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本宫看来,那姑娘既能说出那样一番话来,怎会是一个鲁莽冲动的乡下村姑呢?相反,她很聪明,知道退无可退,不如迎面相对,倒多了几分骨气。”
“那公主的意思,是要去调查方家那位小姐?”林嬷嬷问道。
“嬷嬷你在想些什么呢?如果是方家那位二小姐还差不多,那位方家五小姐,当年不过是六岁的小女娃呢,都四年没见面了,驸马爷怎么可能会起那样的心思。”
周梨棠摇头失笑着,想想怎么都不会有这种荒唐的事情发生。
“那公主如此抬举那个方小姐,奴婢不太明白。”
“不过是有点瓜葛罢了。”周梨棠看了林嬷嬷一眼,嘴角浮出一抹冷意。
“你道那方家小姐头一个天去女学就被曹雨香盯上了是凑巧吗,这里头可是有原因的。当年清凉寺一事,曹相爷因求圣水威胁了那三百僧侣的性命,导致了无大师没办法给了曹相爷圣水,救了那相爷一命,却得罪了上苍,将圣水全部收了回去,从此之后,清凉寺便再没有了圣水。”
“当年发生那件事情后,得了那圣水恩德的方景书跟苏离歌就联名上书,让清平县的县令陆倔头一张奏本就递到了父皇面前,父皇由此大怒,将曹相爷连降三级,闭门思过。”
“如此,那方家跟苏家就被后宫的贵妃娘娘还有曹家一族给记恨上了,如今过了四年,曹相爷虽是官复原职了,只是毕竟心里一直记着那笔帐呢,那曹雨香在学堂里又岂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不使劲地欺负方家小姐呢。”
那周梨棠说到这里,面色微沉。
“其实,当年父皇实在太过仁慈了,若是本宫的话,早就灭了曹家一门,都是曹家害的,害的本宫的皇弟到现在还三天两头地要请御医治病,若是那清凉寺的圣水还在,哪里还能让那些上蹿下跳的小丑在后宫里丢人现眼,父皇也无须这样迟迟不下决定了。”
“那么照公主的意思,日后要不要让人暗中关照一下那位方小姐呢?毕竟三公主可是帮着曹家那丫头的,听说最近那曹雨盈跟曹雨香两姐妹关系可好得很。”
林嬷嬷觉得既然是跟曹相爷那里是对立的,那敌人的敌人就是她们应该帮忙的。
“梨和那丫头也是个傻的,被曹雨盈耍得团团转,以为那曹雨盈真的是什么好东西吗?本宫当年早就见过那曹雨盈,那丫头不过是个惯会迎风拍马的,在人前很会演戏,就连本宫也差点被她那张梨花带雨的娇弱样子给瞒过去了,幸好本宫运气不错,倒是碰到了机会,恰好就识破了她那手好戏。”周梨棠冷嘲了一番。
“那是,要说宫里头看得最明白,最聪明的还是长公主您,就连那些皇子也比不过公主的,只是可惜公主是个女儿身。”
林嬷嬷也惋惜着,那太子殿下病歪歪的,说不定哪日就去了,到时候中宫皇后娘娘跟长公主的处境就微妙了,也危险了。
周梨棠听着这个,眉头皱紧了,长叹一声,她也时常惋惜,为何她不是男儿身呢?
“嬷嬷。”
“老奴在。”
“这次动用一些人吧,绝对不能让容国公府跟曹家联合在一起,就让曹雨盈这个女人嫁进郑国公府吧,让他们两家狗咬狗的,互相牵制才最好。”
周梨棠冷冷一笑,若非皇弟身子不行,她何必这样费尽心思地谋算。
本来,她只要当个相夫教子的妻子就好啊。
只是,身为皇家公主,这又怎么可能呢?
