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还没来得及回答,又一名少女抢着说道:“若水姊姊,我叫五儿,我娘说,我排行第五,就随口给我起了个名字,叫五儿,这名字是不是很难听呀?”
她声音里有着淡淡的沮丧。
旁人的名字又是珠圆玉润,又是香气扑鼻,可是自己的名字却这么难听,说出去都没个讲究。
若水不禁抿了抿唇,心想,少女就是少女,心思单纯,前一刻还在担心被恶鬼吃掉,现在倒开始不满意自己的名字了。
她微笑道:“五儿,五儿,这名字不但好听响亮,而且还极有福份呢。”
“啊?很有福份吗?若水姊姊,你学问好,你教教我,我的名字怎么样有福份了?”五儿很是高兴,拉住若水的衣袖扯了扯。
“书上说,长寿、富贵、康宁、好德、善终,是谓五福也,五儿妹妹取名为五儿,取的就是五福临门的好彩头,这名字还不是有福份吗?连我都羡慕妹妹的好名字呢!”
若水想起春节的时候贴的对联,情急智生地说道。
“哈哈,原来我的名字这么好听啊,若水姊姊,多谢你!”五儿开心得合不拢嘴。
剩下的少女哪里还顾得羞涩,一个个开始迫不及待地向若水报上了自己的名字,若水微笑着,把她们的名字全都称赞了一番。
最后一个报上名字的少女名叫含香。
“含香,含香,含露凝香春带雨,含香妹妹,你的名字像是一首诗,想来妹妹人如其名,也定是美得像一首诗般,朦胧醉人,婀娜多姿。如果你要是有个妹妹,取名凝露,倒和含香你正好是一对。”
若水本是顺口夸道,哪知道那含香“啊”了一声,声音中满是惊讶,吃惊道:“你、你怎的知道我有个妹子,名叫凝露?”
她心中惊疑不定,一下子对若水起了猜忌之心,心道莫不是对方就是那恶鬼,化成了女人来骗自己上当的?
否则哪里会有这般巧法!她偏偏一口就道出凝露的名字!
若水一听到她的问话,就知道她对自己起了疑心,微笑解释道:“含香妹妹,你真的有个妹妹叫凝露吗?这还真的是巧了,含露凝香春带雨,一枝红艳出墙来,这是一首很有名的诗句,描写的是早春的杏花沾了雨露,探出墙头,引得游人驻足欣赏赞叹的情景,想来含香妹妹和凝露妹妹,定然也如那雨后红杏般,风姿楚楚,娇美动人。”
含香一听,若水说得入情入理,而且赞美自己和凝露就像雨后红杏,心中的猜疑终于散了,满心都是欢喜,“多谢若水姊姊美言。”
她哪里知道,若水这番话表面是夸赞于她,暗里却含有贬意。
“红杏出墙”,这要是让任何一个现代的姑娘听了,都会明白乃是骂人的话。
可是放在这古代么,谅来这叫含香的丫头也听不懂!
“啊,若水姊姊,你的学问真好,读的书真多,出口成章,含露凝香春带雨,一枝红艳出墙来,这样美的诗句,是姊姊你做的吗?姊姊,你也帮我的名字做首诗好不好?”
说话的是那叫腊梅的少女。
“好啊,让我想想,唔,有了。”若水歪着头想了想,顺口把记得最熟的一首诗搬了出来。
“妹妹请听: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这是一首咏梅诗,腊梅妹妹可喜欢?”
“喜欢,喜欢极了!”腊梅默默地把这四句话翻来覆去地背诵了几遍,牢牢记在心里。
如果能够从这魔鬼洞里逃了出去,回到家里,这就是她一个拿来炫耀的资本!
“好了,好了,妹妹们先别忙着让我做诗,咱们先商量一个妥善的法子怎么从这里出去,等咱们逃出去之后,我一定每人送妹妹们一首诗,好不好?”
若水感到少女们个个跃跃欲试,想要自己帮她们的名字作诗,连忙拍拍手,提高了声音说道。
少女们这才意识到,她们现在的处境,是在被恶鬼掳来的黑暗洞穴里,随时都有可能会被恶鬼抓去吃掉,登时把满脑子的诗啊名啊美貌啊,全都抛在脑后,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若水姊姊,咱们真的能从这里逃出去吗?”
“这里是哪里啊?我怎么什么也看不到?若水姊姊,你能看到我吗?”
少女们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能不能逃出去,我也不知道,但是,咱们既然被恶鬼抓了来,如果不想法子,坐以待毙,那最后的结果就一定是被恶鬼吃掉!如果咱们大伙儿集中起来,想一个法子,或许能从这里逃出去,也未可知!”
