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的房间距离客厅不近,听不到女儿都跟陈槐安说了什么,但她远远的看仨人有说有笑的,就长长松了口气。
其实,刚刚她很认真的想了一下,如果陈槐安真的要撵她走,并且让她永远都见不到女儿,她也愿意认命。
只要女儿这辈子都不愁吃穿,有人疼爱,她怎样都无所谓。
当然,能留下自然是最好的。不但可以陪着孩子长大,还不用担心生活,每天只需要做做饭就行,天堂也不过如此了。
刚打算把门关上,陈槐安忽然起身,一脸严肃的向这边走来,又一下子让她紧张起来。
“香姐,我有话要跟你谈。”
丁香哆嗦了下,低头拉开门,“先生您请……请进。”
陈槐安进屋在沙发上坐下,见她还在门口杵着,不由皱起眉:“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
丁香把门关上,惴惴不安的走到沙发前,双手绞着衣角,模样看上去跟个经常被家暴的小媳妇儿似的。
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久,陈槐安早就摸清了这个女人的性格。
当初刚认识的时候,他对丁香站街养育女儿的坚强还很钦佩,后来慢慢发现,那不过是被逼无奈之下的伪坚强罢了,还是非常愚蠢的那种。
一旦生活安逸下来,立刻就原形毕露。
事实上,丁香骨子里只是个传统的小女人,打心眼儿里觉得女人的意义就在于丈夫和孩子。
她没什么志向,也没啥野心;不圣母,也生不出害人的念头;有点小倔强,小市侩,贪图安逸,胆怯懦弱,除了还有几分姿色之外,毫无值得一提的优点。
当然,她也没有什么大的缺点,就普普通通。
这样的女人,若是能嫁一个爱她的老公,一辈子平平淡淡也会很幸福。
只可惜,老天没让她如愿,不但收走了她的丈夫,顺带还断掉了另外一个暗恋她的男人的路。
这也就导致她越发的怯懦了。
陈槐安甚至相信,只要妞妞过得好,他可以对丁香为所欲为,这个女人绝对不会有半句怨言。
心中默叹口气,他开口道:“之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对你发火,是我不对,你别往心里去。”
他这么一说不打紧,丁香竟然更加的恐慌了。
“先生……”她又跪在了地上,抓住陈槐安放在膝头的手,哭道,“要不您打我一顿吧……”
陈槐安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打你?”
“您心里有气,怎么打我都行,求您别赶我走好不好?”
“你没病吧!我啥时候又要赶你走啦?”
丁香愣住,“您没这个意思?那您刚才为啥突然……说话那么温柔?”
陈槐安顿时哭笑不得,没好气道:“咋的,好好跟你说话都不行,非得骂你一顿才舒服?赶紧起来,要是让妞妞看见,又该怨我欺负她妈了。”
丁香总算反应过来是自己想岔了,尴尬的笑笑,抹掉眼泪站起身。
“我还从来都没见过您发那么大的火,所以……”
“我就是因为发火而来跟你道歉的。”
“没事没事,”丁香连连摆手,“那是您真心疼爱妞妞,我开心还来不及呢,不用道歉。”
陈槐安摇头:“那就说正事。你忘不了你的丈夫,这个我完全能够理解,也知道妞妞真正的父亲永远也只有他。
但是,你可以好好的跟孩子说嘛,至于动手么?”
丁香又愣住了,傻傻的问:“您……您不介意妞妞喊您爸爸?”
“那么可爱懂事的丫头愿意做我女儿,我高兴的都快找不到北了,为啥要介意?”
丁香呆呆看了陈槐安一会儿,忽然眼眶又红了,深深的弯下腰去。
“先生,能够遇见您,是我们母女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丁香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陈槐安又被她给弄糊涂了,“起来,坐下,好好把话说清楚!”
丁香抹抹眼角,在一旁坐下,幽幽道:“不瞒您说,妞妞她爸都走好几年了,虽然偶尔我还会梦见他,但心里已经不像最初那两年激动了。
他对我来说,只是一段回忆,想起来笑一笑,或者骂两句,就行了。
现在的我除了看着妞妞健康快乐的长大,什么都不在乎,只要是对她有好处的,让我拿命来换都行,又怎么可能会因为那个死鬼而阻止她对您改口呢?”
“那你为什么……”
话刚开了个头,陈槐安忽然反应过来。
如果丁香不是因为丈夫而阻止妞妞改口,那原因就只剩下一个了——怕他不高兴。
“你呀!胆小也就罢了,还没脑子,我这会儿是真想抽你一顿。潼潼也不是我亲生的,不照样喊我爸爸吗?
真是的,亏得我还以为你是担心被我占便宜,怕你误会,巴巴的跑来跟你解释商量,早知道是这样,直接骂你一顿,比啥都管用。”
说完,陈槐安起身出门。紧接着,丁香便听到外面传来女儿惊喜的尖叫,以及那一声声甜甜的“爸爸”。
她鼻腔一酸,望着柜子上丈夫的遗像,又哭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