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朝宗缓缓地侧过头看向王远博,低声问道:“今天是几月几号?”
“……”王远博不明所以,还是回他,“8号啊。”
8号。
今天是高考最后一天,高考已经结束了。???
徐朝宗神色凛然,王远博都被他吓到,也顾不上晒衣服了,忙问道:“怎么了,今天怎么了?”
“没什么。”
徐朝宗绕到另一边,脑子里突然想起了章一鸣前段时间说的事,彼时他还未放在心上。他气息不稳,从裤袋摸出手机来,找到通讯录里章一鸣的号码,拨了出去。
与此同时,章一鸣正跟朋友们在ktv唱歌,徐朝宗连着打了好几个,他才接通,包厢里很吵,章一鸣扯着嗓子在喊,“徐老师,有什么事吗?”
徐朝宗平静地说:“你先找个安静的地方。”
章一鸣大喇喇地,“什么事呀!!”
“找个,安静的,地方。”徐朝宗冷酷无情地说,“立刻马上,如果再晚一分钟,我会黑了你的游戏账号,你知道我做得到。”
章一鸣一溜烟,嗖地一下从包厢里逃出来,找了个很安静的角落后,出言抱怨道:“徐老师,你干嘛要这样吓唬我,有事说事啊!可不兴开这种玩笑!”
徐朝宗早就忍到了极致,这一刻,他的声音竟然诡异的异常温和,“一鸣,前段时间你是不是跟我说过,你姐姐的初恋在复读?”
“是啊!怎么了啊!”
“你碰到过他?”徐朝宗轻笑一声,“一鸣,来,你把你碰到的时间地点,还有你们说了什么话都告诉我,放心,作为回报,你之前说很喜欢的那款球鞋也好,键盘也好,我都送给你。”
章一鸣声音抖了抖,“徐老师,你现在这样让我好害怕……”
“那说吧,从头说起,行吗?”
章一鸣只好挑了些他还记得的说出来,“我也不记得什么时候了,应该是五一前后吧,反正我去我们学校附近的地下美食广场碰到小方哥的,我看他穿着校服嘛,就问了几句,他说他去年没考好又复读了。”
徐朝宗微微一笑,“他有没有问起你姐姐,你好好想想,哪怕他只问了一句都告诉我。”
“好像有问吧……”章一鸣绞尽脑汁地想,“是问了的,他问我姐姐过得好不好,我就告诉他我姐谈了个男朋友又分手了,反正也没聊什么啊。徐老师,怎么了?”
可笑,可恨!
徐朝宗最后问了一个问题,“他叫什么名字。”
“小方哥?方以恒啦,持之以恒的那个以恒。”
“知道了。”徐朝宗淡声道,“球鞋跟键盘我会买来送给你,预祝你考上理想的大学。”
章一鸣:“……”
他怎么觉得,徐老师有种要提刀杀人的感觉。
这跟小方哥有什么关系?
徐老师为什么要打听小方哥,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挂了电话后,徐朝宗抬头看向外面的夜空,外面很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可笑。他是有多自大,才会认为他没见过的人,就一定没在孟听雨面前出现过,上辈子很有可能是孟听雨不想让他多心、给足了他安全感所以才一个字都没提,那他凭什么认为她那个初恋就跟死了一样了无音讯?
方以恒。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一点点耳熟。
可他想不起来,不管怎么想,还是没有一点思绪,这种似乎耳熟但偏偏不知道的感觉都快逼疯了他。
徐朝宗心绪难平,呆得烦了,甚至想抽烟,但及时地想到戒烟一段时间了,只好转身回了寝室。
高考结束,也就意味着他们的考试周即将到来。
王远博正在收拾之前穿的厚衣服,想先拿一些回去,他为人细心,一边收拾,一边翻翻厚衣服口袋里有没有东西,竟然掏了个红包出来,都被逗笑了,“今天运气不错,竟然还翻到了红包。”
他拆开一看,耸了耸肩,“可惜只有五十块,好像是我三月份还是四月份去兼职时老板给的,抠死了。”
徐朝宗本来没在意的,还特意要绕过这一堆衣服,视线不经意地扫过那红包时,那一瞬间,打开了他记忆的阀门。
他终于想起来了。
他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因为他曾经在一个红包上见过。
那时候他跟听雨结婚,晚上他们在新居里拆红包顺便记账,这样也方便以后回礼,他在其中一堆红包里看到一个,红包背面上还写着字——
【祝你幸福。方以恒。】
他当时还问她,这个人是谁。
她看了一眼,笑着回他,一个高中老同学,太忙了,给了红包也没时间吃酒席。
她的态度太自然,自然到他并没有怀疑。
徐朝宗闭了闭眼睛。
可恨,可恨!!
十八年啊,整整十八年,他竟然都没发现过身边有过这样一头狼虎视眈眈。
徐朝宗,你眼盲心瞎!
