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嫣然瞪圆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贺骁庭会这么说这么做,“哥,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她的房间里肯定藏了男人……”
“嫣然,我让你回去。”
贺嫣然咬了咬唇,眼眶一红,“哥,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妹感情,难道就比不上这个女人出现的这短短的几个月吗?”
贺骁庭剑眉微蹙,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嫣然,你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懂?不要来干涉我的私生活,你只是我的妹妹,也只能是我的妹妹,不要试图越界,给我们彼此找不痛快,好吗?”
贺嫣然不甘心的跺了跺脚,低叫了一声,“哥……”
“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让你回去。”
她失望的收回视线,一双手紧紧的攥住身侧的裙料,整个人仿佛褪去了所有的光鲜,难得的狼狈,“哥,你知不知道,你为了这个女人,都已经变得不再像你自己了。”
以前的贺骁庭,有很多的野心。
比如继续扩大欧洲乃至北美洲的事业版图,比如把贺氏集团变成第二个鼎盛集团。
而现在的贺骁庭,完全被林嫣迷得团团转,牵着鼻子走,哪还有什么斗志去完成曾经的野心勃勃?
算了吧,都算了吧。
贺嫣然说完,就转过身,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离开了,背影带着无数的落寞和寂寥,大概真的被贺骁庭那几句话伤狠了。
林嫣从刚刚开始,就浑身僵硬的被贺骁庭抱着,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很怕贺骁庭会被贺嫣然怂恿进去搜房间,直到贺嫣然彻底消失离开,她才放松了一些。
还没有想好接下来要说什么,就被头顶男人突然响起的低沉声音,给震得再次身体紧绷起来。
他说,“嫣儿,我们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结婚了,我不管你的心里还有谁,我都希望你能在结婚之前处理好,我不希望婚后还要三天两头的处理太太的烂桃花,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林嫣其实很想说不明白,但又不得不说明白。
贺骁庭伸手揉了揉林嫣的发顶,又说了一句,“你昨晚喝多了酒,再进去睡一觉,我一会儿还有个应酬,大约中午能结束,结束了我就过来接你一起去吃午饭?”
“不用了,我头有点疼,想回家好好休息一天。”
贺骁庭抬起左手的手腕,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颇为宠溺的表情,“好,那你回去好好休息。”
大多数的时候,贺骁庭都很绅士,从来不会强迫她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情。
她以前觉得这是他良好的修养,和个人魅力的完美体现。
但越临近婚礼,她就越清楚地知道,他对她的绅士和风度翩翩,也许不过是因为从来都没有深爱,所以他根本就不在乎她爱谁或不爱谁,他只需要她显赫的身份,来巩固他在贺家的地位。
而她,只需要他来避开傅青山的纠缠。
没有爱情的婚姻,也许听起来很可悲,但未必不会幸福。
因为有的时候,幸福并不需要爱情。
她那么爱傅青山,为了他几乎去掉大半条命,可最后呢,不也是一别两宽各安天涯的结局吗?
所以,这一次,她要选择没有爱情的婚姻,哪怕内心荒草丛生,哪怕会孤独终老。
林嫣退出他的怀抱,轻轻的点了点头,“嗯,那你回公司的路上开车小心点。”
贺骁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好,我知道了,小操心鬼,你快进去吧,我走了。”
“嗯。”
等到贺骁庭高大的身影完完全全的消失在她的视野中,她才回身关门,像是突然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单薄纤细的背脊靠在高级梨花木门板上,一点一点的向下滑去。
一张精致的小脸上,也跟着出现了许多裂痕,刚刚强装出来的淡定,全都变成了心有余悸的慌乱。
套房里的男人早就从衣柜里走了出来,还是穿着昨晚那身纯手工缝制的西装西裤,上面虽然满是褶皱,但一点都不影响他的英俊和性感。
看见她倚着门板滑落到了地面上,锋利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几个大步走过来,并蹲低身子,大手攥住她尖细的下颌骨,让她被迫抬头与他对视。
“这是怎么了?刚刚扇我两巴掌的时候,好像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不过偷个情,怎么就被吓成了这个样子?是怕贺骁庭误会你,还是怕……我已经动摇你嫁给他的决心?”
