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各家带来的绣品就有用武之地了。
说来很公平的,绣品都同摆一处,由众人评定。
若是实在评不出来,才由太后和皇后决定的。
今夜屏雀中选的是詹事府少詹事是千金。
少君伯夫人的女儿屈居第二,却也不差了,好名声自然就有了。
拜罢,众人归座领宴。
这第一杯酒,自然是要先敬太后和皇上、皇后。
宴上用的都是银器,只韩施巧手中的酒杯竟是还嵌了金丝纹的。
要按说这东西,平日也不是没见过的,韩施巧更是没少用,因是祯武帝赏的,故而韩施巧虽发觉了自己的与众不同,却也没去在意。
若是往日,肖姑姑没受伤在韩施巧身边,什么都仔细查看过的,也由不得这事发生了。
正是这一时的大意,就成了别人手中的把柄,险些又成了大祸。
就在众人举杯共祝祯武帝等人时,太后身边的李尚宫暴喝了起来,“大胆明贵妃,金樽凤杯岂是一个贵妃能用的。”
那间隙正是众人饮罢了落座之时,这一喊立时就引了众人的注意。
祯武帝并未先朝韩施巧看了过去,而是先看李尚宫。
韩施巧也这才仔细看那酒杯,发现上头的金纹是金凤,而非平日里自己所用的金牡丹。
太后冷哼了一声,道:“外传明贵妃恃宠而骄,欲与皇后比肩,哀家还不信,只当是那些个嫉恨的宵小者的编排,如今看来非空穴来风的。”
如此突发之事,就是袁瑶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的。
韩施巧也知道众目之下,她百口难辩。
也不给祯武帝帮韩施巧开脱的机会,太后立时道:“明贵妃恃宠越制,目无国母,祸乱后宫,廷杖三十以儆效尤。”
不说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就是一个大汉也受不住三十廷杖的。
太后的话一出口,就是祯武帝若无正当的缘由,也不能阻拦了行刑。
可袁瑶那里能让这等惨剧发生在自己面前的,就在她要冲出为韩施巧求情之时,皇后忽然说话了。
“慢着。”皇后起身向太后走出,蹲福道:“太后这回是真错怪了明贵妃了。”
太后两眉头一拧,嘴角一沉,眼中闪过冷厉,口中磨出切齿咬牙的声响,“皇后你说什么?”这里头的警告之意已十分清楚了。
皇后自然是瞧见也听明白了,只是她若帮了韩施巧这一回,不但韩施巧欠下了她的人情,祯武帝也会领了她的情,比预想的还要好,何乐而不为的。
正文22510日第一更在这里
第三四回风雨欲来(五)
皇后就像瞧不见太后脸上的颜色,忙笑着告罪道:“说起来是臣妾的不是,没同太后、皇上说清楚的。”
罢了,又看看园子里众家女眷们,皇后道:“原是臣妾考虑不周了,不曾想皇上会来我们中间同我们庆节的,可皇上既然来了,没有不让皇上尽兴的,只是皇上乃千杯的海量,我们这些人里头就明贵妃还能同皇上对饮上几个来回的,要不然若是臣妾,定一两杯就显了形,没得让皇上尽兴的。臣妾就悄悄托了明贵妃,让她用凤杯金樽代臣妾同皇上对饮的,不曾想还不来及说的,太后就瞧见了,惹了太后的不快,臣妾的罪过,臣妾的罪过,请太后责罚臣妾。”
皇上把玩着手里的龙杯,“说来也不该是皇后的错。就是有些奴才眼睛太好使,嘴又快的,自以为是。王永才那老东西如今虽眼睛不大好使了,可到底是站外头底下去的,不比李尚宫站得离明贵妃近的?可他却没一眼就瞧出明贵妃用了什么纹路的杯子,倒是李尚宫离得老远,那杯子当时还拿捏在明贵妃手里挡着纹路了,她就瞧得真真的了。有这份眼力劲儿到却只是尚宫,大材小用了,不能任人唯贤这才是皇后的错的。依朕看,李尚宫当得宫正一职。”
尚宫不过是正五品的女官,宫正可是正四品,掌宫中所有事宜的,可见是高升了。