第55章
从来没有哪一刻, 徐朝宗像现在这般痛恨过自己。
现在他只知道对方的姓名,其他的一无所知。他暗自悔恨自己当年那幼稚可笑的嫉妒心,竟然回避开她跟她初恋的种种过去, 还以为自己大方得不得了。
想到前世说不定这个人背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少小动作, 他还沾沾自喜, 以为自己跟听雨的感情和婚姻固若金汤,他就想穿回到前世,狠狠地抽自己几耳光。
三个室友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是殷明扯下了耳机, 语气夸张地说:“老徐,不是吧, 人家院花不就是跟一个追求她的老同学吃顿饭么,你跟韬哥怎么搞得跟要打仗一样。犯得着啊?”
在殷明看来,孟听雨这样级别的美女, 别说是空窗期了, 即便是恋爱了也多得是人等着前仆后继。
仁兄既然决定死磕到底, 就得接受这个事实。
要是来一个追求者就这样如临大敌一回, 别到时候没追到院花,把自己给累死了哦!
“你知道什么。”
徐朝宗放缓脚步, 冷眼看他。
王远博无奈之下,收拾好旧衣服,拍了拍裤腿上的灰, 语重心长地劝道:“殷明这话也没说错,徐朝宗,这种事以后也不会少, 你还不如想想看, 你该怎么办。冷静, 冷静!”
发疯如果有用,那这个世界就被神经病占领了。
另一个不明所以的室友也直愣愣地点头,举起手来,“我也觉得……他们说得没错。”
徐朝宗的心情也逐渐平复。?s?
拖过一张椅子坐下。
这是一个优胜劣汰的时代,无论在什么事情上,都可以套用丛林法则。
在爱情中是否也适用呢?物竞天择、弱肉强食。弱的那一方自然该出局,只有撑到最后的那一方才可称为强者。
现在回忆一下重生后的种种,他深知他也犯了大忌,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如果那个时候他的头脑是清醒的,那么他完全可以装作大方地祝福她。
他实在不应该跟一个注定要走的人发生冲突。
而现在,她对他的那点耐心也被他挥霍得所剩无几。就好像他原本有一百块的存款,生生地被他用到只剩十块。再这样疯下去,存款用光的那一天,他就再无半点希望,所以从现在开始,他要不动声色地存钱。
几番回合之下,徐朝宗终于真正地平静下来了。
他沉稳地翻了一页书,垂下眼帘,首先,他要做的是探探对方的路子,只有知道了这个人跟孟听雨之间的过往,他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
与此同时。
某个房间里,方以恒开了电脑,上网搜索跟繁锦社有关的种种。
他大概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高考已经结束,他没办法再以“帮忙找资料”这件事为借口再去频繁地联系,甚至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可一个半星期一次的联络?不够,远远不够。
他担心,他还未将通话的频率拉长时,她身边已经有了别的人。
如果这是一场战争,那么他现在要做的是速战速决。
思来想去,正好他得了空,他可以利用别的方式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比如,他可以赌一把。马上她也要放假了,想起她捧着那本周刊时眼里的光,那么,他可不可以推测出,她暑假是很有可能去繁锦社实习兼职?
是的,她会。
她就是这样一个勇敢且无畏的人。
方以恒在几个网站耐心搜索,找到繁锦社的地址后,重点在这附近看看有没有他能应聘上的兼职。
做人最忌讳的便是沉不住气。没有耐心的人,是没有资格如愿以偿的。
他要先研究一下地图,看哪一家离繁锦社最近,哪一家又是她最可能常去光临的店铺。
董曼回国后没几天,跟孟听雨约了吃饭。
一见面,孟听雨先将自己亲手做的胸针送给了她,语气羞涩地说,“曼姐,我特别感谢你的指点,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自己做了点小东西送给你。”
董曼诧异又惊喜地接了过来。
她一眼就看出来这个胸针是费了很大的心血,上面镶嵌的珍珠圆润且光滑,周围的点缀更是繁复多彩。毫不夸张地说,即便出席重要的场合,这个胸针都不会压不住场合。
诚如她猜测的那样,孟听雨是个很认真的人,她如果想做好什么事,必定是全力以赴,即便只是一个胸针,她想做好,她都下了很大的功夫,四处找视频学习,光是确定花样都用了半个月,再去市场上淘原材料,最后再做好。每一个环节她都很用心。j??
没有人不喜欢对自己用心的人。
董曼也不例外,她当初在年会上之所以会递出邀约的名片,的确是看重了孟听雨身上燕大学生的标签。对她而言,不过是发一张名片而已,她也没有付出什么,所以对孟听雨的一些指点,也不算多么上心,毕竟她工作也是真的很忙。可几次聊天包括这次见面,董曼对孟听雨的好感就是实打实的了。
她觉得这个女孩子特别好。
有想法,有干劲,也能吃苦,最重要的是,她有一颗剔透的心。
谁会不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呢?
董曼真心实意地表达了自己的喜欢,立即就试戴起来,“亲爱的,你怎么知道我现在就很想要一个胸针?我跟你说,太及时了,下个月我还要参加一个晚宴,正好就可以戴这枚胸针出席!”j??
孟听雨抿唇一笑,见她是真的喜欢,心里也悄悄地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