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时,他自己扶着她。
他不在时,就要求白芷必须随时候在她身边,弄得她到现在都适应不了。
每日早上不让锻炼也就罢了,还整成这样,哪怕她师父出面说不必太过小心都无用。
楚玺墨才不管颜诗情的抗议,等到将人扶坐下后,自己也才跟着挨在她身边坐下,道:“宫中那边,税得事已经解决了。至于禅位,如意料中,德宣帝不同意。不过我已经将诱饵抛下,就看他什么时候上钩了。”
楚玺墨说着,又将桌案上的图纸拿起来递给她:“这是方才祁烈那边令人送来的,说每艘船都是按照这构造做出来的。”
他话落,又从中抽出五张图纸:“这几张是按照咱们这边的要求,对船底和船周身进行的改造,你看看如何。”
他打算明日过去看看进度如何了,毕竟这涉及到出海的安全。
若他一个人就罢了,现在还有诗情,且诗情还有身孕。他的妻儿安全,可全都靠那几艘船,容不得她不慎重。
五艘大船,他之前让人运送过来的那些铁矿,还要先冶炼成铁,再打成想要的厚度之后在给想法子包到船底。
这可是一向浩大的工程,整个洪武国还未有人这样做过,也不知道结果会如何。
之前提出来的时候,就有铁匠质疑过,那样会给船增加重量,说是怕会下沉。
对于这些,他不是很懂,但诗情的说法是海水的浮力大,保证只要不漏水就不会沉船之类的,弄得他到现在心中都没底,只能无条件相信她。
颜诗情伸手接过楚玺墨递过来的图纸,仔细看了看,道:“其实这个完全不必过问我。只要造船的工匠,按我之前提的要求去做就成。至于构造图,只要他们觉得合理就没问题。”
她说着这话,想了想,又伸手指了指船舱部分,道:“海上天气不定,风吹雨打更是家常便饭。这些木窗,全都改成玻璃那种。洪武国也有玻璃窑,让那边将玻璃窗户做厚一些装上去。这样即便是再大的风雨,也不必怕。”
至于其他的,颜诗情倒也没多要求。这古代的船,不管大小,只要是航海的,几乎都是帆船,哪怕是当初坎贝尔他们用的。这也就是要求,为何当初他们要看季节的原因。
洪武国的造船技术,她相信。
这船只硬件要是不过关,肯定三不五时得出事,而海事局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悠哉。
说起来,自从祁炎被圈进后,德宣帝居然没趁机将海事局这块大肥肉吃进嘴里,她也挺诧异的。
按她来说,直接拿下海事局也比提高河渠关卡的税要来得实际一些。
且只要运作的好的话,每年赚得绝不比河渠收上来的税少。
不知道德宣帝在想什么,居然迟迟不对他一直眼红的海事局出手。
难不成,他其实知道祁烈的身份,也知道祁烈与他们的交易,而所谓圈进祁炎,其实是在变相的保护?
不然良妃死了,她的娘家受到波及,但真正意义上来说,却也只是没了往日的风光,而海事局等几处对目前的洪武国来说,比较重要的部门还依旧握在人家的手中。
按常理,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去年,她只当德宣帝在盘算怎么清理,没想到至今一直未有动静。
不知道德宣帝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思,他之所以拒绝禅位是舍不得高高在上的权利,还是在防止皇位落入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手中?
楚玺墨不知道颜诗情说这船只的事,一下子想到海事局以及现在德宣帝心中的想法这块,他在听到颜诗情这话后,放下手中的图纸道:“明日我想去造船的地方看看,这一去怕是要待上一段时日,你就莫要一起去了,好生在府上歇着。若是想回钱市巷子那边的颜府,倒也可以过去走走,看看那些相邻们。若是不想去,又实在无聊,我也不介意你去济世堂坐诊。只是你想去药管的话,得带上师父和白芷,可知道?”
“好,你去那边看看也好,了解一下具体的构造,回头有什么心里也有数。我先缓两日,回头找时间约一下祁烈,顺带见见冯大将军。”
颜诗情说着,想了想还是道:“阿墨,你找机会查一查,德宣帝为何不动海事局。按理来说,这不应该。早在之前,他就一直在眼红,还费尽心思想从那边弄点钱。”
颜诗情不说,楚玺墨还想不起来这事,现在听她一提起,这才想起来德宣帝未从良妃娘家收回海事局的权利,而是由着他们从中谋权谋利。
按他的性子,确实不可能的,毕竟他那么爱财,怎么可能会放过海事局这只算是会生鸡蛋的母鸡。
“好,我会让人去查,你别操心这个!”
