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久没和罗渽民吃饭了，有多久没有和他待在一起消磨一点属于两个人的时间了，这个问题追溯起来竟然如同黑洞一般，她掉进去毫无目的地漫游，似乎看不到终点。裴夕柠半夜辗转反侧，听到窗外雨声淅淅沥沥地敲窗，索性翻身起来拿出手机，屏幕亮起来，停留在kakaotalk的聊天界面上。
发言最多的地方是群聊，半夜三更了dream队的消息还在一条条往上冒，贡献主力是李帝努和李楷灿，罗渽民向来不在这种场合多讲话的。找到那个兔子头像，点进去全是打过视频和语音的记录，打字交流寥寥，大多是在公司吗这样的问题。其实也没什么可怅然的，他们隔离期间就是抽空打几分钟，延续回了韩国，疯狂进行活动期的两个人发现了一条交流的便捷之路。
只是平时也不会说什么，翻来覆去的，天气不好记得添衣，吃了什么，去拍了什么，秉公行事般汇报，然后便是不约而同地一阵沉默。
裴夕柠接新剧本与男主见面，罗渽民在后台又被女团成员要联系方式，其实都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到了现在的关系有时候还能嘴上互相打趣几句，若真要严肃地提起来，到对方面前不知怎的便闭口不谈，不曾过问。
像罗渽民在电台上有些出格的行为，像裴夕柠单独溜出来跟黄仁俊吃麻辣烫，明明心里是介意的吧，为什么都不说了呢。
他们用各退一步换来了长达一年半的完美爱情，裴夕柠如今忽然又看不清他们究竟走到哪一步了。摆在他们面前的似乎是永远无法得到彻底解答的问题，分分合合几次，最终又会得到什么结果。裴夕柠想起在电台下班时仔仔细细地端详着罗渽民的眉眼，记忆也是在长大的，没有照片参考对比的话，他仿佛从最开始就是这般剑眉星目，在她的生活里扎根。
裴夕柠对他的爱深信不疑，也从未否定过自己同样深爱着面前的少年，但六年前乐天滑雪场最初的悸动被丢失在时光里，很难找回来了。
他们还有多少个六年的热情可以消磨？
索性她只有一个无法入眠的雨夜去胡思乱想，起床后又将那些搅成一团的情绪一股脑扔开，用一捧冷水拍醒开始新一天工作的自己。裴夕柠烤了片吐司，拉开冰箱门之后叉着腰审视了一会儿，最后认栽地倒回沙发上给李泰容打电话：“泰容哥，你们做早饭了没？”
顺带一提，疫情期间换宿舍的127，挨个给她打跨国电话问她要不要跟着一块搬家。裴夕柠理解大型团换宿舍分层住，但是对她舒舒服服的单人公寓转移计划感到困惑：“我自己一个人一直住得挺宽敞的，你们搬我就不用搬了吧……？”
哥哥们支支吾吾也讲不出什么她跟着一起来的必要理由，肉麻的话到他们这个年纪逐渐也难以说出口，像中本悠太这种比较可恨的哥就直接不讲道理：“没事，反正你不在韩国，叫搬家公司顺便收拾了你的东西运去我们那边就行了。你喜欢九层还是六层？”
“悠太哥你有事吗？？”
最后还是李东赫这个逻辑大师把她绕进去了：“夕柠啊，你是不是都在原先的地方住四五年了？”
“对啊，但是……”
“很有感情对吧？”
“啊，是。”
“那是自然的，不过夕柠准备一辈子住在这里？”
“一辈子当然不至于了。”
“那我们提前吧！夕柠跟这个房子有感情一部分是因为跟127哥哥们的回忆对不对？”
“额……”
“啊？竟然四年一点属于我们彼此的回忆都没留下来？”
“不是，当然留下来很多！”
“那我们当然要去新的地方一起去创造新的回忆！夕柠不愿意吗？”
“不是不愿意……”
李东赫在那边打了个响指，电话明显拿远了一些，却还是裴夕柠明显能听到的音量，朝哥哥们公事公办地平静叙述：“嗯，夕柠同意了，她还是舍不得我们的。”
裴夕柠简直无从反驳，说什么，没有不舍得你们？不想搬宿舍但是还可以跟你们继续创造美好新回忆？她干脆不多纠结，横竖换房子的事也属于公费，既然他们那么执着，加上她同127哥哥们上下层住了那么多年，搬就跟着搬好了。
她麻烦姜北穗帮忙看着她的事，可给姜北穗开心坏了，二话不说翘了127的助理化妆师工作，连着好几天就转着钥匙坐在她屋里，盯着搬家公司来回搬运一个又一个箱子，不过最后似乎还是被金廷祐和郑在玹想办法抓了回去，总之裴夕柠回韩国时第一次见姜北穗就是她翻着白眼站在郑在玹身侧帮忙递眉笔，不过这都是后话。
九层的单人公寓朝南阳光好，裴夕柠就选了九层，虽然不知道这件事上有什么胜负欲可争，总之据中本大不靠谱的未确认情报，李马克跟李东赫暗戳戳地炫耀了好几天，眉毛上的海鸥完全按不住，几乎要飞出去了。
