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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边叙不知联想到什么,神色一僵:“那后来呢?”

“后来那个小女孩又在背后嚼她舌根,好几次了,她实在受不了了,就跟人家说不做朋友了,打那之后不管那小女孩怎么来给她道歉、赔礼,她都没再理睬过人家。”曹桂珍说到这里笑起来,“这孩子,忍的时候是真能忍,连我这亲外婆都看不出她在难受计较,不能忍的时候又很有主意,下了决心就再不改了。”

……

*

梁以璇从小卖部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刚走到住院部楼底下,瞥见路边树下站了道熟悉的身影,她脚步一顿:“你怎么在这儿?”

边叙抬起头,直直望着她,沉默一会儿,掐灭了指间的烟,丢进旁边回收烟蒂的垃圾箱。

原来是烟瘾犯了。

“我只走开那么一小会儿,你就不能忍忍吗?”梁以璇皱了皱眉走上前去,经过边叙身边时猝不及防被他一把拉了过去。

下一秒,烟草味沁入鼻端,她踉跄着撞上边叙的胸膛,被他从正面抱进了怀里。

梁以璇怔得连把人推开都忘了。

或许是正面的拥抱属于情侣,而背后的拥抱属于情人,边叙从没有这样抱过她。

梁以璇呼吸一窒的同时,心脏猛地往嗓子眼跳。

愣了愣,她一把推开了他:“你干什么……”

边叙不设防,被她推得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撞上树干,却一声没响,也没有生气的意思。

他一瞬不眨地看着她,像在看一样碎掉的宝物。

梁以璇不懂他眼里闪烁着的,这种类似自责的情绪从哪里来。

她心下一慌:“你不会说了什么很难听的话,把我外婆气到了吧?”

边叙摇了摇头:“是我被人气到了。”

梁以璇松了口气,又不明所以地眨眨眼:“……谁还能把你气到?”

边叙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盯着她眼里那个倒影说:“一个……”

“不会说话……”

“又自以为是的……”

“混账。”

第31章 #趁叙而入#

边叙甚至觉得, 这个词也不足以评判他的过去。

过去那么长时间里,到底是梁以璇真的不在意他,不在意这段关系, 还是他被傲慢和蔑视蒙蔽了眼睛, 仅仅用一句听来的墙角自以为是地给她下了定义——他从没正视过这个问题。

直到刚才,他从梁以璇最亲的人口中得到了答案。

他不是受害人, 而是施害者。

当他以为她不会在意不会受伤, 而对她抛出尖锐的刺, 用对她的冷待来维系自己的高高在上时, 他的罪就已经开始。

天色渐暗, 路灯感应到夜幕降临,轻轻一闪烁, 亮了起来。

梁以璇错愕地看着灯下的边叙。

看见他眼底像有滔天巨浪在翻涌。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边叙。

一个字典里根本没有“错”字的人, 怎么会有这样内疚的眼神。

可是他口中的混账总不至于是在说她。

更不可能是这医院里随随便便一个路人。

梁以璇勒紧了掌心的购物袋, 掐着指甲尖问:“我外婆跟你说什么了……”

边叙垂了几秒钟眼, 冷静下来, 长出一口气, 拽过她的购物袋:“说多少次别总掐手?”

梁以璇没想到他态度转折这么快, 莫名其妙地一哽:“碍到你了吗?”

“当然, 不然我找你茬?”

梁以璇好笑地拎起手来:“手长在我身上, 碍到你什么了?”

边叙别开头去,望着远处那棵直挺挺的松树,像在酝酿什么不太容易出口的话。

好半晌过去,他收回眼,对她扬了扬眉:“我心疼不行?”

