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当许碧萱的眸光再望向匍匐在地上的夏嫣儿时,自她身下流淌出来的鲜血已然汇聚成溪,流到了许碧萱的脚下,那道殷红的血色河流,让许碧萱的心猛然一震,她丢下血书,跑到夏嫣儿的面前!
“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写的全都是假的!是冷傲天!这全都是冷傲天的伎俩!你说啊!!说啊!!你不可以死!”许碧萱颤抖的玉手握紧夏嫣儿的双肩,拼命的摇晃着奄奄一息的躯体,这才发现,她的腹部插正插着刚刚的那把利刃,那样深,深得只能看到刀柄。
“你不能死啊……你告诉我!你写的一切都是假的!你骗我的,”许碧萱眼泪狂涌而出,是呵,只是冷落,只是无视,只是奚落,罪不致死啊!
许碧萱突然疼痛欲裂,身体的某处,似被一张细网紧紧兜在一起,每一次的跳动都给她带来锥心之痛!
“碧萱,我,我对不起你,我错了,真的错了,小公主的死是我一手造成的,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夏嫣儿泪眼蒙胧,终于可以亲口向许碧萱忏悔,亲口解释所有的误会,她猛咳一声,一股腥咸的血水自她的口中喷洒而出,溅在了墓碑之上!
“我,知道..我这样死了..难解你心中的怨恨!对不起,就让我这最后自私一次吧!我的罪..下了地狱,我会接着还,碧萱!放过冷傲天吧!其实,他真的很无辜!我真的,”她真的好后悔进宫,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夏嫣儿突然顿悟,如果有来生,她做什么都好,就是不想再做人了!
“夏嫣儿!夏嫣儿!你不能死啊!!你还没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啊!!天呐……”看着夏嫣儿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起伏的胸口噶然而止,许碧萱突然仰天长啸,她所有的筹谋,所有的心机,换来的却是如此结果!她甚至连仇人都能认错!看着地上已然断了气的夏嫣儿,许碧萱的心忽然空了!
她堆坐在夏嫣儿的尸体面前,泪眼蒙胧,骤然放大的瞳孔空洞如死灰一般,只是不断流下的泪水已然淹没了她的自己……
寒风乍停,天空格外的晴朗,自入冬以来,整个大蜀显少见过这么和煦温暖的太阳了,常人只叹风云突变,不知这天气更显世事无常,看似平静海面,其底却是暗涛汹涌!
白雪皑皑的地面突然出现在条长长的血痕,直向冷宫而去,那抹孤寂无依的身影,似没了灵魂般的晃荡着前行,没有方向,没有目的!
报仇!呵,她苟延残喘的活着,只为向冷傲天讨个公道,让他生不如死,让他丢了江山失了心,可原来..他的罪那么轻,比起弑子,其余所有,她根本从未在乎!以前是,现在,不!不对!是他!若不是他当初的懦弱,自己也不会被破当上这个皇后,也不会有后来的种种!恨!她要恨下去!冷傲天,我恨你!
许碧萱的心开始纠结,她害怕失了仇恨,如果没有恨,她的存在可有可无!她要恨!
“碧萱,”一个清越却略显淡薄的声音突然响起,将许碧萱自恍惚中惊醒,她的眼眶满是血丝,抬眸一刻,她的心猛然怔住!
眼前,冷傲天看起来比自己还要虚弱,拢起的颧骨,凹陷的眼眶,面色土黄没有一点儿光泽,只是那双黑眸依旧光闪,在他的眼睛里,蕴含了太多情绪,痛苦,忏悔,疼惜,还有爱,
刹那的失神之后,许碧萱突然咆哮着怒喊!
“不要叫我!冷傲天!我恨你!我恨你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我许碧萱再也不想见到你!滚,滚回你的御雄殿!!”许碧萱撕心裂肺的狂啸着,空洞的瞳仁骤然紧缩,突然发现,她在意!她在意七年的无视,七年的奚落,七年的折磨!心灵最深处的怨念在这一刻,全都涌了出来!她恨的那么深,恨得可以牺牲自己也要让他生不如死,恨得可以同下地狱,是因为雪鸢,更是因为七年的苦楚!
“碧萱,要怎么样,要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只要你说,我一定做到!可以是江山,可以是我的命!碧萱..”苍白的薄唇颤微着开启,看到许碧萱被仇恨折磨的如此辛苦,冷傲天的心似被绞在一起般模糊一片!
“原谅你?好!冷傲天!只要你能将时间倒流!让我们都回到七年前,你挡下太后的懿旨,而且..从未进宫,从未遇见过你,我便原谅你!如果不能!你滚……这整个大蜀后宫,只有这里,最适合我!因为住在这里,便与你再无瓜葛!我是弃后也好,弃妃也罢!但求此生不再相见,”眼泪,自许碧萱的眼眶中滚滚而下,顺着面颊洒在了皑皑的白雪之上,顺间结冰,她的心,冷了!空了!什么都没有了!
