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彧颇有兴味道,“会动的画,还算有趣。”
丁烟却直接将书收入了宝珠中,“别看了,不是说教我驭珠的嘛。”
“接下来无需我说,你都知道。”覃彧顿了顿,才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只当你不似普通正道修士那般恪守礼数,遇到此类本子,还是会害羞吗?”
“只当你不似普通魔修那般大放情怀,怎么在我面前,如此多话?”丁烟嘴上依然要强,想着两人要是争辩两句,也许尴尬的话题就能被揭过。
“也是。”覃彧言语间顿失调侃之意,留下冷硬的二字,松开二人尚牵着的手,先一步往洞外走去。
丁烟一时未懂覃彧到底赞同了些什么,以为他只说了个半头话,待她反应过来,他已离她数布之遥,
她往前匆匆小跑两步,真当覃彧生气,急道,“与你闹着玩儿呢,还当真了不成?”
越过他后转身停下,张开双臂欲挡住他的去路。
哪知,抬头一看,覃彧他竟含着一抹浅笑看着自己。
丁烟这才会意,他若是真想走,压根不会给她追的机会,这是在逗弄她呢。
“哼。”丁烟将那本双修心法又重新从琉璃宝珠中取了出来,一把拍在覃彧胸前,“你不是要看吗,拿去,这书我不要了。”
说罢,她竟运气腾空,真就靠那神识凝聚的宝珠飞了起来。
覃彧将心法握在手中,瞬息跟上,“这书本就是为二人所著,我一人看,岂不是颇为无趣?”
丁烟不知她该作何表情,只得故意板着脸,“光看又有什么意思。”
见覃彧不答,她又道,“本就是本心法,若是你喜欢,照着练练才是真。”
“可惜,看都是我一人,又怎能找人陪我练呢。”覃彧拉下嘴角,像是真遇到什么憾事。
“好呀你,嘴皮子这般厉害。”丁烟一把环住覃彧的脖颈,“你不是要看吗,我和你慢慢看,到时候都由不得你不练。”
二人靠得极近,丁烟因换了本命灵器做飞行法宝,速度上快了不少,正说着,便到了山洞外。
覃彧亦回揽住她,“现下却不是好时机,待他日寻个良辰,找处美景,岂不妙哉?”
明知他对自己的感情还不明了,却这般逗弄自己。丁烟埋怨他有好感却不表白,反倒是会与她闹些暧、昧。
渣男!
她在心中暗骂,又留恋他的怀抱,赖在原地道,“不飞了不飞了,也不知你教的什么驭珠之法,半点儿不管用。”
“怎会?你不是飞得比平日更好?”
“不管,反正我不飞了。”丁烟索性靠在覃彧的肩上,既然他喜欢这样,那便更过分些才好。
“那你可抱好了。”覃彧有意匆匆往前跨越两步,一瞬竟有百里之遥。
知道他又是用了那跨越空间之法,丁烟挂在覃彧身上,又觉一瞬天旋地转,身体倒没之前那般不适,头却还是晕晕乎乎地。
“诶!”体验了一时的失重,丁烟猛然双臂酸软,没了力气,嚷道,“别呀,搂不住了。”
覃彧这才慢下来,又将她侧身抱起,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搂着腿。
二人离主城已不到数里路,既然丁烟想四处转转,覃彧索性下了云头,抱着她在林间漫步。
丁烟在他胸前靠了好一会儿,才逐渐缓和过来。
“怎么反应还是如此之大?”覃彧不解。
“我坐会儿车都晕的不行,还谈”丁烟住了嘴,他们倒是没必要坐飞机了,只是御剑要多吹些凉风。
“坐车?鸾軿?”俗世中有贵妇爱坐马车,车身被布帘所围,官家小姐都爱以此出行。而修仙界都能御剑,除去一派掌门首领,很少会有修士选择坐车轿,流于形势,没什么实用。
“唔,差不多吧。”
覃彧却是坐过车轿,毕方极好华美,曾派八只白鹤起轿接他去羽台一聚。“人修都坐什么车,难道也找妖兽来拉?”
丁烟知道覃彧说的是什么,人修那边还真有这种。原主曾听说万华宗的掌门花极品灵石无数、耗多位人修,专为其女猎妖兽。抓到一双刚能化形的六级风系雾狼,嫌弃品级太低,最终做了他女儿拉车玩宠。
她点点头,“妖兽拉车在人修界倒是少见,不过不是没有。”
“怕是那妖兽品级太低,你才会犯晕,且让时文时武带着你飞一圈。”覃彧道。
丁烟见他神色认真,不似作假,“你饶了我吧,时文时武中光一个就能让我喝上一壶,我哪敢让他们拉车。”
“怎么不行?”覃彧知道她在顾虑些什么,但时文时武却不单是他的臣子,主要还是以契约兽的身份而存在。
“好了好了。”丁烟生怕覃彧在这话题上继续深入,又见两人逐渐靠近之前徐枫一家人住的林子,连忙换了话头,“我们再去那林子里看看吧,上次随意找了间小屋,似乎将叠灵符落在那儿了。”
“落便落了。”一叠灵符算得了什么,还专门再跑一趟?
