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马克今天下班格外早,她和李东赫在习惯的等待中还没觉得时间过了多久,工作人员就开始火急火燎地催。据说是朴志晟父母跟公司很严肃地聊了未成年人安全问题,虽然在这方面□□其实一直做得不错,但还是提高警惕,这些日早早把人送回去。
裴夕柠在车上有点坐立难安,她这次提前不少完全没有各方面准备,回来匆忙也没带卫生巾。如果直接开口要工作人员在超市门口停车,他肯定要问东问西,又不好解释又尴尬。回宿舍再出门,超市还有五分钟的路程呢,大晚上一个人,她还对朴志晟昨晚的事情有些阴影,潜意识里隐隐约约觉得危机四伏,怕是没那个胆子。
眼看着离宿舍越来越近,裴夕柠转头去看李东赫。他俩坐在后座的两边,李东赫一只胳膊随意倚在窗上,羽绒服拉到一半,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飞驰而过的光影在他脸上交叠。裴夕柠以前也见过他私下里忽然安静的样子,似乎这几天这样的状态变多了。李东赫一累了就不爱讲话,她是知道的。所以明明是李东赫这般让人无端感到稳重的氛围,裴夕柠却看着看着便开始心疼。
裴夕柠坐过去一点,伸手摘了他一只耳机。李东赫抬眼看过来,声音压的稍微有些低,却依旧如蜜一般好听:“怎么了?”
她眨了眨眼还是觉得难以启齿,盯着李东赫,随着车子的颠簸感到阵阵眩晕,考进来小声说:“呃……哥我觉得我可能得去一趟便利店……”
“啊。”李东赫瞧着她这扭扭捏捏的模样瞬间了然,拍了拍她的头,坐直了就对前面的工作人员说:“哥,待会儿帮我们停前面那个便利店门口就行。”
“嗯?要买什么?明天不行吗。”
“诶呀哥,就是突然饿了想买点零食,两个人一起不会有危险的。”李东赫向来善与人交际,这会儿语调轻快明亮,就是讨糖吃的小孩子,三言两语就把对方说服了:“注意体重啊东赫。”
“知道啦。”说话间李东赫已经把裴夕柠拉到自己身侧嘱咐:“从我这边下。”
走到便利店门口,裴夕柠发现李东赫还在身后跟着,不解地问:“哥?”这种东西,要不还是在门口等她买完出来就好了吧?
“干嘛?我也要买东西。”李东赫被挡住了路,一插兜理直气壮:“我真的饿了啊!”
“您请。”
李东赫买了几包小熊软糖和泡面,裴夕柠估算了她远在拍摄场地的卫生巾库存,然后根据一天的量每种长度都买了好几包。这回两人都捂得很严实,加上就是个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这个时间段冷清着呢,所以平安无事地结束购物。
裴夕柠和李东赫各拎了一大袋东西,在路上甩来甩去的,他还甩飞一包软糖,砸在路边停泊的车上。她是慢性子,闲来无事时总会把日子当05倍速过,以前李东赫吐槽过好多次她为什么总是像乌龟一样慢吞吞。但今晚不一样,李东赫瞧不出一丝焦急的样子,跟着她悠悠地晃,半天才走出五个路灯的距离,他回头看,影子拖的很长。
今天无风,并不冷,裴夕柠手拿着袋子也不发寒:“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才再走这条路的。”便利店与公司是反方向,他们以往都是猜拳输了两位的去采购物资。裴夕柠是金手,基本没跑过腿,唯一一次入选就是跟李东赫。
李东赫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哈欠:“那下次又要隔好几个世纪了。”
“嗯。”
“下次来的时候,咱俩都出道了,然后来一趟便利店被围得水泄不通,到处都是跟拍的粉丝,粉丝吵我们是不是谈恋爱了,绯闻满天飞……”
“东赫哥,berealistic!”裴夕柠越挺越不对劲,迅速打断他的胡言乱语:“都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呢,现在说完,万一跟预期差的远了,会失望啊。”
“呀,我就说一句,你还当真了?nojam,变得跟jeno似的。”李东赫翻了个白眼,裴夕柠一噎,抬手作势要打他,结果他反应极快地一溜烟往前跑,裴夕柠在后面拔腿就追:“哥你站住!”
