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的。”宁乘风推开他,“我上次不小心摔了郝诤的镇纸,老头子天天在我耳朵边上念叨,我挖一块还给他。”
闻在野大笑出声,宁乘风恼羞成怒要去揍他,三个人吵嚷着到了那传送阵所在的地方,艺高人胆大,不怕死地一头扎了进去。
正所谓不作死不会死,大约是作得死太多,宁乘风发现自己和朋友走散,睁眼就落进了一个无尾狼窝的时候,还是非常淡定的。
这头无尾狼大概刚生完狼崽,凶得很,张开嘴险些把他的头直接咬掉。
宁乘风利落躲开,拔腿就跑,那头两人高的无尾狼紧追不舍,他衣襟里忽然冒出来一只毛绒绒雪白的小狼脑袋,冲他“嗷呜”了一声。
他对上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顿时觉得他俩有缘分,说不定是这无尾狼见他骨骼清奇,要认他为主。
小狼崽子它娘在后面追,宁乘风抱着小崽子往前跑,等他觉得不对一转头,便见乌泱泱几十头无尾狼都气势汹汹地在追他。
轰隆一声,一头体格壮硕的雄性无尾狼拦住了他的去路。
宁乘风使劲咽了咽唾沫,抱着小狼崽子举在了大狼的獠牙跟前,扯了扯嘴角,心虚道:“是你儿子非要跟着我……”
“吼——”
腥臭的口气扑了满脸,宁乘风跳上飞剑就要跑,谁知那头狼速度极快,一爪子照着他脑袋就拍了下来。
他利落一滚,从飞剑上掉下来,就见黑压压一群狼呲牙咧嘴围了上来。
宁乘风脸色发白,这无尾狼是浮罗秘境出了名的凶兽,战斗力极强且喜欢成群结队,而且睚眦必报,便是化神期的修士沾上也要去半条命,他一个小金丹怕不是要完。
正当他摸出爆破符来准备殊死一搏时,突然有一戴面具的白衣人从天而降,提溜起他的衣领带他飞到半空,声音好听却带着股疏离的冷意,“把幼崽还回去。”
宁乘风抱紧了怀里的小狼崽子,不服气道:“是它非要跟着我做我的契约兽!”
白衣人沉默了片刻,“……无尾狼不会认主,做不了契约兽。”
宁乘风不管在宁家还是在万玄院,都是被人捧着哄着,少年又极爱面子,绷着脸道:“那我也养着它。”
“它父母尚在,何必使它们骨肉分离?”那白衣人沉声道。
宁乘风一愣,那小狼崽子窝在他怀里舔了舔他的手,奶声奶气地冲他叫:“嗷呜~”
他绷着张脸,用一小团灵力托住那小狼崽子,将它送回了狼群之中。
那群无尾狼在下面盘旋怒嚎许久,才缓缓散去。
白衣人带着他落到了地上,宁乘风虽然不怎么开心,但还是恭敬地冲对方行了个大礼,“在下万玄院弟子宁乘风,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无妨。”白衣人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宁乘风追上去,“还没请教前辈姓名?”
白衣人脚步微顿,“褚峻。”
“俊美的俊?”宁乘风看了一眼他丑兮兮的面具,不过单看那双眼睛倒是挺漂亮。
漂亮?宁乘风被自己诡异的形容给震了一下。
“险峻之峻。”褚峻见他身上滚得脏兮兮的,微微蹙眉,“万玄院此时正在上课,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宁乘风扬了扬眉,“逃课呗。”
褚峻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你现在年纪尚小,该踏踏实实学些本事——”
“停!”宁乘风伸手制止了他,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无奈道:“褚前辈,这些话我听得耳朵都出茧子了,你换一个。”
褚峻:“…………”
宁乘风见他不说话,又对他好奇起来,“前辈你怎么会在浮罗秘境?这秘境是万玄院私有,不会是偷偷溜进来的吧?”
对方似乎是觉得他太过聒噪,脚步加快了些。
“放心,你救了我,就算是偷溜进来我也不会告发你的。”宁乘风虽然刚历险境,精力却旺盛地厉害,“你方才那招叫什么?就是一掌将那头狼震开的那招。”
褚峻道:“太极印。”
“能教我吗?”宁乘风觉得那招实在是威风有气势,看起来比他哥那个四象六合阵厉害多了。
“师门单传。”褚峻这人冷冰冰的。
宁乘风抱着剑快走两步,转过身来看着他倒退着走,笑道:“那我就拜你为师呗。”
“拜师收徒乃是大事,不可如此潦草。”褚峻见他倒着走,放慢了脚步。
“这怎么潦草了?”宁乘风不解,“你救了我,救命之恩,因果最深。”
对方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分无奈,“不妥。”
“那便算了,我向来不强人所难。”宁乘风接二连三被拒绝,心里不怎么痛快,一边转身一边说话,没注意脚下,被树枝一绊就要往后摔。
褚峻伸手要去扶他。
却见少年劲瘦的腰往后一折,眼疾手快用剑鞘往地上一撑,借力往旁边翻了个身,抱着剑稳稳当当落在地上,缀着玉石的发带在风中轻晃,意气风发地冲他挑了挑眉。
眉梢眼角都带着股矜持的嘚瑟。
褚峻收回手,声音毫无起伏,“好好走路。”
宁乘风老实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又出声问道:“你来浮罗秘境找什么?需不需要我帮忙?”