祯武帝光明正大地将李尚宫从太后身边调开。
闻言,皇后也忙道:“皇上说的是,臣妾眼拙不识能人,但如今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的。只是方宫正一直以来劳苦功高,李尚宫一时接手怕也不能周全了,臣妾以为任命李尚宫为副宫正才好,这样两人一并协理宫中事务,就没不放心了的。”
这方宫正说起来就是御前总管太监王永才都忌惮几分的,且这人最是护食的,谁敢往她那里伸手,她绝不留情。
如今李尚宫公然分去了方宫正一半的权,方宫正那里还能容她的。
李尚宫最后会得一个什么下场,可想而知的。
这些别人不知道皇后却是最清楚不过了的,皇后这般做也并非全为了讨好祯武帝,这里头也有一些她对李尚宫的私怨。
太后那里会不知道祯武帝的用意的,气得直喘着大气。
这任命对一个奴才来说是一步登天了,多大恩惠,李尚宫不好拒,不然就是不识抬举了。
只听太后慢慢缓过一口气来,冷笑道:“皇上、皇后瞧得上这奴婢,是她的福分。只是她服侍了哀家这些年,知道哀家的喜好脾气,一时换了别人来服侍,哀家怕是没她使得趁手的。依哀家看,就算了吧,不然跟你们就找个同她一样,哀家使得趁手的再说。”
皇后一听也说不出什么面上的道理,只得看向祯武帝。
今夜太后一而再为难他的人,祯武帝早便不悦了,再加上近日来前朝的事儿太后又横加干涉的多回,祯武帝有意要给太后一个警告,便决心道:“太后说的是,只是这有什么难的。正所谓能者多劳的,从现在起李副宫正兼太后尚宫就是了。”
只是今后,会不会宫正的事务多些了,忙得回不得宁寿宫了,就谁也不好说了。
皇后听了心中欢喜。
太后自然气得不行的,可又不能发作了,因着面上的道理没有那一条是说不过去的。
罢了,祯武帝对下头还夹持着韩施巧的两个内侍喝道:“还不滚下去。”又对韩施巧招招手,“过来。”
韩施巧揉揉被掐疼的手臂,瞥了袁瑶的一眼,只见袁瑶向她微微地摇头。
袁瑶这是让她别哭也别闹,因今夜的事儿摆明了就是冲韩施巧而来的,韩施巧不能再行差踏错了。
韩施巧强按下心中的怨恨和委屈,展露笑颜,到了祯武帝面前,蹲福道:“都怪臣妾,让皇后好好的心意成了这般的误会,请皇上准臣妾罚酒三杯向太后、皇后赔罪。”
皇后起身挽过明贵妃道:“明贵妃可别想借着这名头就少吃三杯酒的,想要赔罪就得向太后和本宫各罚三杯,那才是诚意。”
袁瑶起身领头起哄,“皇后娘娘说得是。”说罢,也端着酒上前要韩施巧吃干了。
赵绫云没有不明白的袁瑶用意,也跟着起哄了。
一时园中又是笑语喧哗,热闹非凡了。
太后间中就回宁寿宫去了。
韩施巧吃了一圈命妇们敬的酒,就有些微醺的,也是祯武帝一直挨着她坐,这才没让韩施巧东倒西歪的。
就在韩施巧醺醺然之时,忽然就听祯武帝道:“你这表妹倒是个通透的。”韩施巧原因吃了酒一身发热,听了这话倒乏起一身寒意来。
众人闹了一阵子,就到了众位姑娘献技的时候了。
其实先头几家千金的才艺都甚好的,只是顾家小姐被祯武帝和韩施巧那般一唱一和的称赞,不少人就一心等着顾小姐上场。
当顾家小姐抱琴而来时,果然园中静谧得落针可闻。
袁瑶所坐只处,正好就在琴桌边上,离顾小姐最近。
虽不及韩施巧那般对琴痴醉,却也有几分心得,故而见顾小姐的琴上满是冰裂纹,便知这琴非寻常之物,若无些年岁绝无这等纹路的。
再看顾小姐将琴小心放置于琴桌上时,袁瑶又见琴背上有“太古遗音”四字,不禁暗暗点头,今夜果然可饱耳福了。
一旁的香炉早焚好线香,顾小姐落座,一手微微虚扶在徽侧,一手中指拨一声节短韵长溢出琴弦。
顾家小姐弹的正是《良宵引》。