她总会在微不足道的细枝末节和打闹里得出能温暖冬天的感悟,首尔雾霾天很重,依旧是没有星星的一天,可她觉得此时此刻在她身边的人也在发出细细碎碎的光。
回宿舍之后,是一番特殊时期少不了的各种清洗和整理。崔宥星只卷走了自己的所有物品,所有她很满意地在卫生间翻出来她的那袋皂粉。洗手池太小,裤子肯定是没法洗的,可要送去洗衣房她又没法子去取。她犯了难,在床上滚了几圈后给姜北穗打电话。
姜北穗几天前从金道英那得到了她回来的消息,发了条微信象征性欢迎一下,极其敷衍,但偏偏两人在公司还都阴差阳错地没碰上,裴夕柠找不到时机跟她当面算账。要怪只能怪裴夕柠走不出舒适圈,关系好的练习生到现在还是最开始那批,女练习生还是孤零零的只有姜北穗能帮上她这尴尬的忙。
“帮我去洗衣房洗两件衣服,裤子是我的,外套是李东赫的,取回来之后直接还他就行了。裤子你帮我留着,钱我回头打给你。”裴夕柠话音刚落,那边先是吸饮料的声音,然后爽快脆亮的一声“好”,紧接着说:“我现在下楼去找你。”
“下楼?”裴夕柠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抬头看天花板,听着电话那头一阵乒乒乓乓的动静,大脑程序缓慢运行,嘴巴惊讶地微张着:“你进出道预备队了?”
“嗯哼。先挂了啊,见面说。”
两分钟之后就传来风风火火的砸门声,裴夕柠看了门眼,确认是姜北穗本人无误,才开门放行。
她俩其实原本在公司见面机会就不是很多,加上她为了produce101集训的那段时间,算一下快三个月没现下碰面了。大概是体内的中英混血基因作祟,姜北穗又高了,裴夕柠一低头还瞧见她穿的是平底鞋,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她属于外国美女的浓颜系,五官立体、明眸皓齿,说话也是直言不讳的爽利:“你们屋那瘟神终于搬走了啊。”
“嗯。”裴夕柠把装了衣物的纸袋子递给她:“麻烦你了。”
“没~事。”姜北穗不见外,接了袋子坐在她床沿:“我每天都在给你投票,出道之后不请我吃烤肉是不是说不过去?”
她笑了:“包在我身上,我如果能出道,赚来的第一桶金就用来回报社会。”
“你不知道你不在我有多无聊,我都快丧失语言能力了,中文和英文的。金廷祐最近不是在学中文吗,他是中国队预备成员,我再跟他待下去都分不清平仄和语调了,真的洗脑。”姜北穗猛吸了一口果汁,塑料盒迅速空瘪下去。裴夕柠在一旁灌水烧水,她发现壶底有一点水垢,踌躇着要不要刷了它:“找你的tennie说英文啊。”
“这是让我们尴尬的关系雪上加霜吧。”她扔了个完美的抛物线,饮料盒越过垃圾桶飞到裴夕柠脚边。裴夕柠低头看了一眼,毫无威胁性地警告了一句:“别乱丢东西。”
大概从半年之前,姜北穗在练习生里的人间理想忽然变成了李永钦,觉得哥哥怎么跳舞都帅,在某次裴夕柠举着手机给她看私藏的练习视频时,姜北穗尖声喊了句“tennie”,然后极为戏剧化的一幕发生了,李永钦正巧从后门进来。两人遥遥对视,李永钦甚至微笑地点了个头。
裴夕柠觉得那个画面简直不亚于她一觉起来,意识还混沌迷糊之际,李马克睁着大眼睛说“你怎么睡jeno床啊”的程度。
本来两人都是练习生里小有名气的舞担,又有一大堆共同好友,可以和平美好地互相认识,偏偏以这样的方式第一次打招呼,姜北穗面皮薄,日后见了李永钦都绕道走。
显然,这种情况并没有好转。
“道英哥呢?与你灵魂相契合的那位,到底你搞没搞定他啊,都多久了。”
“说这个我更来气!前几天不是情人节嘛,我问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饭,他非常正经地拒绝了我说要给郑在玹过生日!我败的彻彻底底。”姜北穗一脸失去理想的神情瘫在床上,得了裴夕柠几句哂笑:“道英哥可能还在心里想你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在他喜欢的弟弟过生日时约他出去吃饭。”
“唉,路漫漫其修远兮。”姜北穗坐起来感叹了一句,拎着袋子往门口走:“不说了,我回去了,明天还要早起。晚安,接下来的比赛加油啊。”
“晚安,不送啦。”裴夕柠站在门边摆了摆手。
五分钟后,有人砸门:“……裴夕柠我忘带宿舍钥匙了,舍友没回来,好心肠收留我一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