林嫣睁大眼睛,漆黑如水的眸光,满满的都是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傅青山,贺家虽然洗白成功,一跃成为意大利第一财阀世家,但你别忘了,贺家早些年是靠黑道起底的。”
“也就是说,硬碰硬的话,贺家也不会怕了你。”
“所以我劝你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紧滚回林城,当你高高在上的一军之长,和超级隐形富豪去吧,我不爱你,更加不想跟你纠缠,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傅青山挑了挑剑眉,一张英俊的脸越靠越近,灼热的气息顿时喷洒在她的脸上,她甚至可以清晰的闻到他呼吸里那股清冽的烟草味道,“林嫣,昨夜过后,你对我就是这副冷冰冰的态度?”
“昨夜?昨夜我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他攥着她尖细下颌的大手又用了一些力量,直到她疼得眉心紧锁,他才满意的笑了笑,“林嫣,你别不知好歹。”
“昨夜要不是我,睡你的男人可能连狗都不如,今早贺嫣然和贺骁庭过来,你不仅会身败名裂,成为所有人的笑话,还有可能影响你哥的事业,更甚的是,你们林家从此一败涂地,千万别告诉我,贺骁庭对你有感情不会这么做。”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顿了顿,声音很轻,轻到没有任何的重量,“林嫣,这个时候,只有我能保住你,对付贺嫣然,你该感谢我,而不是急着跟我撇清关系,推开我。”
林嫣微微用力,才摆脱了他的钳制,“那要按照傅长官的意思,我被你白睡了,还得说一声谢谢你睡了我,是吗?”
“谢谢就不必了,但是……你必须去跟贺骁庭说,你不愿意嫁给他了,取消婚礼。”
“不可能。”
傅青山没怒没恼,缓缓慢慢的站起身,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好,你不说,我去说。”
“傅青山,你敢。”
“我都追到这里来了,就没有什么是我不敢的。”他的声音很淡,却根本无法让人忽视,“林嫣,我不想逼你逼得太紧,从现在开始算起,我再给你三天七十二小时的时间,如果你还不跟他去说清楚,那我就只好亲自去跟他说了。”
林嫣咬了咬唇,撑着门板站起身,一双倒进星光的眸子即便盛满了愤怒,也一点威胁的力度都没有,还没有说话,就被男人突然靠近的身体,给吓得退后了两步,纤细单薄的身体再次撞在了门板上。
他朝着她的脸轻轻的呼出一口气,“记住,我说到做到。”
说完,他就伸手拉开了她,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林嫣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才有了一些反应,很想追出去继续和他争吵理论,但她的心里也清楚的知道,无论她说什么,都不可能改变他的决定。
既然她改变不了,那么她就找个能改变的人。
回到套房的卧室里,她把滑落到床底下的手机捡了起来,在通讯录里翻找了一遍,才找到了那个能改变他决定的人的号码。
是他的爷爷,傅长林。
嘟声大概响了三下左右,那端就传来了傅长林浑厚的声音,“哪位?”
林嫣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慢慢的说了一句,“傅老,我是林嫣。”
“哦?怎么是你?”
林嫣抬脚走到落地窗边,声音像是突然染上了几丝低哑,“傅老,是这样的,傅青山现在在米兰,你大概也应该听说了,我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结婚了,他却跑来纠缠我,让我不要结婚,我用了好多办法都不管用,就想着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他弄走?”
