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听见她的答话之声,只闻得她在我身后低低地喘息,不用回头,我也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脸色,便回头道:“玉姐姐不用担心,这金桔,却不是从国舅爷送进宫的那棵金桔树上摘的。”
她虽还是立于灯影帷纱之下,可脸色却已变得青白,脸上自是再无半分笑意,两手更是握住了腰上的络丝带子,忽地道:“原来锦妹妹也有一抹盈盈不能一握的细腰。”
她已然注意到了我腰上的镶金玉带,与她身上夏侯烨赏的缠金带何其的相似。
我用手抚了抚腰上,其上的黄玉宝石润泽微凉:“你说这条带子啊,尚宫局制衣之时顺便配上的,原本我不喜欢戴,可近几日有些清减了,不束上,仿佛衣服便宽松了不少,没想到与姐姐的缠金带有些类似呢……姐姐,您最近,可是心情舒畅,好事频来,丰膄了不少呢,可不用担心,过不了几日,姐姐便会恢复以往的可做掌上之舞的柳腰了。”
灯影透过帷纱照于她的脸上,因步带风起,那帷纱便无风而动,使得其上的缕织花纹被灯光照射,映于她的脸上,使她的脸如印上了水色花纹,若明若暗,晦色不定。
“我原不敢肯定你是不是西夷乌金可汗那柔弱娇贵的六公主,现如今我倒肯定了……你……到底是谁?”
我忽地一笑,拿了桌上的茶杯饮了一口,道:“玉姐姐,再不喝,茶已然冷了……”
我看清楚她眼里一闪而逝的惊艳,不禁迷惑,难道我的笑容,当真能产生这样的效果?为什么奶娘这么说,荣婷这么说,就连夏侯烨也为了能让我笑而不顾体统?
玉妃的姿容算起来为后宫第一,但有华妃天大的贡献在前,她没有办法和她争,荣婷因身份低微更不被她放在眼里,而我,以前如影子一般的存在,自是也不会被她放于眼中,可如今,当她得知,我也有心和她争的时候,她会如何?
她忽地笑了:“只可惜,你的腰虽有柳枝婀娜,却也在宫里呆不了几日了,皇上在意的是千秋大业,一名没有西夷乌金大王血统的女子,皇上不会放在眼里,不过幸好,听闻你有不少姐妹,如今虽退守西夷杜青山,可到底有西夷血统,皇上为定西夷来投旧臣之心,只需再去求亲便成了……”
她走至我身边的榻边坐下,拿起我冲好的茶饮了一口,赞道:“没想到这金桔红枣茶,的确入口留香呢。”
她知道我手里握着她的把柄,却也提醒我现在的处境堪忧,我知道,她在等我提出条件,待价而沽。
我道:“那倒未必,如果皇上回宫,很可能我却还是乌金可汗的六公主,没有一丝改变……”我轻笑一声,含羞垂头,“皇上可有些离不开我。”
她的眼神又变得冰冷,她知道我在说些什么,每月十五,夏候烨不管多忙,总会留宿于兑宫,而她,夏侯烨虽是恩宠有加,却时好时坏,有时接连留宿好几日,有时却是两三个月不去一次,宫内之人,虽已到了她这般的高位,但何尝不是经常惴惴于那从云端跌落地面的恐慌?
她轻叹一声,将茶杯放下:“锦妹妹以为,有林必顺插手,你这事还瞒得过去吗?当得知这消息开始,林总管便拿了信令知会了昌亲王,请他做主,再快马加鞭通知皇上,更别提华姐姐那里,更是谴了跟从她的南越旧部,前去西夷打探真实情况,皇上再喜欢妹妹,再宠妹妹,想也不会留一名假公主在身边,以伤西夷旧部之心。”
我这时脸色才微微有些改变,收了脸上笑意,手上更是一抖,差点将茶杯倾于桌面之上了。
“不过,念在你我姐妹一场,我总会替你想办法,以曹家的力量保你一命,无论你是不是六公主,以后都会活得平安自在,再大的江湖势力也不能再操纵于你。”
她倒当真认可了林必顺的话,以为我是在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操纵之下,混进宫来的了,我知道我已达到了自己的目地,林必顺没有她说的那么蠢,把尚未查清之事宣扬得周围都是,而华妃被端木华之事弄得心慌意乱,哪敢还派南越旧部出去?想将此事传扬出去的,便是她自己,她会趁夏侯烨不在宫内之时,将此事宣扬,造成已成事实,让夏侯烨骑虎难下,我想象得到,有曹家的插手,联合几名重臣,就连夏侯烨,可会莫可奈何。
我喃喃道:“姐姐当真会如此?”
她笑道:“妹妹聪明无比,略一观察,就知道了这金桔的秘密,以妹妹如此心思慎密之人,自会善加利用这秘密,就如你所说,可将曹家引来大祸,既如此,曹家为保自己,为保我,怎么会不竭尽全力保你?”
