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眸色微深。
不管这件事到底有没有连慎微参与,不可否认的是,如今京城局势混乱,父皇偏听偏信,宁封还未复原,北夷之人虎视眈眈。
大盛朝的摄政王还不能死。
起码现在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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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吁——”
仇澈停在断谷处,翻身下马。
这一路都是打斗的痕迹,看得他眉头紧蹙。
应该是有人一拨人追杀,一拨人逃亡,可是他却没看出那人出手的痕迹。明明感受到了熟悉的剑气,这里却没人了。
他把马拴好,走到断谷的中央,这里是断开的,应该是人为。四周有血迹,不见尸体,或许是掉进了深谷里。
坑洼的石面上蓄了点滴水汪,反射出来的光幽微黯淡。
仇澈目光忽的一凝。
下一秒,他把剑背在身后,飞身而起,在跃下去前扳住断谷的边缘,伸出手去摸了摸边缘石块上的一道凹陷。
凹陷锋利而流畅。
这是……
苍山剑留下来的剑痕。
“息眠,”剑客低声道。
他仔细在周围看了看,只发现了这一抹剑痕。倒像是剑的主人有意遮掩自己出手,却不小心留下来的痕迹。
息眠几乎没有仇人,现身一次,却如此小心翼翼的出手,不留痕迹,是为了躲他吗?
仇澈手中用力,借力重新站在断谷边缘,冷淡的目光望向断谷对面。那里也有血迹,混着不少人散乱的脚印。
息眠或许在里面。
他发现的剑痕很新,说明人没有走远。
第96章
深夜。
京城, 忠义侯府。
风恪照例给厉宁封针灸完,出来之后听得一声细微的虫鸣声。
他神色未变,加了点孟婆汤进了炉子里, 香味混在药香里,等阖府的人差不多都昏昏欲睡了,风恪才出门走到了墙边的一棵树下。
墙外翻进来一个人。
风恪:“天南?这么晚了怎么突然过来?”
天南的脸色很不好看, 他没说废话,摊开掌心,“风先生,主子有危险。”
掌心里赫然是震颤不止的子哨。
只有母哨吹响, 子哨才会震动, 指引持哨者找到母哨。
这哨子他放在身上很久了,这些年一直都没有用到过, 谁料想主子只是去了一趟南巡, 哨子就用上了。
风恪眸色一沉:“什么时候开始的?”
天南:“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从子哨震动到我过来, 中间耽搁了大概一刻钟。”
他语速很快,脸上的焦灼毫不掩饰。
“现在主子应该是在金陵的地界,离京城太远了,我即使现在赶过去, 也来不及, 您有没有什么办法?”
“一刻钟?”
在连慎微离开京城之前,风恪心中就隐隐有预感,这次南巡绝对不会平静。事实也如他所料, 从他收到的消息来看, 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南巡的队伍就遭到了多次暗杀。
如今子哨震动, 应该是南巡队伍又出事了。他们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京城,那也要三日。
他最怕的就是连慎微动用内力。
一旦血液中的毒素失衡,对五脏六腑造成的损伤和危害不可估量,且极损寿数,治疗不及时,只怕是性命垂危。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就只能希望明烛快速找到人,把之前给她的药丸给连慎微服下,然后在一个月之内赶回京城让他救治。
这些念头在风恪脑中转了一圈,最终变成叹息:“别担心,子哨明烛也有,她素来机敏,不会让你家主子出事的。而且事情也不一定像我们猜测的这样,等着消息,这几日注意京城的动静。”
天南只得按捺下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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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仇澈顺着脚印找到了船队所在的地方。
这里血腥气未散,打斗的痕迹更加明显,他虽醉心剑术,但对江湖和朝堂也了解几分。
河中停靠的应该是太子南巡的船队,脚印好血迹的终点是在这里。
可是息眠怎么会和皇室扯上关系?
仇澈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身形,他就负剑站在水边,很快就有守卫发现了他。
刚刚经历一场刺杀,皇室守卫都无比敏感,一点风吹草动都会瞬间戒备,当即有小队长喝道:“是谁?!”