傅长林抬起手中的精致拐杖,在地面上狠狠的撞击了一下,“这个混账东西。”
因为太过用力,他不禁咳嗽了两声,“他前几天深夜给我打电话,说是去边境出军差,没想到跑米兰纠缠你去了,你放心吧,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他弄回林城,一定不耽误你的婚期。”
“好,那我就先谢谢傅老了。”
“客气,这个世界上,可能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像我这么希望他不要和你再有所牵扯了,我该感谢你才对。”
林嫣娇小的身体靠在冰冷的落地窗上,看着外面凄迷的冬雨,“总之,只要他肯放手回林城,不管做任何事情,我都会配合您。”
“好,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
挂断电话后,傅长林的那句‘这个世界上,可能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像我这么希望他不要再和你有所牵扯了’的话,一直都萦绕在她耳边和脑海来,经久不息。
正好,他的家人一直不喜欢她,而她的家人,也一直都不待见他。
分开,或许会很痛,但却是对彼此来说最好的选择。
这一次,她希望他们能断的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
林嫣从酒店离开后,就直接回了米澜别墅。
米澜别墅很大,除了主别墅,周围还林立了很多别墅群,其中不乏玻璃幕顶的别墅,天台泳池的别墅,圆形景观台的别墅等等。
又大又奢华,她一个人住,显得过于冷清。
昨晚被傅青山折腾了整整一夜,回到主别墅的房间,她就把自己摔进了大床里面,没一会儿,就熟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在窗外传来的惊雷声中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眼前的晦暗光线,才看向风吹来的方向。
原来是夜风吹开了落地窗的窗户,又吹起了落地窗的窗帘,房间里很暗,只有窗外影射进来的晦暗光影,窗帘和窗外的高大树木形成的影子,在黑暗中飘动,不仔细看,很像影影绰绰的黑色人影,有一种形容不出的诡异和惊悚感。
她赶紧打开床头的壁灯,接着就掀开被子下了床,一双小脚套上摆放在床边的拖鞋,迈着细碎的步伐走到窗边,然后伸出手迅速的关掉落地窗的窗户。
雷雨声被关在了窗外,她被惊雷声吵醒的心悸也好了一些。
再回到床上的时候,她已经没有任何的困意,翻来覆去了一会儿后,她便撑坐起身,眸光转动时,无意地滑过墙壁上的欧式挂钟,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凌晨的两点十分了。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都已经睡了这么久了?
午饭没吃,晚饭也没吃,难怪醒来后,肚子会有那么强烈的饥饿感觉。
林嫣再次掀开身上的被子,正要下床去找点东西吃,就听到了院落里传来的汽车引擎声。
她蹙了蹙眉,赶紧走到落地窗边,一双漆黑的眸子穿越重重的雨幕,看向院落中央的那辆黑色世爵车子。
是傅青山。
她又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欧式挂钟,确定时间没有出错,才摇头叹息了一声,一副不胜其扰的样子。
随便披了件衣服,她就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刚刚走下楼梯,正好与走进别墅的男人打了个照面。
他没有撑伞,西服西裤和皮鞋都沾染了不少的水渍,骨节匀称的手里拎着一个超大的购物袋子,里面装满了各种食物,这对此刻饥肠辘辘的她很有诱惑力。
“睡醒了?吃东西了吗?”
林嫣抱胸没说话,一副要下逐客令的样子。
“我给你做完面就走,去沙发那里等我,很快。”
林嫣还是没动,一副你做的东西我根本就不想吃的样子。
傅青山倒是没太在意她的态度,拎着超大的购物袋,径自的走向了厨房的方向。
林嫣见他还是没打算走,赶紧走过去,伸手拉住了他身侧的西服,“傅青山,现在才凌晨两点钟,我不想跟你吵,只想心平气和的告诉你,请你离开这栋别墅,如果你不离开,我就会离开,你自己选。”
傅青山蹙了蹙眉,放下了手中的购物袋,然后转身看向她,“林嫣,是你给我爷爷打的电话?”
林嫣没有否认,“是,我想让他出手,断了你的念想。”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的不择手段,会伤害到你在乎的人,尤其是你的家人,还有你那所谓的……未婚夫。”
林嫣如水的眸光倒映着他的身影,“他不会,只要你肯离开,他就不会伤害任何人。”
“是吗?”
傅青山迈开脚步靠近她,林嫣本能的后退,直到被他逼到身后的墙壁死角,才被迫停止后退的动作,“如果我不肯离开呢?”
“傅青山,你是一军之长,统领一方,肩上有千斤重担,有些事情不是你任性就可以的,我还是那句话,你跟我耗不起,就别白费力气了……”
林嫣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轻声打断了,“林嫣,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在来米兰的那天,就已经做好了放弃一切的准备,你跟我回去最好,你不跟我回去,就算我一无所有,也要重新得到你。”
“傅长官,现在全世界都反对我们在一起,劝你放弃,你却非要沉浸在必须得到我的死循环中,你觉得这样能够凸显你的深情,还是觉得我能被你打动?”
