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将军!”一个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进了赵喜敏的卧室,赵喜敏被吓得跳了起来,床上的薄毯滑落在卧室的地上,上面两个光溜溜的女人惊叫着捂住了身子。
“什么事情?”赵喜敏自然没法开心,恶狠狠地吼道,“这才什么时候?谁允许你进来打搅我的?”他赵喜敏的内宅可是绝对的禁区,绝对禁止任何男人入内的,眼下这个传令兵冲了进来,他也猜得到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人!”传令兵跪在地上不敢爬起来,只是趴在地上禀报道,“城东伊藤军团驻地方向似乎燃起了大火。”
“大火?”赵喜敏一呆,这下就算是用屁股都能想得到肯定是伊藤军团内乱了,他也顾不得身上什么都没穿,腾的一下蹿了起来,手舞足蹈地叫道,“快叫人去通知阮伟,叫他派人前去查看一下动静,另外叫前锋营派三百人前去查看一下动静。”
敲着铜锣的兵士们在界镇的大街小巷里来回奔走着,呼喊声,拍门声,砸坏东西的声音此起彼伏,一时间把整个界镇都弄得人心惶惶。在慌乱声中,一队前锋营的精锐骑兵们骑着快马从刚刚打开的城门中蜂拥而出,向着十多里外伊藤军团的驻地奔去。
“外面如此喧哗,所为何事?”阮伟也被惊叫声惊醒了过来,不过他爬不起来,只能让两个侍寝的女子把他搀扶起来。
在屋外候着的亲兵连忙推开门冲了进来禀报道,“将军,城东方向火起,似是伊藤军团驻地!”
“他们内乱了?”阮伟心中惊喜,要是伊藤军团内乱起来,那对于他来说是绝对的好事,那些日本和安南的兵士们以他和赵喜敏的观点来看每个都是精兵,如果能够趁着伊藤军团内乱,乘机接手一支,哪怕只有几千人,也是极好的力量增强。此时这种情况之下,战兵数量哪怕增加个一千人,在战斗中都能扭转整个占据,更不要说伊藤军团里的兵士各个都有那么强悍。
“快快快!我们出城!”阮伟着急地叫着,一边让身边的女人把自己扶起来,“快去叫滑竿啊!”
“是!将军!”亲兵连忙应了一声就跑出去了。昨天下午阮伟在伊藤那里吃了瘪之后就跑到界镇里来了,想要让赵喜敏给他出头,好给自己讨回一点面子。但是赵喜敏自己也是刚刚给自己冠了个南岸军统帅的帽子罢了,眼下伊藤军团还没有宣誓效忠呢,因此也就劝解了几句,让他等到明天林宅三那边有了确切消息了再说。
当晚阮伟就没回自己的驻地,尽管这个死胖子一步都没有走,但是依旧觉得累得不得了,因此干脆就在界镇的驿馆里住了下来,还特地从本地的花楼里叫了两个要价最高的姑娘陪宿,却不料正好赶上了晚上的这个事件的发生。赵喜敏的传令兵现在正在赶往阮伟的军营,而阮伟本人却还在界镇里,一时间阮伟军团里的人群龙无首。
半个多小时后,前锋营的精骑已经赶到了伊藤军团驻地的最外围,这些厚厚的竹篱笆组成的围墙丝毫没有损坏,而大门此时也是封闭着的,墙上的哨戒塔里一个人都没有。
“骠骑军前锋营赵思文在此!伊藤军还不速速开门?”前锋营的带队军官对着城头上大声喊道,“快开门!我等前来救火的!”
