过去除了添乱之外什么帮也帮不上的!
这么多年了,也没什么事情能懒得了那丫头!
他去了只会让她分心罢了!
“老太爷来了。”
徐真收敛神色,“嗯,路过。”然后便转身走了。
那人有些懵。
元宵过后的天还是很冷,寒风呼呼地吹着,不过却还是比不上冬日里海上的冷风,那风才是真的跟刀子似得。
这么多年了,都是那丫头一个人撑过来的。
他应该相信她!
“徐老。”
徐真停下了脚步,转身顺着声音看了过去,便在不远处,窦章站在那里,他不待见这小子!非常不待见!只是……
杨家这事若是那丫头解决不了的话,那能帮她的或许就只有这小子了!
不!
不该这样!
那丫头分明是不想和他有任何牵扯!虽说也有误会这小子成亲了还来招惹她的,可那丫头心里是真的对他没想法的!
他们不可能走到一起!
所以,从一开始便不应该有任何的牵扯!
他转过身继续走。
窦章没打算就这么放他离开,他必须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认识的那个封七月绝不会是这般斤斤计较小气的人!
哪怕是死也该死的明明白白!
“徐老若是无事,不如我们坐下来聊聊?”窦章把人拦下了,话虽然是商量,可那态度却是你不去也得去!“听说这望江楼的菜式和美酒都不错,不如我们去试试?”
“望江咯是杨家的!”徐真忽然间怒道。
他难道不知道吗?
杨家现在和风家这事,他没听说吗?
他什么意思?!
威胁他吗?!
“杨家的事情马恒自然会处理好。”窦章说道。
徐真冷笑,“哦?听窦爷这语气是你想如何马大人便会如何处理是不是?”
这混账竟然真的用这事来威胁他!
这样的混账,有什么资格来纠缠他孙女!
“好狗不挡道!给我滚开!”
“徐老……”
“老头子我虽然老了,可有些本事也还是没忘记,窦爷是想要试试我是不是宝刀未老?”徐真冷声警告。
窦章盯着他,也没半点温度,“杨衍突然出事,矛头直指七月!钱家看似和风家和解,可暗地里却恨不得一口吞了风家!皇帝要在湖州建立水师看似要保护航道,可实际上是不乐意湖州这地成为某些人的钱袋子!风云商行一来便势头凶猛,非但成了湖州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更是早已入了京城某些人的眼睛!”他盯着眼前的老头儿,一字一字地说道:“你就一点也看不出来她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吗?!”
徐真脸色涨红,“你——”
他怎么会不知道?
他怎么会——
可他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认为他不在乎不管不顾吗?!
“窦章,你若是关心她,若是真的在乎她,便不该这般纠缠她!”
“你要在这里和我说这些吗?”窦章说道。
徐真一口气堵在了胸口了,哪怕再不愿意可都到了这地步了除了跟着他去还能如何?真要在大街上和他吵吗?!
也好在没什么人认识他们,否则估计望江楼的门都进不去。
或许也知道了自个儿当家出事了,怕覆巢之下无完卵,整个望江楼的气氛都有些压抑了,哪怕客人还是很多,可伙计们都没了往日的笑容了。
而这些个客人,有不少是冲着杨家的事情来八卦的。
徐真从进门到进入包厢,都听了好些议论了,而这些议论让他的心更加的定不下来!杨家这是要做什么?!是杨家一家要对付风家,还是他们背后有人指使?风家到底入了京城谁的眼?“谁要动风家!?”
这一坐下来便问出口了。
窦章没回答,而是把伙计叫来,点了一大堆的菜和好几坛子的酒。
徐真忍着,有求于人只能忍着!
几年没见,这混账更混账了!
美酒佳肴,都没能让这降到了冰点的气氛缓和起来,窦章也没强求,自己给自己倒了,至于对面的人,哪怕他想喝他也不敢倒,这老头年纪不小了,头发都白了,若是喝出个好歹来,他就算把这命给赔了恐怕那臭丫头也不会原谅他!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徐真恼火了。
他是来看他吃吃喝喝的吗?!
窦章看着他,“为什么?”
徐真恼怒:“什么为什么?!现在是我问你!”
“她为什么会这般对我?”窦章盯着他,那眼神就差没明说怀疑他在背后做了什么了,实际上他现在就是怀疑这个,除了有人在她面前说了什么之外,他想不出还有其他任何的里头让她的态度那么的奇怪!哪怕不能接受他,可到底有那么些年的交情,数次出生入死,她也不该是这个态度!
徐真气的胡子都抖了,他这是什么意思?怀疑他暗地里使手段了?“就凭你这样我便不可能把七月交给你!”
窦章眸色阴沉了下来。
“没错!”徐真冷笑,“我的确不赞同七月和你走到一块!当年不赞同,现在更反对!七月和你永远都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你凭什么!?”窦章也冷笑,“你以为你是她什么人?!你真以为她叫你一声爷爷,你便可以随意摆弄她?!”
“她至少会叫我一声爷爷,而你却什么都不是!”徐真讥笑。
“我敬重你是因为她喊你一声爷爷!”
“就凭这一身爷爷我哪怕是豁出去性命也不能让你祸害了她!”徐真拍桌站起怒道,“窦章你给我听着,除非我死,否则你休想碰她一根头发!”
窦章砸了手里的酒杯也站起身来,“你以为我不敢动你!?”
“嘭!”
包厢的门被撞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