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几天,我很清闲。
每天除了洗漱,吃饭,如厕之外,就躺在摇椅上,将自己当成人肉馅饼一样,前前后后地翻晒着阳光。小日子,何止一个爽字了得?!
当然,人生不如意的地方,总是有的。例如,此刻我正躺在摇椅上,用笑脸迎接着太阳,耳边却响起嘎嘎喔喔咩咩等一系列不和谐的叫声!叫得我头皮直发痒!
现在,卫玠不但在院子里种上了青菜,而且还养殖了三五成群的家禽走兽。
说实话,我不是不让他养。关键是,养殖家禽你得喂饲料,扫粪便啊。种植蔬菜,你得上化肥,浇点儿水啊。
卫玠倒好,直接抓把菜籽扔院子里,然后就准备等着丰收了。
我气得差点儿翻白眼。
我叫住他,问:“你不打算上点儿化肥什么的?”
卫玠扫眼周围,淡淡地回道:“还用么?”
我顺着他的目光环视一周,发现周围地下都埋葬着一堆堆的枯骨。呃……这个,能算化肥么?如果人类的枯骨能当化肥,那么种出来的菜,谁敢吃啊?
我淡定了一下情绪,又问道:“那你是不是应该给家禽喂些饲料啊?”
卫玠再次反问:“为什么要给它们喂饲料?”
我皱眉道:“因为你想养着它们,想让他们长得膘肥体壮。”
卫玠将目光投到那些饿得嗷嗷直叫的家畜身上,看了一会儿,这才回道:“谁说我想养着它们?我只是不喜欢吃肥肉,所以想先饿瘦它们,然后再宰了烹调。”
我在呆愣了片刻之后,突然打了一个寒颤,喃喃道:“饿死了,就不好了。”
卫玠回道:“不是刚撒把种子出去么?饿不死。”
我无语了。
卫玠回过头,淡淡地扫我一眼,说:“今晚煲鸡汤喝。你……杀只鸡吧。”
我向屋里眺望一眼,发现魏小侯爷正在打游戏机,而霍去病和魏忠贤则是在大姐的陪同下,上街体验生活去了。
我想,以我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叫魏小侯爷出来杀鸡,一定没啥希望。于是,我冲着卫玠的身体喊道:“丹青出来,丹青出来!”
待丹青主导了身体的支配权之后,我对他说:“去,杀只鸡。”
丹青立刻露出怯生生的表情,犹豫着不敢上前去抓鸡。
我喝道:“这下厨房本就是……就是男人的活儿!你连为妻主杀只鸡都不肯么?!”
丹青立刻攥紧了拳头,表态道:“好!丹青今天就为妻主杀一只鸡!”说完,咬着牙,张牙舞爪地扑去抓鸡。那摸样,看得我险些笑抽过去。
丹青抓了好一会儿,只扯了下了几根鸡毛。他有些气恼地对我说:“妻主,你进屋去,丹青要开车撞它!”
我一听这话,笑得差点儿哭出来。忙站起身,劝道:“别别别,不用这么夸张。来,看我的。”说完,脱下一只鞋,照着那只公鸡砸去!
嗷……正中目标!
那只公鸡被我砸得晕头转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还想要跑。
我扑上去,一把攥住它的脖子,将其递给了丹青。然后,又从屋里抓出一把菜刀,也递给了丹青。
丹青左手拿着刀,右手攥着鸡脖子,整个人都紧张得直发抖。
他颤声问:“妻……妻主,你帮帮丹青,好不好?”
我摇头,不语。
过了一会儿,丹青突然扬起了菜刀,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再次看向我,求情道:“它……它活蹦乱跳的,我……我不敢……”
我瞪眼,不语。
丹青的额头隐见汗水。他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再次扬起了刀!可惜……仍然没砍下去。他欲言又止地望向我,双颊渐渐镀上了一层诱人的嫩粉色,说:“妻主……丹青让你吃豆腐,好不好?”
我的小心肝一抖,却一直绷着脸,不语。我倒要看看,他能让我吃怎样的豆腐?嘿嘿……
又过了一会儿,丹青抿了抿唇,用十分复杂的目光看向我。
我的心脏开始狂跳,不知道他打算让我吃几级的豆腐?用不用打马赛克啊?哇咔咔……
但见丹青颤巍巍地伸出手,将那只公鸡凑到我的面前,微微垂下眼睑,喃喃道:“一不小心,把……把它捏死了。”
我瞧着那只被捏断气的公鸡,傻眼了。
半晌,一拍额头,喊道:“卫玠,做饭!”