随着吱嘎吱嘎的响声,大门被打开了,一瞬间从里面冲出来四五十个长矛足轻,吓得这些前锋营的骑兵们往后退了好一段距离,不过好在他们只是平举着在门口隔出了一条宽三十米左右的通道来。两个穿着红黑相间具足的武士跟着就跑了出来,手中举着火把,把附近照得通明。两个武士看到了面前这些骑兵,脸上没有一点意外的表情。其中一个武士走了过来,对着骑兵里穿着比较华贵一点的人微微点头,赵思文连忙双手抱拳行了个礼,还没等他说话,那个武士就大声对着他喝道,“皇帝蒙难,尔等不思忠孝,竟然背信弃义,认贼作父,不要礼义廉耻,改投叛贼门下。”
听到这个武士的一同喝斥,赵思文不由得也是面颊发烧,他是知道白天的事情的,军团统帅赵喜敏连想都没想多久就直接向反叛的政权宣誓效忠,这让他也觉得很没脸见人,此时这种丢人的感觉更甚。
“把他们的马下了!”这个武士右手扶刀,指着前锋营的骑兵们厉声喝道。接着就从营地里涌出来七八十个弓足轻,手中满满地拉着弓,正对着这些前锋营的骑兵们。枪足轻们打着火把快步上前把这些骑兵们从马上拉了下来,有一个不愿意下马的,刚刚把长刀拔出来,就中了三四箭,仰面八叉从马背上跌落下去。
“今日事,只是对尔等一个教训,我等并不想取尔等性命,但下次再见到诸位,休怪我等刀剑无情!”武士指了指旁边几个亲兵,“你们去把马牵走,把他们捆在树上,捆紧了。”
亲兵们涌了上去,把这些骑兵们一通五花大绑,全给绑在了路边的树上。接着那个负责指挥的武士冲着赵思文拱了拱手道,“小赵将军,多有得罪,如若下次战场上相见,在下定当网开一面,但也希望小赵将军早日弃暗投明,不要和那群叛贼一起。”说罢也不等赵思文回话,冲着后面一挥手,“我们走!”
一旁亲兵早已牵来了几匹骏马,只见这武士跟在一旁始终不出声的黑面甲武士纷纷翻身上马,把手中的火把举了起来,冲着主营方向挥了挥,接着高喊道,“我军自始至终忠于阮氏!现在既然叛军要调兵攻打占城港,那么皇上必然就在占城港!我们去投奔皇上!现在正是子时!我们出发!”
此时随着又是一阵嘎吱声,营地的大门彻底被打开了,赵思文目瞪口呆地看着里面的大火已经把所有的营地建筑都给点燃了,披甲的兵士们整齐地站在营地的空场上,随着这句命令,大批的士兵开始跟着领队的足轻组头按照顺序从大门跑了出来,然后转向主营地方向。
人群的脚步声将附近的地面都震得略带震动起来,兵士们口中呼喝着号令,武器和衣甲磕碰发出的清脆声,马和牛的嘶鸣,满载给养的大车发出的咯吱咯吱声,一时间喧嚣声震天。举着火把的人潮如同一条小河,从这个营地大门涌出,有序地朝着远处主营的方向开去。
喧嚣声把附近树林中的鸟都惊得飞了起来,扑腾着在天上乱飞,许多惊慌的鸟儿还在空中慌不择路撞在了一起,慌乱的鸟群在空中扑腾着翅膀,感受着地面升腾起来的巨大热流。惊恐的鸟儿盯着地面上好几个营地里涌出火把的支流,在主营地前汇聚一处,然后折向东面,即便是它们现在在空中,也一眼看不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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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赵喜敏不由得猛拍桌子暴喝道,“整个伊藤军团都走了?什么时候走的?”