我轻叹一声:“姐姐谬赞了,只不过我出身荒野,对草药之事略知一二,见了那棵金桔,栽种的花王截枝手艺极为高超,一般花王橙树为砧木,金桔枝为接穗,因两种树品原属同类,嫁接之时亲和力强,容易成活,可国舅爷送来的那棵金桔,砧木与橙树并无二样,可根处却长有细小的青苔,可凑巧,那青苔一般树木是不能生的,只有处于极阴之地的锈金树才会自然而长,说起这锈金树,虽与金桔树都有一个金字,长得的果实也都是金黄灿烂的,可它的果实,却天生奇寒,虽不致于要人命,也能渐使人不能生育,那花王以锈金树为砧木嫁接金桔,而使其成活了,当真技艺高超……曹家,当真是中朝第一世家,能人奇士极多……只是,这嫁接之术,有些类似于南越毒障之地的术法呢?说起来皇上出征各国以来,唯一的一场败仗,便是被这天然毒障打败,不得不撤军南越,无功而返的吧?”
她原是试探于我,看我知晓了多少,未曾想我款款道来,便她强装于脸上的笑意全消,眼内反有了几分惧色,我知道已然收到了效果,她知道夏侯烨的手段,既使她已做了补救,将那盆金桔毁了,但只要略有消息传出,便会让夏侯烨不依不饶地查了下去,最终终会查出,更何况,我既说得出来始未,她便会疑心我会有什么后着留住等着她。
她原是纯净如水的眼眸此时便明暗不定,我知已击溃她的心防,便轻声道:“我原知此趟入宫危险非常,能保一命平安我已别无所求了,只要玉姐姐在关健之时帮我,使我不至于身首异处,那这绣金树便永远只是橙树。”
听我这么说,她紧绷的背脊才略有些松软了,轻声道:“妹妹,我这也是没法子,皇上性情通达,广纳四海,可华姐姐是南越人啊,如若让她生下皇子,成就大统,那以后的天下,是中朝的,还是南越的?”
我淡淡地道:“幸而我身体一向不好,并无为皇上产下子嗣的好运。”
夏侯烨,看来你表面风光,实则中朝激流暗涌,有这样想法的人,何止是一名玉妃?她既是说得出这番话,便也代表了中朝大部分的世家之族心底的想法吧?所以曹家想尽了千方百计使华妃不能生出子嗣,可他们知道不能触及夏侯烨的底线,却也不敢用一般的手法,只能暗暗为之,更使华妃身体无碍,连御医都瞧不出来端倪,想这锈金树只用于砧木,效果已降得极低,不过能避孕而已。
他们对夏侯烨倒真是忠诚,使他既能享受美人,也不伤国体。
我知玉妃既是如此推心置腹,便是已然答应了我的要求,而她也会在夏侯烨回宫之时,将我的身份之疑广散出去……对于能与她一争长短的对手,她哪会轻易放过?
玉妃倒真是一位聪明人,温言柔语之下,又说了许多自己不得已为难之处,更是向我保证,为谴人看顾奶娘,虽不能便她脱身,也不至于受太大的苦。
她没有问我在临桑城破之日,我是怎么代替六公主的,也许对她来说,既然已认定为事实,不管这事实是否为真,这个让我离开后宫的借口便要进行下去。
也许对中朝世家来说,我与华妃一样,皆是外族妖孽,不可不防,能除了一位,便是一位了。
为了让她放心,我便摆出同坐一条船的姿态,向她打听夏侯烨出宫缉拿贼人的情况,不过可惜,夏侯烨所带出宫执行任务的,全是他的近卫,更有黑旗军配合,全只听命于夏侯烨一人,世家大族皆不能安插耳目于高层之中,因而,从她的嘴里也探不到什么有用的。
也不知道端木华逃掉了没有?
如他被捉到,夏侯烨不知会用什么手段如付他?
其实,我心中最大的疑惑,便是夏侯烨为何受了那么大的毒伤,我亲眼看清他痛得缩成一团,转眼之间却恢复了,难道,他真有老天爷相助?
玉妃惯会做人,虽与我是利益之交,却也轻眸软语,笑意嫣然,直至谈无可谈了,这才告辞了出来。
我未曾想,有夏侯烨这样志在天下的帝王,身边却出现了两位智慧超人的女子,华妃自不必说了,眼前这位玉妃又何尝不是一位绵里针?
可两强相争,到了最后,不知会发展成什么局面?
