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著们很快就得到了一批“品质优良”的铁制工具,用黄牛翻译的话说,他们从来就没有见到过这样优秀的工具。兰屿是一个死火山岛,岛上除了花岗岩和泥土之外,几乎是没有什么矿物的,他们平日里能够打造的最好工具也不过就是石制的,因此这样的铁制工具一出现,顿时就造成了轰动。
当这批工具被送达部落首领的面前时,之前在海滩上围观“外星人”的土著们顿时就蜂拥而上,二话不说抱起距离自己最近的工具转身就跑,等到首领想明白过来的时候,脚边的工具已经没剩下几把了,醒悟过来的他连忙大呼小叫地叫自己的拥护者们搬着这些剩下的工具就往村庄方向跑,全然忘记了满海滩上如同蚂蚁一样忙碌着的这些外来者了。
没有了干扰的海军工程大队自然是工作起来更加轻松了,随着东方港号的吊车工作,又有五台犀牛两栖车被放下海面,在锅炉被烧开之后,迅速投入到营地建设工作当中来。有的车头被安装了推雪铲——原本是打算用在北方的,但是现在在沙滩上推出一条条大型的排水沟是非常适合的,除此之外,还可以在树林中用来推倒树木和灌木丛,掩埋树林中的水坑,减少蚊虫滋生的环境。在太平洋的海岛上蚊虫是绝对需要重视的存在,它们是能够传染疟疾的主要寄主,在旧世界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初期,德军攻占阿姆斯特丹,彻底断绝了荷属殖民地的奎宁生产途径,日军则进军南洋,攻占爪哇的金鸡纳产地,短短几个月中就将全球百分之九十五的奎宁产量控制在轴心国之手。接下来太平洋的盟军疟疾满营,死于疟疾的士兵数量超过战死士兵的四倍还多,麦克阿瑟当时说他的部队三分之一正在得疟疾,三分之一刚从疟疾中恢复,只有三分之一能战斗,这样一来美军的奎宁储备被彻底用光。巴丹半岛的美军和菲律宾军因疟疾爆发而军无斗志,向日军投降,成为美军历史上投降人数最多的一场战役。太平洋战争中,百分之七十的澳大利亚军人患疟疾,一九四二年在瓜岛之上的美军无一例外患疟疾,东南亚的盟军的百分之六十得了疟疾。在南太平洋的美军的疟疾发病率为千分之四千,也就是说平均每个人在战争期间得了四场疟疾,共有六万名美军在非洲和南亚死于疟疾。日本也好不到哪儿去,虽然控制了全球奎宁原料,但日本的化学工业跟不上,一样缺奎宁,以至于因为疟疾丢了瓜岛战役。
元老院的元老们基本上都是军武宅,对于历史上的这些惨痛教训早就烂熟于心,这才从一开始登陆安南就抓紧了灭蚊等工作,城市建设时也抓紧了上下水工作,每到一地,就下大力气铲除蚊虫滋生环境,减少疟疾寄主自然也就减少了疟疾的暴发几率,以至于除了陆军军营曾经因为附近树林中水坑没有清除而爆发过一次疟疾之外,基本上没有发生过十个人以上的疟疾症状。
现在在兰屿,这个火山岛虽然是离岛,但是对于传染病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因此海军工程大队的建设就是依照方针中要求,直接铲除掉距离营区二十米范围内的所有灌木,填平水坑。
黄牛和他的几个难友都站在沙滩上,望着眼前这些情形感觉不可置信,今天早上他被从村子里叫出来的时候可是看到了这片沙滩的,那就是一片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沙滩了,除了沙子,就是泥地上的树木。不过现在他面前已经是另外一个样子了。一条如同浮桥一般的栈桥一直延伸到海里很远的地方,海面上停着不少的船,都已经下了锚在等着卸货。栈桥上铺设着长长的轨道,一直沿着栈桥铺设到了海岸上的树林里。
而那片树林此刻已经被砍倒了大量的树木,许许多多的士兵正在那里忙碌地把那些木头搬出来丢到沙滩上。手里拿着红蓝色旗帜的士兵挥舞着手里的旗帜,不时冲着附近的士兵大声喊着口令。一辆辆在水里和岸上行进自如的怪车冒着黑烟,轰鸣着在身边跑来跑去的,让他们感觉自己就像是一群乡巴佬进了城一般。
“牛哥,这……这些人是官兵?”他身边的一个十五六岁的大男孩有些疑惑地问道,黄牛摇了摇头,“肯定不是,官兵哪有这样的?你在皮岛上也呆了这么多年了,难道就不知道官兵是什么德行?你啥时候看到过官兵搭营?不都是民夫干的?”