褚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宁乘风很不服气道:“这秘境我常来的,绝对比你熟悉。”
褚峻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浮罗花。”
宁乘风眼中出现一丝茫然,“长什么样?”
“很熟悉?”褚峻反问。
宁乘风一噎:“……你同我仔细描述一下,说不定我就知道了!”
褚峻看起来像是被他说服了,停下脚步,开口却道:“好好回去上课。”
说完,长袖一挥,宁乘风只觉得一片白晃过,再睁眼便站在了万玄院的门口,同守门人大眼瞪小眼。
那守门人要张嘴,宁乘风拔腿就往里面跑。
“宁乘风又是你!”守门人气吞山河,刀枪剑戟风雨雷电不要灵力一般往他身上招呼,“今日我非要逮住你以儆效尤!”
宁乘风一边跑一边磨牙,好一个褚峻,最好别让他再碰上!
可他大概霉运当头,被那守门人追着绕了大半个岛,正在上课的郝诤突然出现,一巴掌就把他从屋顶拍进了地上的草丛里。
宁乘风郁闷地趴在地上,吐掉嘴里的泥,被人拖去了自省阁,很快闻在野和崔辞也一个不落全被关了进来。
郝诤派自省阁的长老亲自盯着他们,三个人只能用眼神交流,挤眉弄眼,虽然谁也看不懂谁,但乐此不疲,见缝插针就是不肯好好抄。
宁乘风装作翻书,另一只手快速地画了个昏睡符,然后趁着长老低头,团成团扔给了闻在野。
闻在野一边抄一边不动声色往里面加了个嗜睡咒,弹给了崔辞。
崔辞冲他俩挑了挑眉,突然捂住肚子,“嘶——哎哟,肚子好疼啊。”
宁乘风肃然道:“是不是今早吃坏了东西?”
“会不会是受了伤中毒了?”闻在野作势要去扶他。
“都安静坐好。”那长老斥责一声,蹲在崔辞面前给他把脉,崔辞不动声色将那小小的纸符沾在了他的衣摆上。
“没事,我没事长老。”崔辞抽回了手,面色坚强道:“我还可以坚持。”
长老冷哼一声:“你们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
半刻钟后,三个人从藏书楼的房梁上轻巧地跳下来。
“乘风,你刚才说要找什么来着?”崔辞猫着腰从窗户下跑过来。
宁乘风伸胳膊去拿书,眼前突然恍惚了一下,眼瞳之中血色闪过,胳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他猛地回神,“什么?”
崔辞啧了一声:“你找什么?”
“浮罗花。”宁乘风翻着手里的书,完全没有将方才的异状放在心上,“我还就不信找不到。”
只是三个人找了大半个时辰仍旧一无所获,准备离开的时候,他余光瞥见像是随手放在书架上的一本书,鬼使神差地拿起来翻了翻,却正好停在了中间被人折过的一页,一朵妖冶殷红的花印在上面,旁边正写着“浮罗花”三个字。
‘浮罗花,塑道心。’
书突然被人抽走,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过来的宁乘风猛地抬起头,却对上了那张丑兮兮的面具,面具下那双漂亮的眼睛冷淡地盯着他。
“你怎么在这里?”宁乘风震惊道。
褚峻将书收起来,“你现在应该在自省阁抄书。”
宁乘风一噎,不服气道:“你管我。”
要不是这个姓褚的他根本就不可能被郝诤逮个正着。
“明日起便由我教你们剑法。”褚峻的目光扫过他下颌的擦伤,微微一顿。
“原来你们都是一伙的。”宁乘风恍然大悟,紧接着眼底浮现起一丝怒意,他就说郝诤怎么可能这么巧出来,果然是褚峻和他通风报信。
“乘风,你怎么还不出——”闻在野倒挂在窗户上露出脑袋来,却正巧和褚峻对上了脸,被那面具吓了一跳。
宁乘风站在褚峻身后打手势让他们快走,闻在野当即就翻了上去。
褚峻转过身,便见宁乘风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想了想,开口道:“私自逃课违反院训,现在你又从自省阁私逃,罪加一等。”
宁乘风不服气道:“若不是你,我们根本就不会被发现。”
说完作出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转身就走。
结果被人拦住,褚峻道:“此事本就不对。”
宁乘风逃跑计划失败,毫不客气跟他动起了手,三招未过,就被夺了剑按在了地上。
褚峻松开手半跪在他面前,将人扶了起来。
宁乘风气得抱住胳膊盘腿坐在地上,瞪着这人丑兮兮的面具。
“回自省阁认错。”褚峻道。
“我不!”宁乘风被打得手腕发麻,这会儿还没缓过劲来,方才那一下疼得他眼泪差点出来。
褚峻瞥见他微微发红的眼睛,准备把人提溜起来的手顿住,“你别哭。”
“我没有!”宁乘风恼羞成怒,“你明天才教我们,今天你管不着。”
这便很不讲理了。
可宁乘风今天里子面子丢了个干净,越想越气,连带着看褚峻也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恶狠狠抛下一句:“褚峻,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