在外面指挥找人的应璟决抬眸。
站在岸边的剑客没有杀意,玄衣斗笠,身材高大,看样子是个江湖中人,他不免想起了刚才救下他的息眠公子。
难道是息眠公子口中提及的朋友?
这时,皇室护卫已经气势汹汹的围了上去。
应璟决忙道:“等一下!”
他一边说一边快步过去,走到仇澈身前五米,保持不远不近的安全距离便停了下来,“敢问阁下是谁,来此处有何事?”
“找人。”
应璟决:“什么人?”
仇澈抬头,平古无波的目光落在应璟决的脸上,“息眠。”
这两个字一出,少年储君的神情有细微的变化,仇澈将这些变化尽收眼底,顿了顿,笃定道:“你刚才见过他。”
“他在哪?”
应璟决眉头拧起:“你找他做什么?”
他不太了解江湖中的事,息眠的故事听厉宁封说过一些,这个人上来就找息眠,说不准是友人还是敌人。
仇澈:“一个约定。”
应璟决:“约定?你们什么关系?”
眼前的剑客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没说话也没离开,似乎等不到答案,他就会一直站在这里。
小志子:“殿下,这……”
应璟决沉吟片刻,道:“刚才,是息眠公子救了我,但是他不在这里,从断谷处离开了。”
“本宫只能说这么多,你若要找他,在这里见不到的。”
仇澈听完,“多谢。”
他转身便走,瞥见林中火把晃动,一队队的皇家侍卫在里面找什么人,他耳力极好,不小心听到一两句低语。
似乎是在找那位据说心狠手辣权势滔天的摄政王。
搅弄风云,机关算计,派系指尖勾心斗角,大盛朝的储君似乎刚经历的一场刺杀,朝堂真是数百年如一日的肮脏。
仇澈收回视线,运起内力,没多久就重新回到了断谷那里。
来时雨还下着,现在已经停了,山林之中仍旧弥漫着雾气。他已经触摸到了天枢境的门槛,没有雨声的干扰,周遭的声音在他耳里无比清晰。
仇澈摘下斗笠,掸了掸上面的水珠。
和刚才顺着脚印追出去的急迫不同,息眠不在那些人里,他又失了线索。近十年来他离息眠最近的一次,好像在他自己没有发觉的时候,擦肩而过了。
他戴好斗笠继续走,走到断谷拐角的时候忽的顿住。
南方的雨下的细,一些痕迹冲刷不掉,鞋踩在地面上定然会留下脚印,刚才他一直追着凌乱的脚印找到了南巡船队。
可是……
仇澈蹲下来,仔细看了看,忽的抬头看向某块岩石的后面——
那边有单独留下的脚印。
他走过去检查了一遍,岩石后雨水淋不到,这里又几滴呈现滴落状的血迹。这痕迹幽微,若不是他这些年找息眠不肯放过一点细节,绝对察觉不到。
仇澈沿着血迹和脚印,找到了一条偏僻的小路,繁茂的树藤垂落下来,极隐秘的地方,有处不起眼的洞口。
那里也有脚印,说明洞内有人。
脚印只有一串,而且是单向,那人进去还没有出来。
是刺杀储君的杀手受了伤在疗伤吗?
仇澈到洞口处,没有立即进去,侧耳细听,片刻后,他皱眉。看着痕迹,洞内明明有人,可是为什么除了有蛇类爬行的动静,他没有感觉出来里面有活人的呼吸声。
死了?
仇澈不是多管闲事的性子,和他没有关系的人或者什么东西,他很少有闲工夫去多看一眼。
放在之前,他肯定是要转身离开的,今天不知是不是听见息眠消息的缘故,他莫名敛了气息,掀开洞口外的藤条,直接进去。
他摸出腰间的火折子一吹,火光瞬间照亮了这个不大的山洞。
地面一柄极其熟悉的剑映入眼帘。
仇澈僵住。
视线缓缓移动,他脸色骤然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