“公主——”林嬷嬷心疼地看着周梨棠。
“希望这次帮得了容三公子,能够让他欠下人情,从他那里得知鬼手圣医的下落,如此医治好皇弟,我就再也不用费那么多的心思了。另外,驸马爷跟方家既然走得那么近,那位方小姐那里,嬷嬷也派人帮看着,毕竟曹雨盈那个人得当心啊。”
“是,公主,老奴这就去办。”
林嬷嬷出去的时候,看着周梨棠那倔强孤寂的背影,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希望驸马爷能够早日跟公主举案齐眉,好好地疼爱公主,让公主也少受点苦吧,毕竟公主真的是活得太不容易了。
相对于宫天瑜、容若辰、方景书、容朝亮跟苏离歌在外头给方冬乔忙着调查曹雨香跟曹雨盈姐妹俩,方冬乔那是实实在在地被禁足在自个儿的竹荷院里头。
当然,罚抄女戒三百遍这种事情,让方冬乔呆在书房里头那样一遍一遍地重复写着这种她讨厌的内容,她是绝对不干的。
不过这交不上三百遍的女戒,显然云氏那边不会就因为方冬乔撒撒娇,哭哭鼻子抹抹脸就可以过关的,因而方冬乔写了三百遍女戒也是事实,只是她这抄写的法子跟别人不太一样。
方冬乔抄写第一遍女戒的时候确实是花了心力的,那是真的一笔一画好好地在宣纸上书写端正的,等到第一遍抄写完了,她就不急着去抄写第二遍了。
而是让底下的丫鬟木棉出去给她找一个会刻章的手艺师傅,将她那篇女戒刻到木板上去,然后在木板刻字没有拿到手之前,方冬乔让青萝,木歌两个丫鬟给她裁好上千张的纸张,方方正正,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破损的地方,她们两个干活干得很细致,方冬乔看着叠放得整整齐齐的白纸,心情大好。
如此过了六天功夫,那师傅带着他手下的好几个徒弟加班加点地她刻好了女戒,一共有七块木板,根据女戒的篇章《卑弱》、《夫妇》、《敬顺》、《妇行》、《专心》、《曲从》与《和叔妹》七篇来进行的。
俗话说,方冬乔都恨死了那个写出女戒的班昭了,都是这个女人害的,非要写什么女戒的,怎么不写本男诫出来呢?
好在她想了一个聪明的法子,懂得雕版可以印刷的啊。
因而方冬乔让木棉一拿回来七块木板刻字,就赶紧在七块木板上刷上了墨迹,然后覆盖上一张白纸,很快白纸上一篇完整的文章就出现了。
由于墨迹未干透,方冬乔生怕废了一张白纸,便让青萝、木歌、木棉三个丫鬟在旁边帮着她拿着,等墨迹干了,就一张一张地叠放好。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地流逝过去,方冬乔跟三个丫鬟忙活了大半天,终于将三百遍的女戒给刷齐整了。
方冬乔看着桌子上那叠放的三百遍女戒,字迹清晰,偶有几张有点点墨迹,也不影响全局,自是眉眼弯了起来。
如此,她这一项惩罚算是完成了,至于另外一项禁足嘛,禁就禁呗,反正就是呆在自个儿的院子里不能出门罢了,怕什么。她早就打算了这个月禁足需要做些什么事情,那都排得满满的了,哪里还有闲功夫去想着想那的。
那青萝,木槿跟木棉倒是一个个面上还留有惊叹之色,要知道她们还从来没有想到罚抄女戒还可以用这样的法子完成的。
青萝更是快人快语。
“小姐,你简直是太厉害了,这样的法子都能想到,那日后小姐可再也不用担心抄写女戒了,就是一千遍,一万遍的都不用担心了。”青萝神奇地盯着那七块雕版。
方冬乔听得青萝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她一件事情。
要知道,这个时代女子受到惩罚中,罚写女戒是出现的机率最高,因而这女戒的七块雕版还真的不能就这么浪费了,可得好好地利用起来。
“青萝,将这七块刻板搬出去,吩咐底下的几个小丫鬟,一起清洗干净了,然后在外头晒干了给本小姐妥善藏好了。”
方冬乔笑着吩咐了下去,这一刚坐下来,贴心的木槿就已经泡上来一杯温度适宜的香茶,端上一盘子各种花样的小点心。
方冬乔喝着香茶,吃着木槿递送上来的小点心,还享受着一旁的木棉给她捏捏手,捏捏胳膊,捶捶腿,捶捶肩膀的。
这手劲不轻不重,真是舒服得很,难怪都喜欢往富贵门里钻去啊,这身边跟着那么多的丫鬟,伺候着你就跟一个废人一样,什么都不用你干,跟前世忙得没有白天黑夜,什么都自个儿上手的日子实在是天差地别啊。
“小姐,刚才忙活了大半天,小姐也该累了,不知道小姐要不要现在就沐浴一下,奴婢早就让下面的烧水丫鬟给备足了热水。”
木歌见方冬乔罢手,不吃点心了,忙给收拾干净了,然后给方冬乔整理了一套干净的换洗衣衫出来。
方冬乔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累的,干这么点活计,对她这种前世一直站在手术台上动手术的人来说,这种工作强度简直是小菜一碟。
不过忙活了大半天,她身上确实有点黏糊糊的,那是身上冒出的热汗闹的,方冬乔向来喜欢清清爽爽的,那木槿、青萝、木棉三个时常在她身边伺候的丫鬟自然清楚,因而木槿总是会适当地安排好事情,不用等方冬乔吩咐什么,这一点,让方冬乔很是满意。
“行,本小姐这就去泡个热水澡去。对了,木槿,吩咐下去,那七块刻字雕版绝对不能被其他人看到,明白吗?要不本小姐这些天就白忙活了,弄不好娘那里还会给本小姐加倍惩罚呢。”方冬乔笑着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