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张晓云昔日曾经留手,算是留了南门枫一命,但是且不管周家一门,单就是自己外门武斗顶替下柳如媚,让她一个心性纯良的无关之人受断臂之祸,南门枫心中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释怀。
“不是。”张晓云缓了缓,见南门枫也没有看看远处的风景的意思,倒是随口说了一句,转身继续迈步前进,“南疆大祸对于南疆生灵算是大难,对于南疆之外的修士而言也不可能作壁上观。蜀山之中有人一心想要将南疆众生置之死地,也自然有人想要帮助我们。更多的也不乏,想要趁着这乱局浑水摸鱼的人。”
南门枫闻言,皱了皱眉头,“这么说袭击周家和外门天元殿的不是你们?”
“说不好,这魔族本就是昔日遗留的修士,又有诸多修行端木行所传功法之后不能自己的修士……即便是这里,我虽是找过你一次,这不是又有人带你来了。”张晓云话语之间倒是随意许多,毕竟说到底南门枫所谓的周家也好,外门天元殿也好,终究还是事不关己,纵然是多有惨象,张晓云也只能退避几分,也不能说是阻止什么。
南门枫闻言却是一时无言,毕竟诚如张晓云所说。不说着天地之大,单就这魔族之中他也算不得全知全能,张晓云不能,南门枫也不能。这世上有无数的争斗,无数的生死离别,爱恨情仇,只不过这些事情与南门枫有关,却也一时无法释怀,但是真要说是极力的争论,追索什么,却也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且不说张晓云有没有这个能力的,单是此刻南门枫要张晓云彻查这魔族之中是否有那戴着青铜鬼面之人,张晓云却也未必真就该照做。
心念至此,南门枫却也不愿轻易放下,“那你可知道有什么人是坐着青铜轮椅,头戴青铜鬼面的?”
“有……”张晓云一步踏实,站在一处楼阁之前,却是长出一口气。这些建筑盘山而起,虽然行走其间也尚且不觉,但是也不免有些疲累,“你知道这世间有哪些势力吗?”
“三门五宗,儒门,道玄门,将门,炼尸宗,血宗,玄鬼宗,百夜宗,再加之影宗谓之为幽冥五宗,天之三门。当然还有蜀山,昆仑,其外诸多小门小派不计。”南门枫虽是初时算得了解,但是也多少算是蜀山弟子,也算是了然几分。
“三门五宗在中央,西南蜀山之外有南疆。南疆之中,断界有三,边缘的无望草原之上多是寻常妖族,城池不计。第三断界有昔日大妖三首魔象的传承家族--严家。其中我们这处第二断界以北有百果林,昔日南疆大妖六臂狂猿子嗣居住其中。”
张晓云话语之间,倒是随手招引,这楼阁之中倒是走出一位妇人,约莫四十来岁,寻常农家打扮,扎着灰色头巾,带着一条围裙,也不问询些什么,搬出一张小桌,却是自顾自的摆弄起来。
“除去了这些南疆大妖的子嗣,我们魔族也三三两两,四散而居,虽然这里也有数万之数,但是其他地方也不少见。除去了这些皮毛,断界之中还有诸多隐秘,你若是继续向着深处前去,也算是能够开开眼界。”
见这妇人摆好桌席,张晓云倒是示意南门枫落座,“传言这南疆深处不但有诸多狂暴的妖兽,甚至有一处阵法能够勾连下界。一处真正的世俗界,非但是没有灵气,甚至没有修士,天下太平,人人安乐之所。”
南门枫听到这里,却是微微一惊,虽说这里也不乏如同蜀山外门一般无法修行之人聚居之处,但是说到底这些世俗凡人面对着来去御剑的修士之时,未免能够多有安乐,虽是多有向往,但也更多是畏惧。
修道一途,难如登天,资质,福缘,苦修,样样少不得,也不乏心性不稳,多生事端的修士。偏偏这世间人与人之间修为之差便判若云泥,低人一等便是提心吊胆,判若走兽蝼蚁,实在算不得乐事。
话语之间,那妇人倒是端出一个白瓷盆,盆里盛着一尾鲢鱼,其上多有各色调味,虽未动筷,却也香气袭人,让人按耐不住口舌之欲。
张晓云见这菜上桌,倒也不迟疑,当先持筷吃了一口,随即接着说道,“有经卷记载这下界之中,有乘坐百鬼青铜椅,戴着恶鬼面具的人,曾经在南疆大乱之时到过这南疆,当时自称……鬼谷。”
“天地眷顾之鬼谷?!”南门枫原本也多年不见这世俗口味,也多有不耐,但是听到张晓云说到这儿,却是不由得停下动作,轻呼一句。
昔日南门枫修行一时,便一心讲究顺应天命,天地自有定数之外,更多来自于昔日异志之中鬼谷博弈的记载,但是随着修行渐深,有时也不免有些疑惑。今日,听到张晓云提及鬼谷之名,倒是一时多有惊叹。
“世俗杂言,你也信得?且不说这南疆之祸不知过去千百年,单说就这鬼谷之人若是能够从南疆深处闯过无数妖兽来这南疆之中,又何必今日为了你那区区蜀山外门大动干戈,即便是覆灭蜀山,怕也不算难事……”
张晓云话语之间倒是神色随性,或许是因为昔日见着南门枫一步一步成长至今。张晓云在南门枫面前倒也没有多少约束,又吃了几口,却是招呼南门枫道,“你既要我带你来四处看看,怎么现在又不动筷了?”