“又不是你掉了东西。”
覃彧猜到她想去找那个赠过丹的小孩儿,“想去看他就直说,不用特意找些借口。”
丁烟听他语气带了几分委屈,只怕是吃胡煜锦的醋了,忆起他之前有意逗自己,便道,“确实,上次走后心中总觉有事,放心不下。”
“街边随意一个小孩儿,想看多的是,你却非得在意这一个?”覃彧揽着她腰的手也紧了几分。
“谁叫他面善,我见他便觉得眼熟。”这倒不算是假话,丁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叫做“胡煜锦”的孩子。
“你还见我面熟呢。”覃彧这话说得甚没道理,连他自己都知是在赌气。
丁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确实加你面熟,不过你却不是面善。”
覃彧只当丁烟是在意自己魔尊的身份,忙道,“那小孩儿也是魔修,怎么就面善了,若你执着于眼之所见,总有一日会入幻术设下的陷阱。”
“他且暂时不论,我见你确是心生欢喜,若是真有这般幻阵,入便入了。”丁烟顿了顿,又道,“俗世不是有句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覃彧被丁烟哄得嘴角微勾,却极力控制,“哪里学的浑话,待会儿将你丢到那红馆之中,好好尝尝做风流鬼的味道。”
丁烟往覃彧面前贴近两分,笑道,“我不。”
“你不是要做风流鬼吗?那红馆每日生意红火,保准是你喜欢的地方。”
“生意红火那也是他红馆老板的事,与我何干,除非你现下去那红馆中挂名做个小郎官,那我定会重金包下你。”丁烟学着覃彧的动作,捏住他的下巴,轻轻抬到自己面前。
二人正是旖旎之时,却见林中异象突显。
大风阵阵起,树丫被迫弯成弓状,林中地面上的残叶不住地打着旋儿,又成螺旋形往中心汇聚。
一时间风云色变,空中也登时便暗,乌云罩影,又在暗中亮起阵阵细小的雷光。
看似是有修士结丹渡劫,景状却比普通修士大上许多。
按理来说,结丹并非什么大事,二人只当天上打雷便好。
丁烟朝那阵势之中看去,竟是徐枫他们家在的房子,心中涌起些不祥之感,连忙朝覃彧道,“你先将我放下。”
覃彧不答,却似知她所想,搂着她往那阵中飞去。
靠近一看,阵心正是那小孩儿胡煜锦,只见他双手呈爪朝天,满目凶像,嘴边一片黑红之色,而那篱笆、茅草房屋早就化作灰烬。
渡劫的不是别人,就是胡煜锦。
更惊人的是,徐枫的样子。
他斜着歪倒在土面上,面色灰败,气若游丝,怕是要断气之状。
再往他身上仔细一瞧,虽是一身暗色,却仍能见他腹前大团大团的血迹,一直浸湿到下摆处。
徐枫该是看到了丁烟,眼珠转了转,瞳孔也朝她偏去。
他挣扎着动了动嘴皮,漏出沾着血的牙面,却吐不出半个字来。
胡煜锦也看到了丁烟,自然也见到覃彧,大喝一声,“你们别过来。”
丁烟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拧着眉看向覃彧。
覃彧摇摇头,“为时已晚,你且看他面相。”
丁烟再次抬首看去,徐枫正在他们说话间断气,覃彧嘴中的对象,应是胡煜锦无疑。
她朝胡煜锦望去,只是数秒之别,胡煜锦面上的狂态愈发可怖,眼珠中的血丝爬满整只眼球,又爬到眼眶之外。
从他额头上的青筋起,逐渐漫出一片黑红,胡煜锦长大了嘴,开始不正常地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丁烟只知眼前这男孩的修为在瞬息间又往上爬了一些,金丹已成,又满溢开来,直至金丹后期,眼看着就要结婴。
胡煜锦这时从怀中摸出一本破书与一只白色的丹瓶,往丁烟面上砸去,怒声骂道,“滚——”
魔气瞬间暴涨,覃彧挥手打落面前飞来的破书与丹瓶,转眼便是从天而降、碗口粗的天雷与大盛的白光。
巨流与热浪被覃彧单手挡住,却看不清白光之中发生了什么。
“砰——”,猛地一声巨响,丁烟甚至没听清胡煜锦与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半晌,天亮,云开。
二人面前只剩一破书和丹瓶,村中的草屋、徐枫的尸体、结丹的胡煜锦,全都消失在这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