“碧萱,碧萱!”冷傲天推开两侧搀扶的太监,整个人欲追上那抹绝然的身影,可却在下一秒,气血逆流,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皇上……皇上,您保重龙体啊!”李公公的声音依就尖锐,只是在冷宫的大门紧闭的顺间,那声音被挡在了外面……
冷宫内,苏曼荷看着许碧萱一步步的走向自己,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不如她,终是输了她呵。
就在刚刚,就在许碧萱出去的下一秒,冷傲天到了冷宫,他找不见许碧萱,便欲走出冷宫,甚至没看自己一眼,她有去喊,去叫,甚至说出偷玉玺的人是许碧萱,可冷傲天还是没有反应,依旧没看自己一眼,苏曼荷知道,那是一种无声的鄙夷!
“他没要杀你?”许碧萱慢慢蹲了下来,看着苏曼荷紧捂着自己的小腹,神色呆滞。
“没有..他甚至没看我一眼,他是来找你的!我输了,于冷傲天,凭着十年的感情,我留不住他的心,可为了你,他情愿去死;于厉傲宇,我付出身心,换来的却是有需有求四个字,东窗事发,他想到的,只是你的安危。我承认,我输的彻底,可我真的不知道,我输在哪里!”苏曼荷眼神空洞,面色如波,站在悬崖上的人,在意识到走投无路的时候,都那么坦然,只是,在她的眼里,许碧萱看到了不舍,是呵,她才刚刚学着做一个母亲!
“输在天意,你觉得我赢了?没有,我也输了,我输在扭不过天意,我不想进宫,却不得不进,这是天意,我想和冷傲天无瓜无葛,可却有了雪鸢,这是天意,我想与女儿相依为命,可她却惨死摇篮,这是天意,我要为女报仇,可却选错了对象,这也是天意!现在..我选择顺应天意,这冷宫,便是我的天意,”
许碧萱颓然的坐在了苏曼荷的身边,静静的凝视着地上的青石板,眼前突然浮现了当年与慕容澈一见倾心的情景,他们的相遇,就像是流星,睡间迸发出令人羡慕的璀璨火花,却注定只是匆匆而过,画面转向了竹林舞剑的洛谨烨,那样不染风尘的神将,就算再恋凡尘,却终要回到天庭,那抹华丽逶迤的红裳,水若寒的关心她感觉得到,只是那份感觉没有见光,就注定熄灭,还有玄啸,那个从小只会欺负自己的大师兄,却在最危急的时候救了自己一命!
回想种种,许碧萱突然发现,自己的心里,一直没有离开的就只有一个人!
许碧萱静静的坐在冰凉的青石板上,回想着半生的蹉跎,原来自冷傲天进驻在自己心里的那一刻开始,他从未离开!虽然他带给自己的只有厄运,
“你通知厉傲宇了?”苏曼荷收了收眼角的泪水,淡淡开口
“没有!他们之间的恩怨,大蜀的江山,还有冷傲天,厉傲宇,从此刻开始,都与我无关!我好累,好累,”许碧萱慢慢的躺在大理石上,看似休息,可眼睛却依旧睁开,其间的光芒暗淡无光!
御雄殿内,张岂仁正心神合一的为冷傲天施针,额头上已是冷汗淋漓,虽然上一次许碧萱将他从鬼门关叫了回来,可因为许碧萱和苏曼荷之前将他气得口吐鲜血,闷气郁结在胸,再加上长时间的卧床和滴水不进,冷傲天的身子元气大伤,如今再受刺激,若稍有疏忽,很可能性命不保啊!
殿内,所有的人都屏气凝神,大家的眼中都忧心非常,尤其是楚剑尘四人,厉傲宇的行动已然定于三天后,虽然一切都在他们预料之中,但也需要冷傲天作帐军中!
半晌,在众人企盼的目光中,张岂仁终是松了口气,此时,方才抽手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待张岂仁慢慢收回银针,离开床边之后,示意大家走到外厅!
“张御医,皇上怎么样?”楚剑尘急切的开口,眸光闪烁着一丝希翼!
“还好,放心吧,只要让皇上多加休息,相信再静养个三五日,一定能恢复之前的体力!还有..这段时间不能再受刺激了,所以..你们要劝着点儿皇上,冷宫!暂时不能去,”张岂仁淡淡开口。
众人面面相觑,自然知道张岂仁的话外之音,
“这个我们清楚,放心吧,至于皇上的身体就有劳张御医了!”楚剑尘双手握拳,
“言重了,身为人臣,自当倾尽全力!好了!我要却熬药,稍后送过来,你们在这儿多留意皇上的动作,若有反常马上叫我..”张岂仁的脑子里突然浮现了许碧萱的身影,之后,大步迈出御雄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