梁以璇拎在半空的手一僵,张了张嘴却没接上话。

见边叙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忽然有些骑虎难下的不自在。

“……不行。”梁以璇凉飕飕抛下这么一句, 低头朝楼里走去。

边叙在原地缓缓眨了眨眼,回过头去,望向她行色匆匆的背影。

他不能为了得到她的原谅而告诉她,他曾在怎样的夜晚,站在那张幕布后听见了怎样的话。

最初的开始到底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他不会用这样卑劣的手段,让她反过来用自责承担他的罪恶。

从现在起,他愿意接受她的审判,不论那将是什么。

*

梁以璇在医院陪了一晚的床。

边叙在她临睡前离开,跟她说明天过来接她外婆出院。

梁以璇本来想说马路上多的是四个轮子的车,真不用劳动他这两条腿的大少爷,但看外婆还留着脑震荡后遗症,万一陌生司机开车不稳当确实遭罪,想了想,最后没有拒绝边叙。

第二天下午陪外婆挂完点滴,见边叙还没来,梁以璇刚想联系他,忽然意识到她早就拉黑了边叙的手机号,给他打电话得先进黑名单。

这步骤还有点奇奇怪怪的。

梁以璇站在门边捏着手机纠结,冷不丁眼前覆下一片阴影。

“不用打了。”与此同时,一道男声响起。

梁以璇抬起头,看见边叙正用一种“好气,算了气着吧”的无奈眼神瞟着她手机屏幕。

她锁屏了手机,正要说什么,身后响起了外婆兴高采烈的声音:“小叙来了啊!”

“……”

小什么?

什么叙?

边叙微笑着朝曹桂珍点了点头:“嗯。”

“又让你大老远跑了趟,路上累了吧,快先进来歇会儿。”曹桂珍朝他招招手。

边叙继续微笑:“好的。”

梁以璇迟疑地看看外婆,又看看边叙。

不可能。

边叙怎么可能讨长辈的欢心。

边叙在病床边坐下,回想起了陆源昨晚发来的消息:「就您这张嘴要说好听话是有点难了,还是别急于求成弄巧成拙,就记住两句话,第一句——“嗯”,第二句——“好的”,注意笑着说,老人跟前绝不出错。至于事儿嘛,病床边削个苹果是最合时宜的了,不过您可能不会,最好提前练习一下,当然,千万小心您那双上了保险的手(#^.^#)」

边叙看了眼床头那盘水果,拿起一个苹果来:“给您削个苹果?”

曹桂珍有些受宠若惊:“这怎么好意思,小璇跟我说你是弹钢琴的,你这个手平常不做粗活的吧?”

“以前不,现在……”边叙张开五指,看了眼梁以璇,“泥鳅都杀过了,什么不能做。”

“哦哟,还会杀泥鳅呢!”

梁以璇:“……”

这怎么还有点一个逗哏一个捧哏的意思。

“又没杀成。”梁以璇拆了边叙的台,见他真握起了一柄水果刀,不信任地打量着他,“你会不会?别我外婆出院了,换你住进来了。”

“说什么胡话?”边叙掂了掂手里的苹果,“看好了。”

可是梁以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提着一口气看边叙表演削苹果的行为艺术。

风险性明显高于观赏价值。

她从他手中接过了水果刀,搁到一旁:“算了吧,你这手除了弹钢琴也不会什么了。”

边叙一气之下脱口而出:“梁以璇,我觉都没睡练了一晚……”

话到一半消了音。

边叙顿住。

梁以璇也滞住了。

只剩曹桂珍在一旁笑眯眯地乐,像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

*

梁外婆家在南郊一片私房区,离第三医院不远。

到了地方,见这私房区的左邻右舍跟城里冷漠的邻里不一样,都热切地上门来关心曹桂珍的伤势,边叙一时有点招架不住这么多阿婆,也就没久留。

梁以璇本来以为边叙又要找借口缠她一天,没想到他真是单纯来接外婆出院的,唯一准备了一晚上的才艺表演还被她给取消了。

等隔壁几个阿婆离开,梁以璇后知后觉,边叙走的时候,她因为忙着待客,回答阿婆们的话,都没给他一个眼神。

这么一回想,好像稍微有点过意不去。

就一点点。

但也没到需要特意给他打个电话的地步吧。

应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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