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思量着阮楹的话,心里知道这主意不错。
甚至她可派了人送楚娴回家,对楚家人再敲打一番,告诉他们正是因着有楚娴,他们才会有这般好日子。
如此一来,那楚家人定然不敢再苛待楚娴,反而会捧着她,以图从她身上捞取更多好处。
但她就是莫名的不舒服,不愿叫楚娴再同那些狠毒的人一起生活。
犹豫不决下,她转头问道:“楚姑娘,你觉得莺莺的主意如何?若是你心里不安,我便遣个嬷嬷陪着你,有她在,定不会再让人苛待了你!”
楚娴要的哪里是这些,心里大骂着阮楹狠毒,认定她是看张氏对她极好,便故意想了法子要赶紧将她打发走,因此连连摇头道:“万万不可,我与夫人非亲非故,哪里能接受您这般大的恩情!今日也不过是我一见夫人便觉得亲切,仿佛从前认识似的,方才大胆说出了积压在心头的难过,已经很够了……”
她深吸了口气,又小声道:“况且我是不会回去的,我爹娘与兄长能够卖我一次,自然便能卖我第二次,我不愿时时都惶恐不安,生怕他们又攀上了哪家有钱人,想要拿我当作物件送了去!”
她蓦然站起来向张氏和阮楹福身道:“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至于阮姑娘为我的谋划,我知情,却无法领受。毕竟你有这般好的父母,又怎么能明白无时无刻处在可能被卖掉的境遇里,是如何的恐惧!”
说完她便提出告辞,且不等张氏挽留,便夺门而出。
阮楹微挑起眉梢,凉凉道:“怎么听她的意思,我好心为她出谋划策,想要救她于苦难,却都成了错处了?”
张氏从怔忡中回过神来,不由道:“你自然是好意,楚姑娘也说知情的,不过她瞧着便是极要强的姑娘,也难怪不愿轻易接受旁人的恩惠,倒也是情有可原。”
阮楹垂眸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她既不愿意接受,那也没别的法子。”
说了这句便搁开不再提,只道:“母亲,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府了。”
张氏一看,果然已近晌午,她便微微颌首,与阮楹一道离开了茶楼。
只是哪怕回了伯府,她仍是放不下此事,心里总在盘桓着楚娴的模样,总觉得好似哪处被自己遗漏了。
直到晚间将要歇息时,张氏坐在妆台前,面前宽大的铜镜中遇出她的脸孔,虽然有些模糊,但仍是能看到下颌微尖的脸型,她突然心头一跳。
挥退为她梳发的丫鬟,张氏急忙来到床榻旁,看着准备就寝的阮怀英,道:“老爷,我今日在外头遇见一位姑娘,她从平阳郡来,与莺莺同年同月同日生,且同样是在慈济堂出生……”
阮怀英一怔,旋即随口道:“那倒是巧得紧。”
见他没听明白,张氏心急的抓住他的手臂,一字一顿的道:“老爷是没瞧见她,若是见了人,您便会发现,那孩子同我年轻时足有七八分想像!连丫鬟见了都说,若是我们站在一处,宛如母女!您觉得,这世上会有这般巧合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