我被禁于寝宫之中,一切行动自是不能自由,更因我的身份特殊,在夏侯烨未回之前,无人敢擅自做主行判。
夏侯烨政令端严,既便他不在宫内,宫人多是精乖擅识之人,见我的情形,自是明白发生了什么,却也不敢稍有殆慢,反倒比平日多了几分小心谨慎,怕的自是这等时侯稍有差池便会惹祸上身,只要我不出这寝宫门,所要求之物,全是日常用的,她们不但不会多加刁难,反而尽心尽力地为我领了过来。
比如这厅殿里垂挂的闪色帷纱,听闻需尚宫局织房技艺高超的绣女以十二种刺绣之法用六种绣线绣成,上面间以金玉镶嵌的宝石,在烛光照射之下如阳光下的鳞鳞水幕,在暗夜之中反射出五彩光华,如此华贵的泥金绉纱千金难求,原是夏侯烨赐给华妃的,却因我寝宫的窗子被封,屋内阴暗,她便使人送了来,以照成这虚幻的富贵荣华。
华妃终是对我被送入寝宫之时呼叫过的那两句话起了疑心,自玉妃来过之后的隔日,她便也深夜造访,我自是不会向她说出那金桔之事,反倒问起了聂戈,使得她对我大是改观,心底也起了疑意,大起提防之心……我当真是那位胆小谨慎的西夷六公主?
我知道我的所作所为将华妃与玉妃都惹恼了,如此一来,玉妃如有所作为,华妃也不会阻止,反而会坐山观斗,但我求的,不就是如此吗?
待到夏侯烨回来之时,我想,她们会让一切已成定局。
晚膳过后,翻了几页《本纪》,隔不了一会儿,便听到三更漏响,夜晚的皇宫静得一丝儿声音都没有,四面的窗子虽是封着,可我也听清了院子里传来急促的脚步之声,蒙了蛸纱的镂空雕花窗,映出外面忽然增加的烛火之光。
我听到了殿门上的铜锁咔擦一声地被打开,虽是隔着屏风,更是数重纱幛,那突忽而来的烛火夹着凛冽之气向我迎面袭来,有宫人挽起了帷纱,林必顺向我恭身行礼:“锦妃娘娘,请您移步朝阳殿。”
他脸上平静无波,眼眸不见一丝儿松动,语气更是平缓,我从他脸上瞧不出端倪来,他自然也不会让我看出什么端倪,于是,我低声道:“林总管,皇上回来了吗?”
他这才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道:“娘娘,难道只有皇上,才请得动您?”
看来,一切尽如我所愿,在夏侯烨回前之前,他们想将一切弄成已成定局,让我永世不得翻身,在我的身世之迷传出宫之日时开始,流沙月在外的布置便会一一展开。
“林总管,可容我换身衣服?”我低声道。
林必顺极恭敬地道:“娘娘,外边秋寒,杂家看您这身就挺好……来呀,给娘娘披上那件银狐内衬的紫色长披。”
有宫人打开衣柜,取出那件长披,欲给我披在身上,被我一手挡开。
我恼怒之极,冷冷地道:“皇上如在宫中,岂容你如此放肆!”
林必顺脸上露出那种皮笑肉不笑的神色,恭身向我行礼:“娘娘,既便皇上在宫内,老奴对娘娘也是这样的恭敬……天色不早了,娘娘,朝阳殿一大班人等着呢,等事情办完了,娘娘或许还能睡一个回笼觉。”
我瞧清楚了他嘴角的似讥似讽,知道他心底在想什么,等事情办完,只怕我已不能回到兑宫了,我心里又升起了那种讶异,不明白这以小心谨慎闻名的林必顺,为何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
朝阳殿是夏侯烨与朝臣商讨军机要务,处理国事之处,夏侯烨既不在,他们到底不敢占用了正殿,只开启了旁边的偏殿,走到朝阳殿外边铺就的白玉石雕龙石阶之上,我便看清了殿两旁除禁卫军之外,多了两列金吾卫列队于殿旁,金吾卫一向掌京城昼夜巡警之法,凡宫内有大的祭祀宴礼之事,才会被调入宫中驻防,金吾卫一向由昌亲王夏侯玄统领,看来,玉妃终于将昌亲王惊动了。
昌亲王夏侯玄是先皇的亲生弟弟,自夏侯烨少时便与他亲近,叔侄的感情反而好过了他与先皇的,在夏侯烨发动夺宫之变的时侯,夏侯玄便助了他不少,是以夏侯烨才将京畿防守重职交托于他,任他掌管廷尉之职,可见昌亲王在夏侯烨心目之中之重。
当我走进朝阳殿偏殿之时,便见平日夏侯烨的所坐的龙椅已然撤下,华妃居中而坐,荣妃与玉妃坐于她的两旁,而下首坐着的,便是昌亲王夏侯玄了,恐今日处理的是皇宫内院家事,所以,并无其它臣子在场,我未被定罪,照道理来讲,昌亲王依旧要向我行君臣之礼,可当我向华妃等礼毕,他却只是站起身来微微欠身而礼,看来,在他们的心目之中,我早已是证据确戳。
荣婷看着我的目光有些恍然有些兴奋,正如我所料,她已盘算着反戈一击了。
礼毕之后,我虽准许立于堂前,但在众人的目光之中,却已是一名囚犯。
“锦妹妹,皇上既不在宫内,照道理来说,我等没有资格来询问锦妹妹的,但事情紧急,如不向锦妹妹问个清楚,怕等皇上回宫,我等都难辞其咎……”华妃为众妃之首,为暂没有被封为六宫之主,但宫内一向以她为马首,她款款道来,自是无人反对。
我打断了她的话,故作不满:“这深更半夜的叫本妃叫了起来,摆如此大的阵仗,反让本妃以为皇上已然回朝,要向本妃相询呢,却原来是诸位姐姐,与昌亲王……”
此话之出,各人脸上神色自有不同,昌亲王却垂头,用左手手指转着右手大拇指上的白玉斑指,一声不出。
而荣婷脸上则有了几分恼怒,眼神却是略有几分兴奋。
玉妃的神色却是淡淡的,伸手抚了抚头上插着的那根展翅欲飞的青玉雕凤形头钗。
华妃叹了一口气道:“锦妹妹教训得是,你我妃位相同,原是没有资格向你问话的,可这话今日却不得不问,怕的便是再生什么变故,日后让皇上为难……”
我冷笑道:“华姐姐是怕皇上回宫之后,责怪各位姐姐吧?”