但这不影响裴夕柠去五楼更频繁，试问比起整洁干净、散发着淡淡香气，而且常驻着三位大厨的五楼，谁愿意往十楼那个三天两头缺凳子少门把手、桌子上摆一个不知道被多少个人用过的杯子、一进卫生间灯永远是开的且有时候还能见到满地毛巾的地方跑？那自然还是五楼更适合她一点。
嗯，尤其上次撞见中本悠太就穿着一条短裤从浴室大大咧咧地走出来之后，裴夕柠再次坚信，是适合很多。
偏偏当时还是李马克抱着吉他跟她坐在客厅，见了中本悠太这样比她本人还慌，想站起来又马上坐下，脑袋在中本悠太和她之间疯狂摆动，仿佛同时运行多项指令超负荷的机器人，最后竟然将一只手覆上了她眼睛：“哥你赶紧……穿件衣服！”
中本悠太其实第一眼看见她也有点不好意思，本来已经动身去找t恤了，见两人这幅兵荒马乱的模样觉得好逗：“怎么了？夕柠都……反正都不小了，不至于见这个都害羞吧。”
裴夕柠视线短暂被遮挡住，心里感到一阵无语，的确算不上什么大事，光是nct里展示过腹肌的哥哥们就不止一两位，但是视觉冲击当然是存在的。她把李马克的手摘下来，彼时中本悠太已经套了一件无袖上衣：“悠太哥，我是妹妹，不是弟弟。”
“男生在宿舍里有时候是会这样的。”对方轻咳了一声，面不改色地为自己辩解。
……所以我才愿意往五楼跑嘛！
宿舍姨母周末休息，赶上闲下来愿意动手做营养膳食的时候，李泰容和金道英就在厨房里忙活。裴夕柠今天运气好，那两人正准备下厨，立马换了衣服坐电梯下楼去蹭饭。
门是徐英浩开的，套着一件连帽衫神色惺忪，大是一副没睡好的模样，同她打过招呼之后便没什么精神地坐回餐桌，面前摆了一瓶刚从冰箱中拿出来不久的咖啡：“昨天楷灿睡太晚了，电脑屏幕一直亮着。”
系着围裙的金道英端了一碟煎好的玉米肠过来：“你就不该纵着他，一天天的，行程忙成那样还不休息。早餐快好了，夕柠你去叫李楷灿来吃吧。johnny哥过来帮我们盛粥。”
裴夕柠隐隐约约觉得这个任务发配好像有点问题，不过johnny前脚已经迈进厨房，她吃人嘴短，乖乖依言去敲李东赫的门。里面半晌没动静，她迟疑了一下，又加重力道敲了几下，终于传来一声拖长了的、闷闷的音节：“怎么？”
她老老实实地放下手：“东赫哥，道英哥让我叫你起床吃饭。”
“什么？”李东赫似乎移开了闷着头的被子或是枕头，这次声音清晰了很多，不过还是黏黏糊糊，像在睡梦里吃了蜂蜜的小熊。裴夕柠清了清嗓子准备拔高音调再说一遍，被他打断：“你进来吧。”
她不禁犹豫，李东赫又说了一句：“我不裸睡，你进来吧。”
裴夕柠听完这话竟然真的莫名放心了许多，先是推了个小缝，然后才慢吞吞地走进去立在玄关，因为他挡着脸说晃眼还是将门关上了。窗帘的遮光性不错，早上九十点钟，晴空万里，春日当头，屋里也总归还是很暗的，只能模模糊糊地看清陈设。李东赫在床上坐起来搓脸，头发炸的像个鸟窝，她一边笑一边说：“东赫哥，起床了。”
他懒懒地应了一句“嗯”，扭头在床头柜找什么，然后重新转过来指着不远处的电脑桌：“帮我把水杯拿过来。”
他五颜六色的键盘还在发光，裴夕柠不由得同情起徐英浩来，在房间里绕了一圈到他床边：“你现在两队并行还能抽空打游戏啊？”
裴夕柠方才的注意力在旁的地方，收回视线将水杯递过去时，才发现李东赫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那双清明的小鹿眼没有半点刚睡醒的混沌，也不像在对着她发呆，配上难得不苟言笑的神色，在昏昏暗暗的房间里宛若要将她拽进去的黑洞，给她一种异样的感觉。
“怎么愣着啊？水水水，你哥我渴死了。”
“啊？哦哦。”裴夕柠立刻收回无限发散的思绪，只当他是起床气：“哥要注意身体嘛。”
李东赫嘴巴抿成一条线：“现在不玩今年只会更忙，nct2020年要合体了。”
“合体？年末吗，可是你们现在还在活动期……”裴夕柠错愕，上半年加起来李东赫已经回归过三次，如果按2018年的大合体来看，他岂不是还要再正经排两个以上的回归舞台：“是已经敲定下来的计划？这哪能吃得消？”
“你不知道啊。今年还好多事等着呢，马克哥要回梦队，也有新成员加入。”李东赫嘟嘟囔囔地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吓得裴夕柠瞬间后退两步紧闭双眼，下一刻额头被他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想什么呢，我穿短裤了。你今天怎么呆头呆脑的。”
怎么解释，是你楼上某位哥带来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