南门枫闻言却也拿起筷子,试着吃了一口,却也食不知味。或许张晓云不知道,昔日那青铜鬼面之人也曾经一人挡住蜀山中坚弟子百十人之众,但是有张晓云攻入蜀山断天峰的壮举在前,倒也显不出这青铜鬼面之人的能耐。
“这长河之中不是有禁制吗?这鱼?”南门枫吃了一口,尚且不觉,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
张晓云倒也不停筷,在这里,每次外出归来都忍不住吃上一顿,“毒不着你,那长河之中的禁制刻印在木船之上,只有乘着渡口的木船才能回到断界之中,一行百里千里不算,虽然你从百果林回来,但是昔日,我曾徒步去那百果林,耗费达一年有余。”
且不管南门枫如何惊讶,张晓云倒是丝毫不停,虽说是带着南门枫来尝尝这渔家的菜式,却是张晓云自己一个人吃去了十之七八。
“这渔家的菜式不错吧。南疆之中除去了这里,再难找这世俗的菜式了。”张晓云话语之间倒是对这渔家的菜式多有褒奖。
南门枫尚且来不及回味,却是耐不住这桌上的空盘碗碟,索性也算不上贪欲,倒也随意的放下筷子,应声便是。
南门枫的举动,张晓云自然看在眼里,“还记得我初次见你吗?”
“蜀山外门千里之外,你装作一个山野猎户在山间差点杀了我和我师姐。”南门枫话语之间,倒是对于昔日之事显得平淡许多,虽说昔日险绝万分,但是如今看来倒也不过寻常了。人世间的艰难困苦,莫不如是。
“我本无心杀你,单单只是借着你引出那个女修。她追我多日,我也初到蜀山附近,一时之间还多有紧张,没想到遇到了你,骑着那白熊,倒是道哉悠悠,如今想来也实在有些意思。”
张晓云话语之间似乎想到少年时坐着白熊的模样,也想到自己初到蜀山的紧张,却是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说起来,当日因为你一时相激。我倒是舍命相搏,用出了禁术,元体尽毁,不然也说不得会变成什么模样。”
南门枫似乎也想到当初的细节,一时之间倒也忍不住感慨几分。
“你也真算是人杰,这数年未见,非但是至宝加身,所行所为却是强过我当年。”张晓云想到昔日种种,倒也忍不住赞叹一句。
“南疆大祸,你愿意帮我们吗?”似乎是话到嘴边,张晓云也正色道。
南门枫闻言却是轻笑一声,“你真是看我人杰还是看在我体内的建木之种的份上,才如此几番招揽?”
“我认为你远比这建木之种更为出彩。”张晓云话语之间,却是看着南门枫,眼中多有坚定,“假以时日,这天下该有你的姓名,非是以这建木之种的名字,也不是借着端木行的名头,单单是你南门枫之名。”
南门枫闻言,却也忍不住笑道,“可千万别再多说,你这番夸赞还真是让我受之不起。真要说起来,我也不过是个倒霉蛋儿罢了,除去了端木行,我还真就算不得什么,也见不到你,见不到这南疆,见不到这山河之外的各色人物。”
“你心性沉稳,自有一派气象,不贪生杀痴念,也不妄造杀业。若是今后能够有所成就,也能造福一方。”似乎是想到什么,张晓云倒是神色肃然,“当今天下,人心不定,欲念横生之外,人命如草芥一般。你难道不想有所变ge吗?”
南门枫闻言,倒也收敛起笑意,“虽有此意,但是也做不到号令一方的地步,原想做个小门小派至少保护一方,没想到却是流离失所,倒也天意难为。”
“加入我们吧,我父亲所念所想也正是这样的平乐之世。你身上既然有建木之种,心性又如此沉稳,若是合力未必不能有所成就。”
“南疆众生也好,甚至是蜀山也好,三门五宗也好……天下总该有个秩序。”张晓云话语之间,神色肃然。
“我们会带你到净水禅院。”
张晓云简单几句,眼角余光之间却看见南门枫正聚精会神的看着竹筷,倒是转过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