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玉玦,若是放在旁人身上,或许只会认为这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玉玦而已,可作为沈家人,却知道这个玉玦……是他们沈家每个人都有的。
男子赠以墨玉,女子赠以汉白玉。
自打生下来的时,沈家便会命人打造两样东西,一枚玉玦,一枚玉佩,玉玦刻字,玉佩刻图腾,以此作为沈家子弟的象征。
沈家。
——祁。
姜嬛死死地捏紧了手中的玉玦。
她算是明白,为什么玉祁这人能轻而易举的猜到她的身份,还知道她的乳名,这一路走来,总是无条件的护着她,管着她。
因为,在这儿没有谁比她更有资格。
也明白为什么,她总是觉得玉祁的那一张脸不真实,又为什么不肯给自己看他的真容如何?
可她了,她都做了什么?
姜嬛豁然起身,极快的朝着门边走去,却在挨近门扉的时候,倏然停下了脚步,灯影煌煌,在她身后铺满了一片。
她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将玉玦重新装入了锦囊中,带回了身上了。
这事,不能着急。姜嬛目光幽幽的将手收了回来,垂在身侧,安静的重新走到了床边,裹着被褥躺了上去,只露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搁在外面。
093小叔
姬以羡回来的时候,姜嬛已经完全的沉醉在了梦里。
他将衣衫脱下,让时九重新换了一盆热水之后,便走到了屏风后。
帷帐后,正在睡梦中的姜嬛身子一缩一缩的,打着颤,若无白布将脸上包裹,大概能看见她此刻苍白的脸色和布满了冷汗的额头。
姬以羡洗完出来,刚将被褥掀开,爬上床。姜嬛是背对着他睡的,只给他留了一个后脑勺,他嘴角微微扬着,身子挪动着上前,从后面将人给抱住。
手在碰着她的腰时,倏然一股大力传来,姬以羡及时收手,就瞧见姜嬛利索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拥着被褥有些惊魂未定的喘着气。
她就算是在喘气,也没多大的声音,安安静静的,若非亲眼瞧见,他大概以为她会是在发呆。
姬以羡躺在那安静了片刻,又再次支起了身,从后面抱住她的腰,将自己的头搁在了她的肩上和耳边:“怎么了?”
姜嬛回头,看着他的时候,眼中全然都是陌生和警惕,记忆杀心。
他心下也带出了几分紧张感,却依旧语气柔和的安抚道:“嬛嬛,你怎么了?可是梦靥了?”
梦靥……姜嬛凌乱的心中蓦然就浮上这么一词,就好像是在汹涌的水中抓着了一块浮木,让她的心稍稍的得到了一丝安慰。
眼中莫名的情绪如潮水般褪去,她敛着眼睑,点头:“嗯,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
“梦见了什么?”姬以羡将人的身子掰正过来,继续搂在怀中,然后躺下。
梦见了什么——姜嬛伸手紧紧地揪着他身前的衣衫:“我若是说,我梦见了你死了,你会信吗?”
姬以羡笑:“放心,我不会死的。”
姜嬛没有在回应姬以羡的话,而是死死地揪着他身前的衣襟,将头靠在了上面。
她其实没有骗他,她是真的梦见了他离世的那一刻,被万箭穿心而死,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是她。
是她,为了沈家为了大秦,将姬以羡诱入了大秦的陷阱中,让他腹背受敌,最后被大秦的将士围攻,就连铁骑也无法靠近救他。
而她,就站在墙头。
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明明这是她该做的,为什么,就算是在梦中,也难受的厉害……以至于被惊醒过来。
姬以羡的手绕到了她的身后,小心翼翼的拍着她的背,哄着她:“你平日不是挺聪明的吗?这种唬人的梦,你也信?这放心吧,我会没事的。”
怀中人的抽泣似乎停了下来,她从他的怀中小心翼翼的钻出来,眼神平静无波:“你连哄人都不会吗?”
姬以羡也没想到她竟然恢复的这般快,愣了愣后,便摇头:“从未哄过。”
“这么说,我倒是第一人了。”姜嬛笑起来,笑声极轻快又明媚的,哪里还有刚才梦靥之后的恐慌感,他一边觉得这丫头的恢复能力实在是太强,一边又有些忍不住的失落,这个梦靥对她而言,是不是算不得什么。
“是啊。”姬以羡回了句。
下一刻,就感觉怀中的人一下子就拱了出来,贴着他的喉咙:“世子爷,你今儿又喝了酒?”
“不多。”姬以羡摇头,“就是瞧着傅三心情不好,陪着他喝了半坛。”
“傅三,就他那个缺心眼的,什么时候心情会不好了。”姜嬛反问着,在他的肩上蹭了蹭,“世子爷,我与你商量一件事可好?”
姬以羡听着她这般有些酥软的语调,一下子就猜了出来:“玉祁?”
“嗯,这次的事与他无关,是我知道他要回来取药,我要挟着他带我来玩的,你也知道,我算是个闲不住的,况且西域美景,我还从见过了,不免心生向往。”姜嬛解释道,“放了吧,若他真的因为我出了什么事,我心中会不安的。”
姬以羡摸着她的手,沉吟了半响才道:“再关几天吧,他这次着实大胆了些。”
两日后,地牢外。
当被姬以羡折磨得一身狼狈的玉祁瞧见站在窗扇边风光霁月的人时,倒是也没多少愤怒的情绪,只是与往常一般:“世子爷。”
“这几日可真是委屈玉公子了。”姬以羡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就是不知如今,是该换您一声玉公子,还是沈公子。”
“我原姓沈,是大楚人氏。”玉祁说道,“当然世子爷若是想唤我玉祁也可,不过是一个名字罢了,何必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