“子时,”赵思文连忙跪下答道,他被伊藤军团的兵士们绑在树上,一直到早上的时候才被赶来的阮伟军团的士兵解开来。但在此之前,伊藤军团的三万八千多人和如山的物资全都已经被运走了,他们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一个个营地里的大火冲天而起,把半边夜空都给照亮了。
此时从海的方向吹来的风把燃烧不完全的浓烟直接吹向界镇,黑色的烟尘缓慢地在空中涌动着,一点一点地吞噬着界镇的上空。惊恐的鸟群被浓烟驱散,少数被吓得慌不择路的鸟一头扎进了烟尘中,被熏死掉落在地上。界镇的居民和兵士们此时也都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望着天空,不知道这样的烟云什么时候才能散去。
赵喜敏被烟熏得咳嗽了几声,“想不到那个倭狗竟然如此有魄力,这么大的营地说丢就丢,说烧就烧,他们一路向东,必然就是往占城去了。”
“是的,”赵思文也咳嗽了几声,连忙答道,“我们去的那个营地里武士就是这么说的,他们要去占城港投奔阮氏。”
“投奔阮氏,该死!这样有战斗力的一支大军就这么跑过去了,我们这下可就要麻烦了。”赵喜敏不由得以拳击掌怒骂道,“千算万算唯一没算到这帮二愣子竟然直接跑了。”他不由得着急地站了起来,在大厅里踱了两圈,转头看赵思文还跪在地上,冲他一指道,“起来吧,这事怪不得你,也是我疏忽了,你去准备一下,把前锋营的夜不收都派出去,跟着伊藤军团的尾巴,我要知道他们现在在往哪里走,每天能走多远,有没有逃兵。”
“是!将军大人!”赵思文连忙拱手接令转身就跑出去调派人员去了。
“将军大人,”一旁一个军师连忙拱手道,“我等要派出一万六千战兵和四万四千辅兵,原本根据初步计划是要由阮伟那边出八千战兵和一万三千辅兵,林宅三这里出六千战兵和八千辅兵,我军出动两千战兵与两万三千辅兵的,现在林宅三这么一跑,这计划不就要重新调整了?”
赵喜敏冲军师摆了摆手,表情严肃地闭目思索了一阵,然后对军师说道,“不作调整,依旧是阮伟出八千战兵和一万三千辅兵,其他的部队全部由我军来出。这样的话,我军在实力上远远超过阮伟,光是压都要压得他阮伟听话。此外我们的辅兵就有三万多人,沿途的粮食物资征调定然是我们说了算,卡住了粮道,就卡住了他阮伟的咽喉,到时候打仗的时候就驱使他阮伟的部队上前去送死好了,反正他也不在乎他手下兵丁之生死的。”
“是,大人!那下官这就去调配人手,准备投入下一步的行动。”军师刚要往外走,就被赵喜敏叫住了,“记得在计划中多加个四成的钱粮,不要担心朝廷给不起银子,给不起银子我们就不出去打仗,现在安南只剩下我们南岸军还有这么强的实力了,要我们向新皇宣誓效忠,总得给点好处才行。”
“得令,小的这就去做,定要让大人满意。”军师说话间又带有一点踌躇,过了一阵,又说道,“只是下官有一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如若觉得不当讲就不要讲。”赵喜敏挺不喜欢这个军师说话吞吞吐吐的,太麻烦,一句话怼得他噎了一口气。
“这个……”军师思索片刻,下定决心说道:“下官觉得林宅三之事须得向顺化禀报才是,毕竟是近四万人的生力军……”
“此事无碍,”赵喜敏冲他摆了摆手道,“这四万人的生力军又如何?眼下可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他们就算是有存粮,也消耗不了多少时候。人可以不穿衣服,但是不能不吃饭。就算是他们能找到阮福源又能如何?阮福源此时缺粮少兵,这一下虽然来了四万人,哪里去弄这么多粮食给他们吃?更不要说去年南蛮北犯的时候直接打到了占城港,整个占城此时绝对也剩不下多少粮食。”
“可是占城港有钱啊。”军师有点担忧,但是话刚说出来就被赵喜敏打断了,“有钱又如何?难道能跟迈德诺人买吗?别忘记了新皇可是迈德诺人一手推上去的,他们自然不可能卖粮食给自己的敌人。至于他们要跟武朝买粮食,那就更不可能的,根据去年从武朝官员手中摘抄来的邸报,这几年武朝的甘肃陕西陕西河南一线到处都是旱灾,他们自己吃的粮食都不够,不可能有足够的粮食卖给占城港。一个连军队都养不起的占城有什么可怕的?”
“这个……”赵喜敏不耐烦地冲军师摆了摆手道,“此时不要再说了,占城港之事,你快去召集几个师爷做出计划,我好去上报要钱,到时候要来了钱少不了你们的好处,快去吧!”
军师也没有办法再说下去,只好行了个礼,从大门出去了。大厅里留下了赵喜敏,他只是挥手扇了扇空气中还在飘荡着的烟尘,略带一点得意地自言自语道,“这南岸军,这下可就真的姓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