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山也吓了一跳,这个披着头发,浓眉大眼的姑娘,居然是陈玉慧。
“怎么是你?!”两个人同时说道,随即各自笑了起来。
玉慧将盆子里的水倒掉,“赶紧进屋吧,外面冷!”
回到屋里,玉慧坐在炉子边,用一块干毛巾使劲擦拭着头发,北大荒的冬天实在太冷了,就是倒了一盆水的空儿,头发差点儿被冻住了。
“刘军华和你一个宿舍?”张春山看着玉慧姣好的容颜,内心十分复杂。
这一个礼拜,张春山在家里想了又想,刘军华这种做派,实在是不能忍受,俩人不是一路人,根本不合适在一起。
问嫂子要了地址,张春山直接找到了良种站,他要当面和刘军华说清楚,一拍两散。
“对呀!你认识她呀?”玉慧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不会就是她说的那个上礼拜天见面的吧!”
“是的,就是我。”张春山垂头丧气的说。
“可以呀,把我们良种站小学的百灵鸟都骗走了!”玉慧开起了玩笑。
“没有的事!是我嫂子介绍的,上礼拜第一次见面,我觉得不太合适,所以想来找她说清楚。”
“你都跟人家通信一年多了,现在才知道不合适?”玉慧对张春山有点儿不齿。
“写信能看出什么来啊?”张春山直喊冤枉。
“切!”
有人敲门,陈玉慧打开门一看,是李明钊。
“哎呀,你有客人在啊!”李明钊看到张春山,有点出乎意料。
“找刘军华的,她对象!”玉慧怕李明钊有什么误会,赶紧解释。
“既然刘军华不在,我改天再来!”张春山见有男青年找玉慧,倒也识趣的很,赶紧起身走了。
刘军华此刻正在场部的食堂里,刘胖子面色凝重的一边听她诉说一边抽烟。
能把女儿嫁进张倔头家,是刘胖子筹谋已久的事情,自从得知王艳梅成了张倔头的儿媳妇,刘胖子就不动声色的讨好着她。
王艳梅之前在面粉厂当出纳,这姑娘不仅心气儿高还很有心计,用业余时间自学了会计,并且报考了业校,每个礼拜不辞辛苦跑去市里上课,三年下来不仅拿到了中专文凭,还一举考下了会计师证。
去年和王春法结婚前,正好赶上场部老会计退休,通过公开考试,毫无悬念的,王艳梅调入场部会计科。
那时王艳梅还没结婚,每天都在场部食堂吃饭,胖胖的刘师傅对她最好了,总是说她太瘦,每次都给她多打半勺菜,碰上菜里有肉的时候,别人碗里有两块就不错了,王艳梅碗里至少有七八块肉。
王艳梅也是十几岁就离开家乡,远离父母,刘胖子总能让她想起自己的父亲,后来慢慢熟了,得空儿王艳梅总要和刘胖子聊上几句。
一开始刘胖子只是想托王艳梅给刘军华找个轻快的工作,没想到王艳梅听说他有个二十出头的女儿,竟然想把自己的小叔子介绍给刘军华。
刘胖子简直喜出望外,如果能攀上张倔头家的高枝,那刘军华就是掉进福窝里了。
事情一步步进行的很顺利,刘军华和张春山开始通信了,虽然信里都是说些平常工作和学习上的事情,但刘胖子觉得这正是铺垫感情的好时机。
可是如今正式见面后,刘军华却告诉刘胖子张春山对自己并不热情,经验丰富的刘胖子隐约感觉到事情有些棘手。
王艳梅和张春法结婚以后,胆子比婆婆公吉祥还要大三分,刘军华的工作就是她瞒着公公张倔头托人办的。
根本不用费劲儿,只需闲聊的时候随便提上几句,自然有人屁颠屁颠的把事儿办了,王艳梅享受着权力带来的快感。
然而此刻,小叔子张春山来到她家,告诉她自己没看中刘军华,要和刘军华一刀两断。
王艳梅不觉皱起了眉头,说实话如果自己是张春山,恐怕也看不上刘军华。
这个姑娘不学无术,虚荣做作,而且脑子里缺根弦儿,还不如他爹刘胖子头脑灵光。
然而王艳梅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妯娌,自己有恩于她,如果真的成了一家人,就凭刘军华的智商,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以后张家的一切,不都是自己说了算吗?
“我觉得这姑娘挺好的,要不你再多了解了解?才刚见面还不适应这很正常,慢慢的多接触几次,你就会发现她的优点了!”
王艳梅推心置腹的帮张春山分析着。
“不行,我现在就要分手,我感觉这姑娘没有吸引我的地方,实话跟你说吧,嫂子,其实我心里有相中的姑娘了!”
“什么?三弟你这样可不行!你早有相中的姑娘了,还和人家刘军华通了一年的信,你这不是让别人说咱家的闲话吗!”
“有啥可说的!我就跟她见了一回面,通信怎么了?我和我战友还通信呢!我不管!这事交给你办了,反正是你给我介绍的!”
张春山任性惯了,说完就走了。
你说把王艳梅气的,简直七窍生烟,可是她不敢得罪张春山,张春山是婆婆公吉祥的心头肉,惹别人可以,婆婆可惹不起,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跟刘胖子解释吧。
当天晚上刘军华是哭着回来的,张春山已经明确的拒绝了她,王艳梅虽然答应刘胖子有机会送刘军华上师范学校,可是刘军华还是觉得自己栽了面子,没脸见人。
玉慧和段晓如、章丽丽三个人劝了好久,尤其是玉慧,特别同情刘军华,发自内心的劝她,这种纨绔子弟,没和他在一起是福气。
谁知道又到了礼拜天的时候,张春山居然又来到了良种站。
这一次四个姑娘全在宿舍里,刘军华一轱辘从炕上坐起来,几步冲到屋子中间,她以为张春山后悔了,要来找她复合。
“我是来找陈玉慧的。”张春山没有半点内疚,还和从前一样冷酷无情,一句话说的刘军华脸腾的红了。
刘军华默默的退回原地,坐在了炕沿上。
“陈玉慧,我有事儿找你。”张春山径直走到玉慧面前。
“找我?啥事啊?外面怪冷的,在这儿说呗。”玉慧正坐在炕沿上备课,外头刮着大烟炮,她可不想出去。
“大烟炮”是北大荒人对暴风雪的别称,只要下大雪就伴着强风,呼啸的西北风卷着鹅毛般大雪,铺天盖地的刮着,一刮就是好几天。
“张春山你咋来的?外面刮着烟炮。”玉慧感到很奇怪。
“听说要刮烟炮,昨晚我就来了,住在我同学那里,就是你们良种站的颜少群!”张春山一本正经的说。
“哦,那你今天也甭想回去了,这暴风雪还得下两天。”
“上回来找你那男的是谁?”张春山盯着陈玉慧问道。
“哪个?”
“就是上星期我来找刘军华的时候,来找你那个,是你对象?”
“别胡说,就是普通同事。”玉慧脸都红了。
“好吧,甭管是不是,陈玉慧,我喜欢你,咱们处对象吧。”张春山倒是直截了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