林嫣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我认真的告诉你,不能。”
“你这么做,被打动的人只有你自己而已。”
傅青山笑了笑,伸出的手刚要碰到她的脸颊,却被她偏头躲了过去,他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两秒钟,随后重新垂在了身侧,“嫣儿,我今晚来,是想郑重的告诉你一声,不要把我爷爷他们扯进来,那样的话,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而你也不见得能捞到什么好处。”
“还有,不要想着和我爷爷做什么交易来算计我,我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没有失手过,过去是这样,现在是这样,将来也是这样。”
傅青山再次伸手,想要扣住她的手腕,却又被她躲了过去。
他又蹙了蹙眉,随后铁臂用了一些力量,把她围抱住,“林嫣,我们的事情,还是我们自己解决。”
“你要是早这么想,我又何苦给你爷爷打电话?”
她挣扎了两下,没有挣扎开,眉心就蹙得更紧了一些,“你别对我动手动脚的,放开我。”
男人怎么可能会听她的话,反而越靠越近,她只好后退,直到背脊抵在身后的墙壁上,才停止了后退的动作,“傅青山,我每天要工作,还要应对那么多的勾心斗角,实在没有力气再跟你纠缠了,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很简单,重新做回我的女人。”
林嫣没再试图跟他讲道理,也没再试图跟他说什么,她觉得就算她说破了天,他也会用两句轻描淡写的话一笔带过,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而她每次都绞尽脑汁,累得半死。
傅青山等了一会儿,见她没说话,就又说了一句,“林嫣,该提醒你的话我都已经说了,如果你还要一意孤行下去,我也不介意陪你玩一玩。”
说完,没等她有所反应,就迈着大步,朝着别墅的门口走了过去。
林嫣站在原地,怔忪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又逐渐的消失在门外的雨中,好一会儿才动了动,仿佛被人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然后跌倒在地。
……
林嫣从凌晨一直失眠到天亮,等到浑身再没有了一点力气,才用傅青山买的那些食材简单的做了点早饭。
吃过以后,就开车去上班。
由于昨晚一直持续到现在的暴雨,道路上不少车辆发生了剐蹭,使得交通一度十分拥堵,林嫣紧赶慢赶,赶到贺氏集团的时候,还是迟到了二十分钟。
到了设计部,她的助理小陈赶紧凑到她的身边,“林设,贺经理找你一早上了,你快去一趟吧。”
“好,我知道了。”
林嫣想了又想,除了昨天在酒店的事情,她实在想不起来她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找她,不过就算有其他的事情,她也不可能说什么,谁让贺嫣然是她的直属上司,官大压死人。
到了经历办公室的门外,她赶紧伸手敲了敲门,直到里面传来贺嫣然低柔的请进声音,她才推开门走了进去,并快步走到她的办公桌前,恭敬的说了一句,“贺经理,你找我。”
贺嫣然原本在低头签文件,听到她的话,才缓缓慢慢的抬起头,指了指她对面的会客椅,“坐下说吧。”
“没关系,就站着说吧。”
林嫣没有坐下,一是她没觉得自己和她有什么好聊的,二是她不喜欢坐下和人说话,尤其是和她不喜欢的人说话。
“好,既然你想站着说,那就站着说吧。”
说完,她就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一沓文件,从她的身前推向了林嫣的方向,“这是关于设计名家埃里克森先生的设计书籍,两个小时的时间看完,然后去公司隔壁的餐厅替我去见一个人。”
贺嫣然这么做,明显就是在为难她。
设计名家埃里克森先生的著作,大都以抽象设计为主,要在两个小时以内,了解他的设计思维,是根本就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贺经理,虽然设计总监偶尔要求去应酬,但没有人跟我说,必须要在两个小时内看完设计名家埃里克森先生的著作,别说是我了,就连毕业于设计尖端名校的贺经理也不可能做到。”
贺嫣然挑了挑眉,“那可怎么办,林总监,我已经答应对方要在两个小时内了解完毕,如果不能完成,那我们贺氏就只好另请高明了。”
“贺经理打算换掉我?”
贺嫣然点了点头,“嗯哼。”
“可是……贺经理,当时我坐上这个职位,可是贺老先生亲自宣布的,如果让我下去,那么也让他亲自来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