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他咬着牙,两个字从口中吐出,带着鲜血的味道。
苏墨钰闭了闭眼,心头也难以抑制地漫上一股绵绵恨意:“到底怎么回事?”压抑着心底的愤怒,她低声问。
若白双目血红,紧紧捏着拳头,似乎已经在濒临崩溃的边缘,张了张口,好半边天都发不出声音来。
一声叹息,容朝开口道:“今天早上,雪樱出门去为若白买琴,回来的路上……遭到了袭击。”
遭到了袭击?
什么袭击?
她转过身,目光死死盯着容朝,眼底一分希冀一分绝望。
不忍面对她这样的目光,容朝轻轻别开眼:“他们……侮辱了雪樱……之后……用绿矾水,毁了她的容貌。”
绿矾。
听到这两个字,苏墨钰心头一阵刺痛,好似有一只手狠狠揪住心脏,用力撕扯。
绿矾即是硫酸,将其融化加工后,具有高强度的腐蚀性,江湖上常用的化尸水,也是用这种东西制成。
回头看向床帐,她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走到的床榻前。
手指攥住帷帐,轻轻朝一侧拉开。
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到浑身是伤,血迹斑斑的女子时,仍是难以接受。
几日前,雪樱还是个娇艳活泼的美丽姑娘,而现在,却只能这样了无生气地躺在这里,生死难测。
她伸出手,想安抚她,却在半空中顿住。
她能说什么呢?失去了贞洁,又失去了美丽的容貌,失去了健康活下去的资格,她想象不出,如果这一切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她是否还有勇气活下去。
“是姚锦程么?”
“是他。”若白咬牙道:“他就在旁边,看着全过程,我恨,没有第一时间杀了他。”
“亲兵营纪律严格,难道就没有人能管得了他?”
容朝道:“他已经不在亲兵营任职了。”
“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似乎有人告发他青/楼买醉,于是就被赶了出来。”
苏墨钰冷笑,大概也明白他为什么要做出这等令人发指之事了,“于是,他就把气撒到了一品居,撒到了雪樱身上?这个混账!”
“我知道你很生气。”容朝上前一步,用力握住她的手臂,目光沉凝:“但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对付姚锦程很容易,关键是姚纪灵,我们没有证据,定不了他的罪。”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逍遥法外?”苏墨钰忍不住大喊道。
他扳着她的肩,蓦地加重语气:“当然不是!这个仇一定要报,却不是现在报!如果你真的为了雪樱好,就暂且忍下这口气,我答应你,无论如何,都会帮你除了这对姐弟!”
她深吸口气,竭力将心口那股灼灼的火焰一点点压下去:“好,我等着你兑现诺言。”
见她冷静下来,容朝这才放开她:“听说几日前,你去亲兵营痛打了姚锦程一顿?”
“难道他不该打?”后悔当时下手轻了。
“不是不该打,而是根本没必要。”容朝没给她反驳的时间,紧接着道:“你若想对付一个人,就必须趁他力量最弱的时候出手,且一旦出手,必将致命,绝不给其一丝一毫翻身的机会,否则,就继续蛰伏,伺机而动。”
她沉默,虽然还是不甘心,但不得不承认,容朝说的都是真理。
如同猛兽捕食,找准目标,一点点接近,机会只有一次,一旦失败,将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雪樱怎么样?”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治好雪樱身上的伤势。
若白沉痛道:“很不好,大夫来看过,说是……就算活下来,她的样貌……”说到这里,他眼中涌上一股热意,再难隐忍:“她的嗓子也毁了,今后别说是跳舞,就连站都站不起来!”
听了他的话,苏墨钰僵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就算如此,我也不会赶她走,一品居永远都是她的家。”
若白感激道:“多谢公子。”
“谢我做什么?我才要谢你。”她看着若白,语声肃然:“你告诉我,你对雪樱,究竟是什么感觉?”
若白怔了一下,不过他回答得却是斩钉截铁:“我爱她,想一生一世保护她。”
听到这样坚定的言语,她这才松了口气:“好,这可是你说的,从现在开始,雪樱就交给你了,但愿你不会忘了自己今日的誓言。”
“不会的。”若白看着榻上的人,眼中满是疼惜与温柔:“无论她变成什么样,我都会一直陪着她,以前我或许看不清自己的心意,但现在,我愿意正视这份感情,从此以后,我就是她的双腿,她不能走,我背着她走,她不能跳,我背着她跳。”
看着若白的背影,苏墨钰有些恍惚。
人的一生当中,会遇到很多不幸,没有人会一帆风顺,不知轻愁。
但人的一生中,幸运的次数却非常少,有的人穷尽一生,都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幸运。
而在雪樱的生命里,有若白这样的男子陪伴,便是她最大的幸运。
不幸有很多种,但幸福却是相同的。
温暖,快乐,一世安宁。
或许,自己不该可怜雪樱,而是该祝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