只若不是听惯了好琴,绝听不出这里头的不对来,袁瑶不禁看了眼顾小姐,又看向亭中韩施巧,她似乎也听出琴声的不对了。
顾小姐对自己的琴更是熟悉得不得了的,更没有听不出来的,只见她面上微微一怔,但手上却不曾停顿。
今夜天高气爽,月朗星辉,更有美酒诗句,此情此景这一曲《良宵引》倒也甚合时宜。
旁的人离得远就罢了,袁瑶清楚地看到当顾小姐左手按弦,忽有一顿,顾小姐的面上就是一紧,似乎受了痛。
可顾小姐却不停,依旧演绎出《良宵引》的气度安闲,意味深长来。
虽发觉了顾小姐的不对,可袁瑶一时也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直到顾家小姐稍显稚嫩的脸上显了细汗,琴弦之上竟染了血红,袁瑶心上一惊。
那琴上定是被人做了手脚,顾家小姐被人暗算了。袁瑶十分肯定到。
可哪怕指尖受伤,顾家小姐亦要将一曲弹完,这份心气是何等的坚决,如今就算是袁瑶有心要伸援手,怕是顾小姐也不会受的。
袁瑶只得让人取来伤药备着,待顾小姐最后一声抚出,众人皆沉浸于琴音绕梁之时,袁瑶便忙上前执过顾小姐的手,将伤药敷在那略带薄茧的指腹上。
众人这才发现顾小姐左手竟受了伤。
罢了,袁瑶这才蹲身告罪,“臣妇失礼了,请皇上、皇后恕罪。”
祯武帝两眉紧了紧,从宝座之上下来,走到琴桌前,伸手要在琴弦上抚过,袁瑶忙阻止道:“皇上,小心,弦下隐了针。”
“顾小姐一弱女子都不怕,朕又有何惧的。”祯武帝用指尖一根弦一根弦的抚过,果然在七弦八徽处摸出两枚直立着嵌入了琴板只露出尖锐的针来。
祯武帝立时就让人见针拔了出来。
这针正是今夜给众人穿彩线的七孔针。
顾家小姐也算是受的无妄之灾。
为了自保,韩施巧这才牵扯出了顾家小姐,祯武帝的一番盛赞,让顾小姐成众矢之的,受人嫉妒,暗中被下了手脚。
祯武帝拿着针望着依旧平静安好的顾家小姐,心中已有赞许,对王永才道:“查,给朕查。针都是有数的,每人得七枚,看谁少了两枚。”
就是做下这手脚的人,都没想到祯武帝会彻查的,一时定不及找针来凑够数去,所以找出这人来并没废什么功夫。
这人竟是长公主的孙女魏县主。
只因魏县主觉着顾家小姐夺了她的风头,以至于她精心准备了半年之久的《长鼓舞》而无人欣赏,这才让人下了暗手教训的顾小姐。
瞧在长公主的面上,祯武帝没对她多加惩戒,可如此这般已让长公主的老脸都丢光,但祯武帝却当场申饬了魏县主的父亲,女不教父之过。
而魏县主以后在京城中的名声,也自不用提了。
对于顾小姐,祯武帝连道了三个好,并承诺定要亲给顾小姐指一门好亲事的。
听闻者,无不道这顾家小姐是做定皇子妃了,可在那里之后,却久久不见祯武帝给顾家小姐赐婚的,又都言难不成祯武帝想将顾小姐收入后宫?
这些都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这用针伤人后,着实扫了兴,皇后就让人都散了。
回宫的路上,皇后拉着明贵妃也不知说什么体己话,外人瞧这两人可是亲近得不得了的。
只韩施巧知道,皇后是在说,“今日本宫的情,你该如何还?”
袁瑶虽有意要去拜见韩施巧,可时辰已不早,她一个外命妇实在不好漏夜遗留在宫中的,只得按捺住心绪出宫去,待到明日再做打算的
正文22610日第二更在这里第三五回相夫教子
第三五回相夫教子(一)
等袁瑶回到威震府,三更已起。
可正院上房里,霍榷没睡就罢了,佑哥儿也没睡的,父子俩人竟在吵嘴。
霍榷手里拿着书卷,手边的炕桌上正摆着棋枰,上头黑棋白子混乱着摆放不成局,就听霍榷道:“佑儿是小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