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寒笑着点头:“是啊,药堂,医馆的本就不是挣钱的行当,指望这些是不行的,想要挣钱,还是要开些饭馆、珠宝丝绸铺子的,你可以想想,能不能开个药膳馆子一类的……”
唐妤霜一下被提醒了,叫道:“对呀!开个药膳酒楼!”又看着他:“不过开饭馆我完全不懂,倒是药膳应该能琢磨出来不少。”
周瑾寒笑了道:“交给我!我来琢磨,商量商量好好办一办。”
唐妤霜嗯了一声,对他笑。
夫妻俩说了一会话,周瑾寒下榻去,继续品茶。
唐妤霜低头看书,周瑾寒慢慢的品着茶,被她一说,倒是有了件事琢磨,起身背着手走到了后窗户前沉吟。
唐妤霜也不是一点茶不能喝,叫丫鬟给自己倒了一杯,宋窑白瓷茶杯中,茶香优雅清高,茶汤碧绿黄莹,轻抿了一口雀舌茶汤,滋味甘鲜醇和,淡香味扑鼻。耳中听着周瑾寒吟诗,真真也有种悠闲逸致的感觉。
“二月一番雨,昨夜一声雷。枪旗争展,建溪春色占先魁。采取枝头雀舌,带露和烟捣碎,炼作紫金堆。碾破香无限,飞起绿尘埃。
汲新泉,烹活火,试将来。放下兔毫瓯子,滋味舌头回。唤醒青州从事,战退睡魔百万,梦不到阳台。两腋清风起,我欲上蓬莱。”
周瑾寒心情好,看到她喝的雀舌,马上吟了一首咏茶,唐妤霜抿着嘴笑着,低头继续的看书,医书上面,此时正好看到了一段话。
‘人生之初,具此阴阳,则亦具此血气,血气者,其人身之根本乎。血何以为营?营行脉中,滋营之义也……’
唐妤霜看到了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一动,却想起来刚刚周瑾寒吟的那首咏茶诗。茶亦是流于血脉中……自己一直纠结于药引子,其实,周惜月的血液病,治疗的办法如果不是只拘泥于一定要是药……似乎有点办法了。
低头继续看书,书上另一段:‘盖平时酷酒,血入于酒,则为酒鳖;平时任气,血凝于气,则为气鳖;虚劳痼冷,败血化生,则为血鳖。’
看到了这里,唐妤霜心中突然有了想法!
一般的情况下,吃药忌讳和酒、茶这些一起饮用,民间流传的说法是,酒、茶都有解药的作用,就是说,减药性的,所以吃药的时候,不能喝酒,不能喝茶。
但是在大夫看来,没有什么是绝对的。很多方子,甚至还需要用老酒或者黄酒加热一起服用才效果最佳。土方子里,也有很多是加了酒的,至于更多的,把人参鹿茸等等的泡酒里,还能强身健体。
唐妤霜之前想到了一个方子,但是这方子她总觉着效果不好,主要的原因,就是难以吸收,药方子里的物质都是身体难吸收的物质。
她一直想要加一种利于吸收的药材进去中和,但是这种药材很难找,还得不和原有的药冲突,以她现在知道的,到底还是没有。
但是周瑾寒吟的这一首诗,而唐妤霜正好看到了《仁斋直指方论》,这本对于血液研究很透彻的古医书,不知道怎么的联系了一下两者,突然就有了个主意。
马上叫周瑾寒:“快别念诗了,赶紧给我拿过来文房四宝!”
旁边明明有丫鬟,却指使周瑾寒。
周瑾寒偏还高兴的很,马上就去案几后面拿来了文房四宝,亲自给她研磨:“怎么,找到有用的了?”
唐妤霜点头,拿起笔将想的方子写了下来,周瑾寒歪着头看着,看到最后忍不住了,伸出手指着最后的那三个字:“这是……月中桂?”
唐妤霜点头:“不错!”
周瑾寒都吃惊:“这是……绿豆糕啊还是乌龙茶啊?”
唐妤霜抬头看他,难得见到周瑾寒还有这样目瞪口呆的时候,不由的‘噗嗤’笑了出来。
月中桂,一种绿豆糕的名字,主要是猪油、糖粉、糯米粉、绿豆沙、玫瑰糖、姜黄面等为材料做的,唐妤霜就曾经亲手给潜哥儿做过这种绿豆糕。
通州城有个叫蕊芙嫦的点心铺子,那里面的绿豆糕就非常有名,周瑾寒也常叫人去铺子买回来,给姐弟两个吃。
还有一个叫月中桂的,是乌龙茶里的一个品种。外形条索均匀卷曲,色泽是褐绿。头两泡的时候都是桂花香,从第三泡开始,有淡淡的兰花香,而且这茶也是从第三泡开始,茶中的岩韵全都出来了。
问题是这两种东西出现在了药方子里,周瑾寒自然是百思不得其解。
唐妤霜笑着,在月中桂的后面还打了个括号,加了几个字‘只用第三泡、第四泡。’泡茶很讲究的,头一泡沾水即可,第二泡稍微留存,到了第三泡,一般的茶叶的香味才会出来,所以,很多人喝茶只从第三泡以后的。
但是有些讲究的茶叶,或者是珍贵的,每一泡都有不同的味道,有些十二泡,每一杯味道都不尽相同,真正喝茶的人才能品出来。要不为什么要品茶。
周瑾寒看到这几个就恍然明白了,这是茶,乌龙茶里月中桂这个品种。
而且还只取用第三泡、第四泡的茶汤,真够讲究的。
“你这个药引子真真的也是闻所未闻,有什么说法?”他笑着问。
唐妤霜便道:“也是刚刚听见你吟诗,正好又看到了一处血液的讲解,突然的想通了一些事情……茶里头正好有种物质,可以使我的这个药方子溶解于血液中……当然这个法子还没有用过,不知道有没有用处,需要先吃着,看看疗效。”
茶能分解铁,对血液其实并不算是好,因此有着妇人经期不宜喝茶的说话。吃药的病人也不宜喝茶。
但是唐妤霜想要的效果,就是希望能将药方子里的物质分解出来,便于吸收。周惜月的身体弱质,吸收能力不强,用这种办法说不定有用。
研究研究,病理、医理就是这样研究出来的。
唐妤霜开好了方子,呼了口气出来:“好歹的也没有辜负了宋睿宸,他想尽了办法,就是想见见周惜月,现在总算也有个好消息给他。”
周瑾寒就笑她:“你也真真的够单纯的,你怎么知道私下里那两人没有见过?说不定偷着见了很多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