我小心观看玉妃神色,果见她嘴角含了一丝嘲讽,似在笑我,既便夏侯烨以假为真,因宠爱我甚至于不计较我的真实身份而留下我,使此事大中化小,小事化无,却也没有这个机会了……因为,她会让夏侯烨没有选择。
我的虚张声势,看在她们眼里,不过是在做垂死挣扎而已,而我一再提及夏侯烨,暗指他们不等夏侯烨回宫便擅作主张,却是更坚定了他们欲定我之罪的决心。
华妃没有对我反口相讥,反而好颜相劝:“妹妹何必动怒,我等哪敢在皇上未回之前擅定妹妹之错?不过想请妹妹见西夷一个故人,见过之后,妹妹自会三思而行。”
我道:“不知道奶娘现被关于何处?”
“妹妹请放心,她一切皆好,中朝之国,是为礼仪之邦,不比得妹妹的母国西夷,擅长武力,教化端严,动辄以鞭刑惩处,妹妹虽一向慈和,以不免落进常态,妹妹可曾记得,当年西夷依慕达大会,那位因冲撞了您的凤驾,而被您施以鞭刑之人?”
我淡淡地道:“他身为臣子,不守礼仪,原就应该惩罚,无论西夷与中朝,这道理皆是一样,他与其父如今归附中朝,是为光禄大夫,为从二品,比在西夷之时可光耀得多,姐姐又何必再提及以前往事?”
华妃道:“看来妹妹入宫之前,倒真做了不少准备,连这等西夷秘闻都还‘记得’,可有一些细节,我们却不得不和妹妹再对质一下……”
她暗暗向昌亲王点了点头,昌亲王拍了拍手,便有金吾卫唱喏,道:“宣光禄大夫葛木林入殿。”
而三位坐于堂上的妃子前边,却是拉上了帘子,而我,也被引着避于屏风之后。
葛木林原是西夷十大勇士之一,昂长玉立,身材伟岸,可如今步入殿内之时,走路却有些微跛,可我从屏风后望向他时,却感觉到他的目光仿佛含着实质,要透过屏风向我望了过来。
华妃道:“就请葛大夫说说,葛大夫的腿,当年是为了什么,而变成如此模样的?”
葛木林跪下答话:“回禀娘娘,当年之事,实属臣的年少轻狂,既然娘娘问起,那臣便一一述说,当年,臣参加依慕达大会回府,因在大会上多喝了几杯,骑马回程之时,竟与六公主所乘鸾轿相冲,使她的马车惊驾,险些让她遭遇不测,被六公主的手下捉拿,当场便施了鞭刑,打折了臣的一条腿……此事已过去多年……”
我在屏风后冷冷地道:“几位姐姐,昌王爷,诸位如果是想翻出多年前旧帐,才指责本妃的话,我看就不必了,葛大人说得清楚,当年他的腿,的确是本妃使人打折的,怎么,不过惩处一位臣子,也值得你们大惊小怪地拿来评说?”
听了这话,昌亲王却是浅浅一笑,将左手斑指轻敲于坐椅的扶手之上,却并不说话。
华妃却道:“妹妹太着急了一点,葛大人不过是说出了当年之事,并未有丝毫怪责妹妹的意思,妹妹就迫不及待地辩解,妹妹未免也太不念及旧臣之情了一点。”
她语气之中隐隐指出我对葛木林的疏离冷淡,对当年之事毫无愧疚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