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自斟自饮了一杯,“那好,你告诉我,雪凝姐在十年前流产那件事,到底是真是假?”
冷光灯下,他剑眉微蹙,脸上的表情有点不可思议,“你就想知道这个?”
我点头,“是的。”
“是真的。”他没再犹豫,回答的很干脆。
有了江辰希的消息之后,我本来已经心里有底,可是,他却说是真的。
我愣了愣,难道江辰希的情报有假?还是徐雪凝又骗了他?这下我倒是真的迷惑了。
“你的意思是,当时你们当时是恋人关系,她为你流了产,你却冷漠地又抛弃了她,从而致使她到现在还对你念念不忘?”
他的眼神渐渐由不可思议,变成了惊诧,又不知不觉中增添了几分凌厉,好像我说出的话完全是天方夜谭。
“原来这些天你一直在想这个?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谁告诉你的?”
“我只问你,事情是不是这样的?”
“当然不是!”裴瑾年无奈的扶额,“沐沐,我真没想到你有这样的误会,难怪前段时间你对我的态度会那样,原来你一直在纠结。”
不是?那是什么?我疑惑地看着他。
他理了理思路,继续说道:“那天清晨,在休息室,你问我这件事,我感到很意外,我不知道你是怎样得知的,问了你又不说,我当时知道你和雪凝在周旋,第一反应是以为你查到了她的软肋,想回击她,虽然雪凝做过很多过分的事,我绝对不会拿当年的事来挖苦她,那是另外一码事。
没错,的确是十年前。有一次,我和她去郊外写生。不知怎的,她突然说喜欢我,我当时正处在青春叛逆期,她这样说令我很烦躁,尤其她还是一直对我不错的姐姐,我当时抛下她,独自离开。
当晚凌晨,我接到她同学打来的电话,说她在酒吧,不知被谁欺负了。当我赶到时,发现她已经醉得不成样子,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人扯碎。听她的同学说,她今天心情很不好,才约她们出来喝酒,说第一次表白就被拒,我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那个人是我。
后来大家都喝高了,她也不知被哪个坏人带出了酒吧。我看到她的样子,心里非常难过,也很后悔,不该对她那么冷漠。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雪凝会渐渐淡忘,可没想到两个月之后,她竟然查出了怀孕。当时她的母亲病重,正准备手术,命悬一线,她根本不敢对父母提这件事,于是只好求助我,最终是我陪她去了医院。
后来楚轩无意中,看到了雪凝流产手术的单据,无奈之下,他只得告诉他,说孩子是我的,我们现在是恋爱关系。楚轩虽然气愤,但也知道我们之间没有血缘,互相喜欢也是很正常的事,所以找我打了一架,但还是答应将这件事压在心底。
从那时起,楚轩和我之间的关系更加僵化,在他心里,我一直是个始乱终弃,欺负他姐姐的坏人。但我既然答应了雪凝,保守这个秘密,就从没有对第二个人说起,包括她的弟弟。
其实我也是内疚的,就算徐楚轩误解我,我也无话可说,说到底,雪凝之所以会发生那件事,都是因我而起。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我自始至终都把她当成我的姐姐,没有想过其他,从来没有。”
原来困扰了我多日的事情竟然藏着这样的内情,此时此刻,虽然身处地下室,虽然正值夜晚,但我却感受到了久违的阳光万丈。
“瑾年,我错怪你了,以为你们之间……”
“其实我们之间也并不是单纯如清水,你怀疑也是有情可原,都怪我的疏忽。”裴瑾年话峰一转,打断了我。
“最初,我没有想太多,也没太注意她的情绪,但你提醒几次之后,我开始留意她对我的暗示,还有她对你的敌意,发现事情真的不是那么简单。
于是,从巴黎回来后,我找她直接谈了这件事,她很受伤,也很执着,这种情况下,我觉得她不再适合留在我的身边工作,于是提出让她回巴黎。
可能是我这个建议刺激了她,她开始对你不择手段,这也是我始料未及的,我没有想到她这样疯狂,差点害了你。我之没有对你说起,是因为我想为她留一丝颜面。
到现在为止,我和徐雪凝之间再没有你不知道的秘密,我承认我对她愧疚是有的,感激也是有的,仅此而已,我的心希望你能懂。”
酒窑里是十二度的恒温,并不算高,我感到,自己的脸人不知不觉中流淌了两行冰凉的液体。
没错,那是我的眼泪。
这段时间以来,我的误会,我的冷漠,他都如数承受,没有一句埋怨。
况且他本身并没有错,而且还默默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岂会不感动?
而我,却只是一味的怀疑他,怪罪他,他却一直在包容我。
“怎么哭了?”他低头不解的看着我,“还是不相信我?”
我一个劲儿地摇头,泪流不止,“老公,对不起。”
“刚才还在包公一样的审问我,突然间又开始煽情了,我还有些不适应呢。”裴瑾年想给我擦眼泪,身边又没有纸巾,只得用指腹轻轻的在我的脸上划过。
“是我太笨,还是剧情太复杂?”我抽噎着问道。
裴瑾年勾了勾唇角,“归根结底,就是因为你不相信自己的老公,而去相信别人,是徐楚轩告诉你的吧?他为了得到你的心,连他姐姐的伤疤都不顾了。”
我瘪了瘪嘴,没有否认,“他到现在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那你就甘心这样被他一直误会下去?他说过,每次看见你,都想揍你来着,那你不是很危险吗?”
裴瑾年忍俊不禁,“怎么,担心我了?”
我诚实地点头。
“没关系,我不怕,想揍我,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他倒是说得轻松洒脱,“再来一杯?”
我摇头,紧紧扯住他休闲衬衫的衣襟,低着头嗫嚅道,“那你会不会原谅我前段时间的幼稚行为?”
裴瑾年将我搂在怀里,为我取暖,“沐沐,上次从纽约回来,我们就约定好,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开诚布公,哪怕自己错了,或者认为对方错了,也要说出来,不要闷在心里。
我以为你生气是因为我轻易放过了雪凝,但我知道终究有一天你会理解我的,我选择了等待。你看,我们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误会当然越来越深,哦对了,今天,你又受了什么启发,才茅塞顿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