卫玠立刻主导了身体,然后面不改色地拎着那只被丹青捏断了气儿的公鸡,走进了厨房。
我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觉得手感欠佳。抻脖看看,见魏小侯爷已经通关了,于是扯着嗓子喊道:“魏小侯爷,来帮我拆假发!”
魏小侯爷头也不会地吼道:“等会儿!”
我应了一声,便继续闭目养神。
不多时,剪子剪断假发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
我叮嘱道:“喂,你小心着点儿哈,别剪掉了我的耳朵。”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问:“这么不相信我的手艺?”
我微微一愣,忙回过头去,但见宁非白正手持剪刀,冲着我微笑。
那个笑容啊,就好似清澈的溪水,缓缓地滋润着我的心肝脾肺;就好似冰天雪地里的一朵红梅,惊艳了我的眼睛;就好似午后的阳光,温暖了我的灵魂。面对宁非白,我觉得自己可以当个湿人了。呃……错了,是诗人。
这一刻,我好像回到了十三岁那年,被他抱在怀中,感受着他暖暖的体温,安抚着我那险些破碎的灵魂。
宁非白能找到我,我并不觉得奇怪。他可以从李青榕那里得到我的地址和电话。我只没有想好,应该和他说些什么。
宁非白用手指轻轻地梳理着我的头发,那动作,既像情侣之间的爱抚,又像是老朋友之间的亲昵。
我转回头,闭上眼睛,扬起唇角,打开自己所有的记忆库,十分仔细地刻录着这一刻的美好时光。
我们没有交谈,都沉浸在这种淡淡的柔情之中。
直到头发剪好,宁非白才揉了揉我的短发,打趣道:“头发这么硬,还真不容易打理。幸好我的手艺精湛,要不然你只能顶着鸟巢头出去见人了。”
我站起身,对着窗户照了照,发现自己的头发已经垂到了肩膀上,不得不感叹时间这个鬼东西跑得可真快。勾唇一笑,转回身,对宁非白调侃道:“你说这话就外行了吧?现在就流行鸟巢头,爆炸头,电线杆子头。”
宁非白扬起剪刀,“那好办,我再给你补上两剪子,一准儿让你成为最超前的地垄头。”
我摇头,“我又不是你家的试验田,可别拿我的脑袋练手。”
宁非白勾唇一笑,说:“我在上高中的时候,曾经缀学了一段时间。那时候,兜里没钱,就去美发店里当小工。你要相信我偷学来的手艺。”
宁非白见我没搭话,便问道:“怎么,你不相信?”
我抿了抿唇,说:“我信。”继而反问道,“后来呢?你为什么离开了那间美发店?”为什么让我找不到你了?
宁非白眼神复杂地扫了我一眼,然后抻了个懒腰,淡淡地回道:“后来,我对生活投降了,滚回到老爷子的身边,乖乖地听他的安排,当个游手好闲的太子爷。”
我一把攥住他的手,很用力,很用力。
宁非白疑惑地看向我,问:“怎么了?”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厉声质问道:“对生活投降,就可以放纵自己么?对生活投降,就可以放弃理想么?”
宁非白嗤笑道:“你激动什么?你又哪里知道我有什么理想?理想那种东西,我早就戒掉了。”
我被堵了一个哑口无言。心痛,开始蔓延。曾经,他不是这样的。
宁非白见我有些异样,便收起了那些满不在乎的笑,十分认真地说:“傻丫头,我不知道你想在我的身上看到什么,找到什么,但是,我现在很乐意配合你。”
我喃喃道:“我不需要你以此为报答。”
宁非白暧昧地眨了眨眼睛,说:“报答的方式有很多种,我不介意‘人债肉偿’。只是经历过那件事情之后,我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也许,我应该给自己一个机会,让自己相信你,相信你能从我的身上挖掘出一些还算真诚的感情。”
我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但这一刻,我的眼圈红了。
宁非白笑着摇了摇头,将我抱入怀中,在我的耳边轻轻地唤了一声,“傻丫头……”
这一刻,我的心中涨满了从未有过的幸福感。
下一刻,我的心中却充满了难言的苦涩。因为,霍去病回来了。
他像一座石雕般矗立在院子的门口,手中提着两个纸袋,直视着我和宁非白相拥的身影。
他的眼睛十分深邃幽暗,就好似深不见底的湖水,在山野间静静地陈述着只有他一个人能听懂的寂寞与伤痛。
我的心抽痛了一下,缓缓地站直身体,想伪装轻松地吹声口哨,冲着霍去病打声招呼,却支持颤抖了一下唇瓣,发不出一点儿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