“就是,”身边立刻就有人附和道,“你看,他们的百户也在帮忙干活呢!”说着还指了指远处几个穿着白色长裤的人。
阮文玉此刻正在沙滩的树林边,他跟三四个士兵一起扛着一根大木头在朝着海滩上走着。“一二一二,小心,左转!”他边走边喊着口令,身后的外籍军团士兵也小心地跟着他的口令在行动着。
“长官!您放下吧,我们搬就行了!”身后的一个士兵一边扛着木头走一边说道,旁边的士兵也在连声说道,“是啊是啊!长官,让我们搬就好了,您看看我们放没放好就行了。”
“放屁!”阮文玉不由得呵斥道,“作为军官,我是应该要身先士卒的,而不是在一旁看热闹的!你们没见过军官学校前的对联吗?”
“什么对联啊?长官!”士兵立刻就来了兴趣,连忙追问道,“就是啊!长官,我们这些就是才参军不久,哪里会有机会见到军官学校的对联啊?我们连军官学校在哪儿都不知道呢!”“没错!我就知道教育速成培训班在哪里。”身后的士兵们顿时都哈哈笑了起来。
他们说的没错,这群士兵都是刚刚从安南收纳进来的新兵,其中既有占城港以前的原住民也有伊藤军团中民兵部队中选出来的“优秀民兵”,在通过了文化知识考核后,掌握了三百个汉字与十以内的加减法后就借着外籍军团扩军的东风进入了军队。
阮文玉笑了笑,“说的也是,那付对联就是升官发财行往他处,贪生畏死勿入斯门,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知道知道!”“当然知道!”士兵们连忙都应承道,阮文玉微微点了点头,继续喊着口号向前大踏步走着,“那就继续!一二一!”
这些士兵全都是新兵,作为公主手下组建的第一批新军,阮文玉是亲眼见到这支军队成长起来的,士兵们在元老院的教育下成为军人,又在元老院的教导下参与了那么多次战斗行动,也算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可是随着沙巴克之乱,外籍军团中的许多前新军军官带领手下的士兵发动叛乱,外籍军团在慌乱之中被迫应战,大批的优秀士官和士兵在战斗中不是死于自己人手下,就是不得不随着叛逃的军官一起流亡南安南。以至于现在阮文玉此刻所带的第二连纯粹是少数几个老练士官和上百名新兵蛋子组成的,就连三个排长也都是刚从军官速成班里挑出来的生瓜蛋子。这次前往北方,动员他们的首长们都说是元老院对外籍军团的信任,其实在他看来,这压根儿就是一场对外籍军团的考验,看看外籍军团是不是真的还对元老院有着忠诚,还能不能有勇猛的战斗精神了。所以他早就下定了决心,在战场上一定要勇猛作战,打出元老院强军的威风来。想要让自己的连队作战勇猛,就必须要依赖自己身后的这群士兵们服从命令,想要他们服从命令,就必须要士兵们服,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和他们打成一片。
外籍军团这次扩军后,直接扩大到了两个营,这次北上行动,他们直接从两个营中各抽调了一些部队。其中一部分来自安南兵,另一部分来自于日裔兵,为的主要是区分两个不同部队的战斗力,为以后组建新部队作参照。
虽然说阮文玉带领的连里有百分之三十的士兵是来自于日裔,但是他还是把自己的这个连当成了一个货真价实的“安南连”,想要在这次行动中打出“安南人”的威风来。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心里涌出了更多的战意,肩上的木头也变得轻了不少。