若水并没有拍胸脯向少女们打包票,但是她坚定的语气和沉稳的声音,却给了少女们无穷的勇气和希望。
“对,若水姊姊说得对,咱们要是坐在这里,只能待死,不如大伙儿一起来想办法。”
少女们纷纷附和若水的话。
“珠儿,你先告诉我,你是哪里人氏,是怎么被恶鬼抓来的?”
若水等少女们的话声稍静,先开口问道。
那珠儿很是胆小,还没开口就怕得哭了起来,嘤嘤嘤的像蚊子哼哼,道:“奴家、奴家住在曲池城东的杨柳胡同,奴家、奴家好端端地在房中睡觉,一觉醒来,就被带到了这里,奴家好想爹、好想娘啊,嘤嘤嘤。”
她伏在若水的肩头,嘤嘤的哭个不停,让若水大为头痛,真后悔第一个问的是她。
“好了,珠儿不哭,我记得恶鬼最喜欢女子的哭声,你要是再哭下去,把恶鬼引来怎么办?”
若水见她哭个不休,只好拿出吓唬孩子的办法来吓唬她。
果然她一吓之下,珠儿登时就不哭了,只是一哽一哽的咽着气。
不哭了就好,若水最怕的就是女人哭,一哭起来就像发河水,没完没了。
光是珠儿一个人哭也就罢了,万一在她的哭声效应之下,这里的少女全都哭了起来,那她可真是一个头变成两个大了。
“腊梅,你呢?你家住哪里,还记得是怎么被恶鬼掳来的么?”
腊梅的胆子就比珠儿大了许多,但她还是打了个哆嗦,往若水的身边凑了凑,声音不大,口齿却很伶俐。
“我家也在曲池城,就住在帽儿胡同的第三家,晚上的时候,我睡不着觉,就趴在窗户上看月亮,突然之间,我看到一只黑色的大鸟落在我家窗前,吓了我一跳,我刚要起来关上窗户,那只大鸟就向我扑来,原来他不是鸟,而是个人,不、不是人,是恶鬼,是个长得很丑很丑的恶鬼,我看了他第一眼,就不敢看第二眼,他一把抓住了我,然后我就迷迷糊糊地被他带到了这里,就像是做了一个梦一样,若水姊姊,我、我现在不是在做梦吧?”
她一边说,一边把手指塞进嘴里,用力咬了一下,然后雪雪呼痛。
“好疼,这不是梦,是真的,呜呜,若水姊姊,我好想回家。”她突然想起若水刚才说过,哭声会引来恶鬼,用力咬住了嘴唇,把眼泪憋了回去。
“腊梅妹妹,你放心,咱们一定会找到办法回家的。”若水抚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坚定有力。
“五儿,你呢?你家住哪里,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被抓来的吗?”
若水挨个问了少女们一遍,少女们几乎是众口一词,都说自己家住在曲池城,有的是睡梦之中被掳来,有的则是眼睁睁地看到恶鬼出现在自己的闺房,然后就像做梦一样,等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了。
这其中只有那个叫含香的少女和别的少女说的不一样,她说自己是在曲池城外的校马场河边上遇上的恶鬼,遇鬼的时间居然是早晨,而不像是众少女一样,都是在半夜时分被那恶鬼掳了来的。
听完了少女们的讲述之后,若水陷入了沉沉的思考之中。
她已经数得十分清楚,少女们共有九人,加上她自己,不多不少正好是十个。
十个!
若水敢肯定,这个数字绝对不是偶然,而是那鬼脸人有意而为之。
他为什么要掳了自己等十人呢?而且个个都是少女,虽然看不到容貌,只消听她们的声音和名字,也可猜出她们个个都是一等一的美人。
而若水自己,也是容颜出众,姝丽端艳。
这鬼脸人掳了这许多美貌少女,难道他是个采花大盗?
这个想法一钻进若水的脑海,就被她否决了。
不可能!
虽然若水和那鬼脸人打的交道不多,但若水敢肯定,鬼脸人并不是好色之徒。
他从来没有用色迷迷的眼神看过自己,他偶尔对她露出感兴味的眼神,一个是因为她的医术,另一个就是她所习的内功。
这说明他感兴趣的并不是她本人,换言之,他根本不在乎她的美貌。
但是,美貌,正是若水和另外九名少女的共通性之一,而另一个共通性就是,她们这十人全都是女子。
他并不在乎她的美貌,可是他掳来的却个个都是美貌少女,这中间,究竟是什么缘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