楚玺墨说着,看了一眼颜诗情,见她眼底略带疲倦之意,道:“今日中秋,霍嬷嬷已经安排人准备宴席了,你先去歇会儿。稍晚些那边的庄子,还有各个铺子和作坊的大小管事都会过来。”
颜诗情想到之前她让霍嬷嬷去请那个管事过来聚一聚的事,当下点点头:“好,那我就眯会儿,等人到了,记得喊我!”
“嗯,睡吧,我在这看着!”
颜诗情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这才走到软塌边躺下,眼看眼睛都快合上了,还不忘交代道:“阿墨,你这会儿若是不忙,记得替我看一下账册。”
话落,她听到一声轻轻的“嗯”后,才闭上眼睛。
等到她得呼吸变缓后,楚玺墨才收回视线,看向手中的画册,只是他的脑海里想得却是关于德宣帝对于海事局的特殊态度。
说来不止是他给疏忽了这事,怕是冯伯毅等人也不曾往这块想。
当初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良妃的娘家人被贬了官职上。
看来稍晚一些,他得走一趟大将军府才行。
别看这些是小事,可很多事都是小细节决定成败。
德宣帝心中什么打算,他们得知道,免得最后一切都成了别人的嫁衣。
楚玺墨理好这些后,视线再次落回画册上,可还没研究一刻钟,脑海中却是响起颜诗情叫他帮忙看账册的事。
想到这,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人。见她双手下意识的覆在小腹上,这会儿人睡得正香,眼底的情意也浓了几分。
他痴痴看了好半晌,这才起身轻轻走到书房门口,打了个响指。
“主子!”
“去霍嬷嬷那将今年上半年到现在的账册全都拿过来。”
“是!”
霍嬷嬷早在得知颜诗情要过来时,早就准备好了账册,因此那一摞东西很快就被送到书房的桌上。
这些账册霍嬷嬷没有经过旁人的手,而是亲自送过来的。
她本以为是王妃要看,哪知道一进书房后,见到的却是颜诗情在那睡觉,一时间有些傻眼。
“王爷,这……”
“放在这,本王会看。无事得话先下去吧,有事本王会叫人唤你。”
霍嬷嬷恭敬地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对于墨王要亲自看账册,这让她有些紧张。虽然,她得账册做得很是清楚,但不知为何就是有些惶恐。
墨王会不会怪她上个月将做橄榄油和橄榄菜的作坊先暂停了,让去帮忙做一口酥?
一口酥虽然销售好,卖得价格高,但现在的橄榄菜作坊认真算下来也不逞多让。
如今这橄榄油卖得最多的,就是运回大楚贩卖。
洪武国天气暖和,遍地是花草,猪也好养活。即便是冬日,炒出的菜,用猪油也不会凝固。
而大楚则不一样,那边普遍干旱,养猪的人不多价格贵,加上冬日冷得时间长,一用猪油炒菜,香是香,但容易凝固。
这橄榄油的成本不高,且也恰恰弥补了这一缺点,运回去好卖得很。
现今整个洪武国京城及其周边的青橄榄,可以说几乎都是被他们包圆了。
就在霍嬷嬷胡思乱想之际,楚玺墨看着霍嬷嬷送来的账册。
每个月哪个作坊,收入与支出都很详细,包括管事之类的月银都算在里头。
等到他看到四月中下旬到五月初这段时间,上头写明在钱市巷子摆摊,每日收入达到多少时,眼底便忍不住露出一抹惊讶。
他知道诗情最初的时候,是让人在钱市巷子那边摆摊的,不曾想霍嬷嬷一直让人保持这个传统,至今了,一到端午前,还照旧去摆摊,且收入是相当的可观。
楚玺墨看完五月,很快就翻到七月,等看到暂停橄榄作坊,全部人员投入到制作一口酥中时,便忍不住叫翟将霍嬷嬷唤过来。
霍嬷嬷正心中忐忑之际,听到翟说王爷让她进去,便下意识地浑身抖了下。
翟将她的反应看在眼中,便忍不住安抚道:“霍嬷嬷别担心,主子没有不高兴。”
翟知道,小娃和王妃都很敬重这个嬷嬷,要是知道嬷嬷被吓着肯定会不开心。
王妃身怀有孕,这会儿又在睡觉,自然是顾不上。就算是事后,也不会有人多嘴,她肯定也不清楚。
但小娃不一样,等她到了后,就她那话多的性子,说不好第一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