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越来越沉,几人飘浮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已经四个小时了。
竹筏湿潮,根本无法入睡。
唐沁把巧克力和水拿出来分给大家,因为不知道还要飘几天,所以,面对有限的食物,大家也只是选择了一人喝一口水,吃一小块巧克力。
到了下半夜,白欣寒还没醒,唐沁也有些发困,望川说:“你们先睡一会儿,我来盯着。”
一直耗下去,所有人都会精疲力尽。
唐沁靠着白欣寒,闭上眼睛,周围都是海浪的声音,空旷而幽远。
这样漫无边际的飘浮在海面上,随着时间的增长,恐惧会与日俱增,如果碰不到船只,如果遇不到小岛,他们只能慢慢饿死,晒死,渴死。
可她竟然一点都不害怕,这个时候,她以为她会特别的悲观,特别的怕死,特别的想念容熙川,可是很奇怪,这些情绪,她统统没有。
唐沁一觉醒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她没睡醒,还是眼花了,她从这双琥珀色的眼睛里看到了爱恋和怜惜的情愫。
她用力眨了下眼睛,望川的目光已经恢复如常。
“前辈醒了。”他将视线转向海面,“天要亮了。”
“你一直没睡吗?”唐沁揉了揉眼睛,刚才那一瞬间只是错觉吧,望川怎么会有那样的目光,那分明是注视着恋人才会有的柔情蜜意。
“中间和阎琛换了一下班,他刚睡。”
唐沁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睡着的阎琛,嘴角沁出苦笑,堂堂阎氏总裁,竟有一天会沦落到在一只竹筏上等待上天的审判,阎琛的这份恩情,她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报答。
远处的海面上逐渐泛起一片柔黄的光芒,转而又变成了鲜艳的红色,仿佛少女娇羞的脸庞,又仿佛夏季里熟透的樱果。
很快,这红色又被染成了金黄色,太阳的一边从海平面上露出了一个额头,那颜色真是说不出的好看,如同煮熟的流油的鸭蛋黄。
随着太阳露出一个小头,整个海平面都如同铺陈了一片金黄色的薄纱,海水变了颜色,连浪头都似罩了层浅浅的锦色。
“好美。”唐沁忍不住感叹。
这应该算是她第一次在海上看日出,这种大自然的原始美是让人震憾的,激动的,倾尽千言万语而无法描述其万分之一的。
“真想把大叔也叫醒,一起看日出。”唐沁感叹。
望川看了她一眼:“美好的东西应该和喜欢的人一起欣赏。”
“望川,你有喜欢的人吗?”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就在她以为他要开口的时候,忽然听到阎琛的声音:“天还没亮吗?”
“快了,太阳出来了。”唐沁指了指海边,“大叔,你晚了一步,日出刚刚完事。”
阎琛笑了一下:“有段时间,经常会看到,没什么稀奇的。”
此时的太阳已经从海平面上蹦了出来,温暖的光芒渐渐变得有些刺眼,天彻底的亮了。
“小寒为什么还不醒,她不会有什么事吧?”唐沁有些紧张的去探她的额头,甚至是鼻息。
“应该没什么事。”阎琛修长的手指按在了白欣寒的脉搏上,静听了一会儿后:“脉相平稳,没有大碍。”
唐沁吃惊的看向淡定的阎琛:“……。”
尼玛,现在的顶级BOSS都这么全能嘛,容熙川那个怪物自不必说,连阎家的家主都会中医了。
对比起来,她觉得自己渺小到像只蚂蚱,她想拍死自己啊。
“没事,药效的作用。”望川安慰她,“应该快醒了。”
天亮了,大家喝了点水,吃了点东西,唐沁背着的包救了所有人的命。
唐沁用瓶盖喂着白欣寒喝了一点水,为了防止海水长时间浸泡,她把白欣寒扶在怀里,尽量避免她的身体与海水接触。
望川和阎琛在轮番划桨,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划。
到了中午,太阳格外的猛烈,身体的水分流失也越来越快,几人已经尽量节省吃喝,但是两瓶矿泉水还是只剩下一瓶。
到了最后,唐沁看着海水都想灌几口,但她知道,喝了海水,只会越喝越渴,死得更快。
这个时候,他们开始盼着下雨,如果下雨的话,还可以接一些雨水,但是明空万里,一片晴朗,别说雨了,来个阴天也满足了。
烈日当空,海上的日光又是格外足,唐沁后悔没有在出门的时候戴个帽子防晒,反观望川,有面具遮着脸,不至于被晒黑,不过他本来就不白,再黑也不能黑到哪里去。
望川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起身划桨的时候,影子正好罩在她的身上,遮挡了大片的阳光。
到了下午三点,白欣寒终于醒了。
不过,她知道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之后,她只想再继续昏睡,直接睡死过去也比活活饿死或者渴死强得多。
“小寒,你看清是谁把你弄到这里来的吗?”
