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看?你敢说你那个贱人媳妇没有害死我儿子吗?你敢说我孙子摔下鱼塘跟你女儿没关系吗?”王水勤壮着胆子冲安国栋叫嚣。
“第一,不许骂我媳妇!第二,我问过志兵了,他说是他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不信你可以回去问问他!”安国栋阴沉着一张脸,但是他压抑着自己的怒火跟王水勤这样说。
王水勤没想到李志兵居然会这样说,“这个死崽子,看我不打死他!”
王水勤原本今天是想过来狠狠地敲安家一笔钱的,结果被李志兵搅和了,她能不生气吗?
王水勤知道,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还吵着闹着要钱,傻子都不会给自己的,于是她气呼呼地走了。
“哼,你们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货色,最好不要在我面前晃荡!”王水勤撂下这句话就走了。
门口的人见王水勤气呼呼地走过来,赶紧散了,省得被人逮着当出气筒。
安英雄也赶紧过去关上门,何香兰第一次当着孩子们的面抱着安国栋哭泣。
安佳佳看见何香兰这个样子,心里也非常不好受,可是她到现在还不清楚这件事,根本就没办法去处理。
安国栋带着何香兰进去房间,好好地安慰她,过了很久才出来。
四个孩子在客厅里坐着,没有人说话,看见安国栋出来的时候,大家都看着他。
安国栋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说:“放心,妈妈没事了。”
安佳佳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开口,“爸爸,我希望你可以跟我们说说这件事!”
安国栋看着安佳佳,再看看其他三个孩子,他们的眼睛里也都有着渴望,想要知道这件事。
也对,他们都看着何香兰被王水勤骂两次了,可是却连被骂的原因都不知道,这种憋屈安国栋知道不好受。
安国栋点点头,把杯子里冷掉的茶喝了下去,这才看着他们把那件事说出来。
“你们还小,不知道打鬼子的事情,那时候我和你们妈妈也才几岁,压根就不懂事。你妈妈是前面更远一点的芳洞村,我从小就爱玩,跟着安家村和吉田村的大男孩玩,我们不仅去山里,更去其他村里玩,我就是那时候认识你们妈妈的。”
安佳佳没想到安国栋和何香兰还是青梅竹马,难怪感情会那么好。
“你们妈妈小小的很可爱很漂亮,我喜欢跟她玩,所以我经常跑去找她玩。几次之后我发现有一个比我大几岁的男孩子也喜欢找你们妈妈玩,他叫李光明,是李志兵的大伯,我们经常一起玩的。”
感情这是三角恋?这里的孩子都这么早熟吗?安佳佳在心里想。
“45年8月份的时候,我跟着那几个大男孩到山里去玩,李光明是我们几个当中最大的孩子,他爬树很厉害,一下子就爬到树上去摘番石榴,我们就在树下等着捡。”
他们听得很认真,安国栋也陷入了回忆里,说话的语气也不是跟孩子说话的样子,而是跟一个朋友倾诉的语气。
“李光明摘了没几个,忽然就从树上跳下来,大喊着:‘快跑!鬼子来了!’我们都吓坏了,我们虽然没有见过鬼子,但是家里的大人经常说鬼子杀人放火的罪行,我们都很害怕,于是我们几个像猴子一样飞快地往家里窜去。”
说到这里,安国栋重重地叹了口气,“李光明爬的那棵树是山顶上的,非常高,一眼可以看见很远,所以我们完全可以回家跟家人说,然后往山里逃走。”
安佳佳点点头,这个决定是非常正确的。
“我飞快地跑回家,那几年全国都在抗日,大家听到鬼子进村就害怕,所以大家没事都不出门躲在家里,我回家的时候家人都在,我跟他们说了,他们立刻把平时就收拾起来的东西,尤其是衣物和粮食,我们带着就往山里跑,只有大山才可以藏住我们。”
安佳佳听到这里非常心酸,她看过抗日战争的片子,那环境真的是非常非常艰苦,她无法想象他们躲在大山里生活的样子。
“那时候我们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逃!我们要逃命!山里的日子很苦,不可以太多人聚在一起,但是人少了又担心会有野兽,晚上没有火,我们冷了就抱在一起睡觉,还要担心有蛇;食物没了,我们吃野菜吃树皮都有,只要可以活下去就好。”
安佳佳忍不住哭出来,那种环境不是她可以想象的,安英雄用手轻轻拍打安佳佳的后背,安佳佳干脆抱着安英雄哭,不过她没有哭出声。
“过了很多天之后,有解放军来了,他们在喊:‘鬼子投降了,我们胜利了!’我们高兴地从草丛里跳起来,大家抱在一起又哭又笑,每个个人身上都又脏又臭,可是我们知道鬼子走了,我们安全了,终于可以回家了!”
安佳佳擦擦眼泪,认真地听安国栋说下去。
“幸好我们这里偏僻,不然鬼子早就来了,我们运气很好,鬼子来了没几天就投降了,不然我们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家。”
安佳佳记得日本投降是1945年8月15日,鬼子应该是横扫中国的时候来到这里的。
“我们回家了,每个人脸上都是笑容,只要可以回家就好。虽然家里被鬼子翻得很乱,但是我们本来就没什么东西,重要的都带在身上了,每家每户不见的东西都是粮食为主,但是粮食我们自己可以挣回来,只要人没事就好。”
安国栋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低着头不吭声,他手肘抵着膝盖,手撑着额头坐在椅子上。
四个人都不敢说话,安静地看着安国栋。安佳佳似乎猜到了什么,她知道安国栋在回忆,整个人都陷入痛苦里。
安佳佳滑下椅子,走到安国栋面前,安国栋抬起红红的眼睛,这是他第一次在孩子们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安佳佳没说话,只是伸出小手抱住安国栋,安国栋把安佳佳抱到大腿上,紧紧抱住她,似乎这样就可以充满勇气。