丸山直树现在可没有阮文玉的劲头,他虽然冷静地坐在东方港号的指挥室里看着沙滩上忙碌的情形,但是从他脸色苍白还不停地冒着冷汗就能看出,他其实也晕船了。丸山直树是很多年前被迈德诺人从日本运出来的,当时船舱里如同挤满了沙丁鱼的大罐头一样被塞得满满的都是日本人,老弱妇孺也好,精壮的男丁也好,每天都有很多人在船上死去被人抬走丢入大海,当时他能够安全地到达安南然后参加安南军队,这就给了他无上的信心“老子不晕船”!可是现实却沉重地打击了他,他原来还是晕船的,而且非常厉害,仅仅是比郭浩元老好了一点而已。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瞥眼看了一下刚刚上船不久的郭浩。
这个元老刚刚气冲冲地撞进了指挥舱,现在还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从他胸口的脚印来看,应该是被人打了,并且从脚印的轮廓来看,应该打他的还是个元老。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然后盯着海滩上的情形,海滩上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执行着。在这次行动之前,他们曾经进行过好几次大规模的登陆演练,海军这次还派出了工程大队,因此他并不担心施工进度,他唯一担心的是晕船的士兵。
从之前搜集的数据来看,晕船的士兵已经占到了总数的三分之二左右,数量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接下来可能会在北方的战斗与行军。现在虽然说在半道上找到了一处岛屿可以进行临时停靠,但是接下来呢?海图上看船队还只行进了三分之一左右的航程,可想而知接下来的航渡中肯定会有更多的士兵开始晕船和失去战斗力,到时候又如何在青岛登陆?
况且他是在日本生活过很多年的,非常清楚北方的冬天是什么样子的,硬梆梆的土地上就算是铁锄头也挖不进去,现在虽然说带了不少的工程机械,但是能够发挥多大的能力他是不知道的,到时候到了青岛,施工的恐怕还是以人工为主。而现在晕船的人那么多,天气又这么冷,到时候少不得会发生士兵冻死冻伤的情况。他想了想,恐怕等到上岸后还是要召集联合指挥部,争取在前往山东的半道上再寻找一个可以用来登陆的岛屿进行休息,争取让士兵们在登陆青岛之前有足够的休息,休息好了才能更好地干活。
现在在海滩上工作的士兵基本上都是不晕船的士兵,其中甚至还夹杂了一部分晕船情况不是很严重的或者听说快要上岸了情形转好的士兵,晕船状况严重的士兵们此刻大多还睡在各自的船舱里,他们中大多数人现在已经是连起床都是很奢侈的事情了,需要由水兵搀扶才能起床行走。
“长官!”传声筒里传来了声音,“我是瞭望哨,发现大量帆船!位置在岛屿南面!”
瞭望手的报告迅速引起了阳峰的注意,他连忙快步走到窗前,朝着南面举起望远镜望去,的确是有不少的帆船,但是这些帆船却不是大家经常能够看到的迈德诺船或者武朝的福船广船,这些船只外形粗糙,基本上是几根掏空的木头组成的,上面用木板铺设了甲板,顶部则由一面三角帆组成,乍看上去和海军装备的快速侦察船非常相似。这些正是太平洋土著们经常使用的快速双体或者三体帆船。这些船只由于其船体轻巧,帆受力吃风能力强,因此在海面上的行驶速度很快。
在阳峰觉得疑惑的同时,其中一条小帆船上的土著对着另一个土著说道,“别怕,咱们就去最近的几个小岛,这样好的东西,一定能换上不少的好东西!”说着他还举了举手中的一把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