白欣寒摇头,“我当时去上厕所,出来的时候,有人从后面捂住了我的嘴,我挣扎了几下之后就晕过去了,之后……之后我觉得自己被装到了什么交通工具上,不停的走啊走啊,直到刚才醒过来。”
听白欣寒这么一说,唐沁可以肯定,那时他们发现的属于白欣寒的东西,也是对方故意扔下来的,为的就是引着他们看到白欣寒被“野人”抓到海上。
“梓汐。”白欣寒在唐沁面前摊开自己的手掌,她惊讶的发现,掌心里一直握着的东西竟然还在,“你看。”
白欣寒握着的东西是一枚雕刻着骷髅头的戒指。
“我当时出于惯性,随便抓了什么东西,我想,大概是抓住了那个人的左手,挣扎的时候,我感觉有东西硌着我的手心,于是我就握住了。”
一种本能的驱使,让她哪怕昏迷不醒的时候,一只手仍然抓着这枚戒指,因为她知道,这枚戒指很可能就是能够指证凶手的证物。
“这是赵翰飞的。”唐沁说:“赵翰飞所演的反派,左手上戴着一枚骷髅戒,在电影里,这枚戒指里暗藏机关,可以射出毒针。”
虽然道具里不会真的有毒针,但这是赵翰飞的东西无疑。
唐沁知道,这枚戒指其实并不能成为指证赵翰飞的证据,赵翰飞完全可以谎称是戒指丢了,或者被偷了,不足以定他的罪。
而且,他们在海上这样飘着,能不能活着回去还是未知数。
哪怕这样,她还是不忍心让白欣寒失望,于是高兴的将戒指收到背包里:“小寒,你真是好样的。”
天色再次暗了下来,他们依然还在飘着。
手机除了能够显示时间,已经失去了它的用处,在这片茫茫大海上,连紧急电话都拨不出去。
望川和阎琛几乎不怎么喝水了,仅存的水源都优先给了两个女孩。
巧克力也没剩多少了,零食也吃光了,如果明天早上还找不到海岛或者遇不到船只,他们就要死在海上了。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即将面临的命运,所以,大家几乎都不怎么说话了。
“望川。”唐沁在白欣寒睡着后,看向坐在船头的男人,“反正我们大家都要死了,你还准备继续戴着这个面具吗?”
望川说:“不到最后一刻,就不能放弃活下去的希望。”
“说得也对。”唐沁轻轻一笑,“那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如果我们连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你露个脸给我看看。”
阎琛在一边说:“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他的脸?”
“他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特别特别像,所以,我想验证一下,他究竟是不是那个人。”
“如果是又能怎样呢?”
唐沁望向黑漆漆的海面,脸上浮出欣慰的神色:“死而无憾。”
阎琛听了这话,心里有点嫉妒,“望川,你到底是谁,到了这个时候,不必再掖着藏着了吧?”
望川说:“还没有到绝路。”
说完,他就拿起一边的船桨,默默的划了起来。
第二天,他们的水和食物都耗尽了,白欣寒忍着一直没哭,因为唐沁说,眼泪是水分,哭的话,身体的水分流失的更快。
“你们有什么最后的遗言吗?”难得唐沁此时还能保持着乐观的心态,大概她是已经经历过一次死亡的人吧。
“我不放心我的哥哥。”白欣寒说:“我不知道留下他一个人,他还能不能活下去。”
哪怕忍着,眼泪还是忍不住夺眶而出。
唐沁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呢,梓汐。”
唐沁抿了一下唇,“我可能又要辜负他了,再次丢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世界上,其实我挺恨我自己的,既然注定会再次伤害,不如不重活这一次。小寒你知道吗?死去的人不会有痛苦,活着的人才是地狱煎熬。”
望川听了,转过头看向她。
“大叔,你呢?”唐沁说:“你什么都有了,但像你这样的人,也一定会有遗憾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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